那“妖怪”皺了皺眉頭:“吃小孩兒?”
“呀!”雲珩驚訝道,“皺眉毛也很好看。”
“……”
好看的“妖怪”問他:“你從哪裏來?”
雲珩仰起頭,看了看天空:“從天上來的。”
“天上?”
雲珩點頭:“天庭。”
那好看的“妖怪”更覺奇怪:“天庭?”
小家夥拍了拍胸脯:“我叫雲珩,可是天庭的太子哦。”
“太子?”他剛才聽到雲珩叫了幾聲“哪吒哥哥”,了然的點點頭,“李靖又生了個兒子。”
雲珩不滿的嘟起嘴:“我才不是李天王的兒子。”
“那你是誰的兒子?”
“我是我父皇和母後的兒子。”
“原來玉帝和王母的兒子……”那“妖怪”動了動唇角,露出個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那你為何會在這裏?”
這“妖怪”長得太好看了,雲珩絲毫沒有被陌生人抱著的警惕,還軟軟的靠在人家肩頭:“我來找一隻大孔雀!”
“大孔雀?”
“對,”小家夥趴在他的肩頭,忽然興奮起來,“我看見了,他就在你身後!”
說著,小家夥就掙紮著要從他懷裏下來,“大孔雀很厲害的,一個能打八個,連我表哥和哪吒哥哥都打不過他。”
聽到這裏,“妖怪”那清清冷冷的俊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他轉過身來,果然看到竹林的不遠處有一支孔雀。
他問雲珩:“你為什麽要找大孔雀?”
雲珩高舉手裏的金弓晃了晃:“我要打敗他,讓他成為我的坐騎!”
“妖怪”的嘴角抽了抽,腦子裏忽然有個疑問——玉帝那一本正經的老東西,怎麽能生出這麽可愛逗趣的小不點。
“你剛不是說那孔雀很厲害,你能打過他?”
“當然!”雲珩緩慢的朝著那隻孔雀移動,“我有金弓銀彈,紫苑姐姐說,我表哥拿它打落過一雙鳳凰。”
“妖怪”看了眼他手裏那張能射箭矢,也能打彈珠的金弓,低語道:“確實是楊戩隨身的玩具。”
“既然能打鳳凰,也能打孔雀,反正都是鳥。”說罷,雲珩還煞有介事的伸手攔了他一下,“他是孔雀大迷茫,你隻是個好看的妖怪,你打不過他。”
不難聽出,小家夥有點緊張,句子太長,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好看的“妖怪”確實有點迷茫:“那我要如何是好?”
雲珩說:“你躲在我身後,我保護你。”
“妖怪”從善如流的站在他的身後:“那便多謝太子了。”
說話間,雲珩已經一步一步走向孔雀,後者正埋頭專心的啃著一棵剛冒頭的嫩筍,並沒有在意忽然靠近的小家夥。
“孔宣!”
雲珩這一嗓子,不僅吸引了那孔雀的注意,也讓身後的“妖怪”眉心微動——已經許久不曾聽人叫這個名字了。
雲珩拿起一顆銀彈珠,將弓弦拉滿,對準那孔雀,“打敗你,你就是我的了!”
說著,他手一鬆,那枚彈珠便朝著孔雀飛了過去。
雲珩高興壞了:“我終於要有坐騎啦!”
眼看彈珠就要擊中孔雀屁股,千鈞一發之際,孔雀尾羽一抖,碩大的尾巴如同扇子一般徐徐展開,散發著淡淡的綠光,刷一下,銀彈珠就不見了。
“嗯?”雲珩不死心,又打出一枚彈珠,綠光刷一下,彈珠又不見了蹤影。
小家夥再打,孔雀再刷走……
如此,袋子裏的彈珠很快就見了底。那好看的“妖怪”也不幫忙,隻悠閑的站在他身後,饒有興味的看著。
孔雀等了片刻,見雲珩這邊沒了動靜,又低頭繼續啃他的竹筍。
雲珩跺了跺腳,收起金弓就跑了過去。
“唉~”
“妖怪”也跟了上去,“太子這是做什麽?”
雲珩跑到那孔雀徑前,一把抱住了人家的脖子,抬起他的小短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往孔雀的背上爬。
孔雀正在進食,一再被打擾,多少有點火氣,抖著身子要把雲珩往地上甩,急得開始說人話:“下去!”
雲珩摟著他的脖子就不肯撒手:“我不要!”
孔雀又抖開尾羽,這次不隻是要收他的彈珠,而是要把小家夥一同收了。
可那華麗的孔雀翎剛閃出綠光,旁邊的人手指在虛空輕輕一劃,又黯淡了下去:“不可傷了他。”
孔雀有些委屈的喊了一聲:“師父!”
“師父?”
雲珩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我把你當坐騎,沒想到你要拜我為師。”
“你個小傻子,誰要拜你為師?”
“我不是小傻子,你才傻呢!”雲珩手裏一使勁兒,揪住了他脖頸間的絨毛,疼得孔雀“吱吱”的叫了兩聲。
這一人一鳥正糾纏著,雲珩隻覺身子一輕,又被人抱了起來。
地上那孔雀搖身一變,竟是個穿著碧綠色衣衫的童子。那童子抖了抖衣袖,身上叮叮當當掉落一滴的銀彈珠。
“太子,太子!”
聲音由遠及近傳過來,不一會兒,雲珩便看清了來人。小家夥激動的揮舞著雙手:“哪吒哥哥,我在這裏!”
李家三兄弟走到他們跟前。哪吒手裏拎了個東西,看到雲珩,就把那東西丟到了一旁,要過去抱他:“我的小太子,一眼沒看住,你就亂跑。若是讓陛下知道了……”
雲珩朝他伸出手:“我不會讓父皇罰你的。”
金吒木吒看清楚抱著雲珩懷裏的人,立刻恭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孔雀大明王菩薩。”
孔宣隻淡淡的點了點頭,目光始終落在懷裏的小家夥身上。
雲珩的手伸了一半,聽到他倆的話,立即轉過身來,小臉上滿是震驚:“你……你你……你不是妖怪嗎?”
旁邊幻化成人形的孔雀斥道:“小傻子,我師父便是你要收為坐騎的孔雀大明王菩薩。”
“你胡說!”小家夥嘟著嘴,又生氣又委屈,“他剛才還是好看的妖怪!”
“那黃陂貂鼠要抓你,是我師父救了你,你還說他是妖怪。”
小家夥看著孔宣,尷尬的搓搓小手:“你真的是孔雀大明王?”
“嗯,我就是孔宣。”
“……”
雲珩一會兒皺皺眉頭,一會兒咬住下唇,為了緩解尷尬,值得轉移話題:“那黃陂貂鼠又是什麽?”
哪吒指了指剛才被他扔到一邊的東西:“就是他。”
他的兩位兄長隨師尊加入了西方教,見到孔宣這個孔雀大明王菩薩自然要恭敬行禮。
但他哪吒三太子是天庭的中壇元帥,對他們西方教的人自然不需要畢恭畢敬:“我見著畜生鬼鬼祟祟跑出紫竹林就覺得不對勁兒,逼問之下,這才得知太子下落,抓了他來引路。”
說著哪吒便舉起火尖槍:“沒長眼的出生,竟敢傷了太子,這就了結了你。”
那黃毛貂鼠連連求饒:“三太子饒命!菩薩饒命!小妖在靈山修行,常聽佛祖講經,不會傷人性命。我見這小娃娃生得可愛,哄他玩罷了,誰知遇上了孔雀明王菩薩。”
金吒也勸阻哪吒:“靈山乃佛祖修行之地,不可殺生。”
雲珩天生仁慈,尤其對動物。那黃毛貂鼠長得歲不討他喜歡,但他也不想看他被打死。
孔宣捕捉到孩子臉上的不忍,便衝那黃毛貂鼠冷聲道:“你且去吧。”
菩薩都發話了,那黃毛貂鼠連聲道謝,又是一陣風刮過,跑得沒了蹤影。
哪吒悻悻的收了槍:“太子,咱們走吧。”
雲珩卻往孔宣懷裏縮了縮,生怕對方把他交給哪吒似的:“我不走!”
那碧衣童子說道:“你還要打孔雀嗎?”
“不打了,不打了……”雲珩看著孔宣近那近在咫尺的俊臉,“他們隻告訴我,孔雀大明王很厲害,沒說他長得這麽好看。”
金吒和木吒有點摸不著頭腦,雲珩為什麽要打孔雀,孔雀大明王很厲害,和長得好看有什麽關係。
隻有哪吒知道,他們這位小太子與人相處,第一憑直覺,第二便是以貌取人。凡是長得好看的,他都願意親近。
碧衣童子又問:“你還想讓他當你的坐騎嗎?”
雲珩堅定的點點頭:“想!”
“……”
碧衣童子氣得跺腳:“你可真敢想。”
雲珩奇怪:“這有什麽不敢的?”
金吒和木吒大驚,這也就是玉帝的親兒子,萬仙都得捧著他,說話做事全憑喜好,百無禁忌。換個人誰敢說出想要孔雀大明王菩薩當坐騎這種話。
小家夥賴在他懷裏不啃下去,孔宣也拿他毫無辦法:“太子以後可千萬不能一個人跑出來。”
雲珩覆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我在天庭每天都一個人跑出去哦。”
“天庭的神仙都認得你,自然安全,別的地方可不一樣。”
雲珩問:“有妖怪嗎?”
“是,有妖怪。”
“妖怪長得都像你這麽好看嗎?”
“越好看的妖怪,越危險。”
雲珩撲到他的肩頭,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脖子:“你不是妖怪,你是孔雀大明王。”
他倆抱在一起說悄悄話,旁邊幾人就那麽看著,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哪吒見怪不怪,這一路過來,隻要是小太子看上的美人兒,哪個不是臣服在他的可愛之下,對他百依百順,寵溺非常。
金吒木吒表麵平靜,心中卻十分震驚。孔雀大明王傲骨天成,還未修成正果就敢稱聖人之下第一人。在這靈山修行,也從不與人結交,不問俗世,身邊隻有一位弟子陪伴左右。
準提道人歸隱之後,就連如來也使喚不動他。何曾見過他與人如此親近,更何況對方隻是個三歲的小娃娃。
碧衣童子看一眼他師父,又看向雲珩,心中五味雜陳。
他緣是靈山一隻修煉百年的小孔雀,機緣巧合下被孔宣收為唯一的弟子。師父雖然性子清冷,但對他很好,偶爾帶他來這片紫竹林玩耍,還傳授他五色神光。
可是,師父也從未這麽抱過他,對他說這麽多話。
哪吒抱著他的火尖槍,靠在旁邊一棵竹子上。看那一大一小抱著膩歪半晌,大部分時候都是雲珩在說,孔宣靜靜的聽著,偶爾露出一抹淺笑。
像孔雀這麽華麗的鳥,想要生得難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平時小家夥都黏在他的身旁,哪吒哥哥長哪吒哥哥短,還口口聲聲說,最喜歡哪吒哥哥。還不是建見一個長得好看的,就喜歡一個。
三太子越想月不是滋味兒,於是提醒道:“太子,回了吧,陛下該找了。”
雲珩卻忽然抓住孔宣的衣襟,認真的說道:“我覺得我們也很有緣,你跟我回天庭吧。”
孔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