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剛把雲珩從八景鑾輿上抱下來,小家夥就迫不及待的往瑤池跑。一陣風似的衝進正殿,撲進王母懷裏:“母後,我好想你呀。”
王母摸摸兒子的腦袋:“出去玩了個半個月,也沒想起我來。回來才說想我了。”
雲珩靠在母後懷裏,軟軟糯糯的撒嬌:“想的,珩兒每天都會想母後,母後有沒有想我呀?”
王母輕撫他的後背,笑道:“你猜。”
小家夥在母後臉頰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下:“我猜母後每天也會想我。”
王母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一巴掌:“那你這麽久不回來。”
小家夥貼到王母耳邊,悄悄說道:“我要是回來了,父皇不就不會去接我了。父皇不去接我,我怎麽能讓他跟姐姐和好呢?”
他聲音雖然小,但是在法力高深的人那裏,就跟貼在耳邊說話也沒什麽區別。
所以,坐在對麵飲茶的玉帝,將雲珩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也是難為這小家夥了,為了一家人整整齊齊,他也算操碎了心。
“咳~”玉帝放下茶盞,輕咳一聲,又說起了正事,“七日之後,等師父來了天庭,你就該靜下心來,潛心向學。就不要住在瑤池了,搬去太微玉清宮住吧。”
“不要!”一聽要讓他搬出瑤池,小家夥立刻撲進王母懷裏,雙手緊緊地摟著母後的脖子,將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要搬出瑤池,我要一直跟母後住在一起。”
“胡鬧!”玉帝看著他,“瑤池是你母後的寢宮,你住在這裏,師父不便過來教你讀書。”
他又軟下語氣哄道:“珩兒聽話,跟父皇到太微玉清宮去住。”
“不!”雲珩仍是搖頭,“那我就不讀書了,也不要師父!”
玉帝斥道:“胡鬧!”
雲珩噘嘴:“沒有胡鬧!”
“那你就乖乖聽話,搬去太微玉清宮,跟父皇住在一起不好嗎?”
“不好!”雲珩軟軟的靠在王母懷裏,小手抓著她的仙袍,不肯鬆開,“我哪裏也不去,我就要住在瑤池,就要跟母後在一起,不能和她分開。”
“怎麽不能?等你長大了,總是要和你母後分開。”
對母親的依戀一下子湧上心頭。雲珩如臨大敵一般,腦子轉得飛快,仿佛少說一個理由,他就要立刻搬出瑤池,再也回不來了。
“我要是搬走了,母後會想我的,我也會想母後。母後會很傷心,我也會很傷心。”
“上次我偷偷跟著父皇去巡遊三界,回來以後母後就說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要是搬出瑤池,她就再也不要我了。”
他又伸出小圓手,拇指壓著小指,努力的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豎起來:“我才三歲,小猴子說隻是個奶娃娃,奶娃娃就應該和母後生活在一起。”
小家夥眨了眨眼,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漂亮的大眼睛已經泛起了晶瑩的淚光:“我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每天見到母後,我就好難過!嗚嗚嗚嗚~~我好難過,難過得吃不下點心,喝不下花蜜,睡不著覺。”
王母摟著他,靜靜地看他表演。本來是拚命的找理由,不想跟母後分開。說著說著,自己就沉浸在搬走之後見不到母後的悲傷情緒中,一抽一抽的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他還從袖子裏摸出一張帕子,胡亂給自己擦著眼淚,又將帕子湊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打了個哭嗝:“真香!”
王母看著那張糊滿了小家夥眼淚、鼻涕和口水的素帕,心說,若是被凡間那些苦苦修煉、期望有朝一日飛升的修士和精怪知道八寶雲光帕還能這麽用,恐怕都得心痛到滴血。
雲珩一邊抹眼淚,一邊還不忘從手指縫隙偷看一眼玉帝。見父皇麵沉似水,不為所動。小家夥又傷心欲絕的說了一句:“沒有母後的孩子太可憐了啊嗚嗚嗚~~”
看著兒子那浮誇的哭戲,玉帝暗自歎一口氣。無奈之餘,還有一點不服氣:“哪裏就有你說的這麽可憐,搬去太微玉清宮,就是跟父皇一起住,父皇和母後有什麽不一樣?”
雲珩搖頭:“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雲珩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於是,小家夥換了個說法:“如果父皇想我了,我可以去太微玉清宮陪你住幾日,但我不能搬過去。”
這麽一聽,玉帝心裏更是心塞:“等你再長大些,朕就在東邊再給你建一座太子的東宮,你以後就一個人搬去那裏住。”
雲珩問:“什麽事東宮?”
“東宮就是專門給太子建的宮殿,以後你就在那裏讀書生活。”
小家夥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從王母懷裏下來,跑到玉帝跟前,拉了拉他的仙袍:“父皇,你不要生氣了。珩兒答應你,等師父來了,我一定乖乖聽話,好好讀書。”
玉帝捏捏他的小臉:“不跟朕鬧了?”
小家夥乖乖地站在那裏:“你能不能也答應我,讓我繼續跟母後住在一起。”
這時候,王母也在一旁說道:“瑤池離太微玉清宮本來也不遠,讓他來回多走走,好過總呆在一個地方。”
小家夥苦苦哀求,還哭了一場。王母也出來替他說情。玉帝妥協了,卻又沒完全妥協。
玉帝心裏總有些不服氣,雲珩不願意搬去太微玉清宮,就說明在小家夥心裏,父皇的地位不如母後。
“行吧,暫時這樣。”他讓靠在懷裏的小家夥站好,“朕這就命工幹官將臨華殿打掃出來,改為你讀書的書房。你答應了要好好讀書,不許食言,朕每日都要檢查功課。”
為了留在瑤池,雲珩隻能乖巧點頭:“好!”
既然不用搬出瑤池,小家夥立刻又高興起來。圍著王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是些他在龍吉公主那裏的趣事。
“青兒現在會飛啦,姐姐說再過一些時日,他就能長成一隻大鳥,我騎著它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姐夫有一麵黑旗,插在地上會變成一道門。進去之後,我就看不見他了,我還以為他被妖怪吃掉了。”
“姐姐也有一麵白旗,插在地上也能變成一道門,進去之後我就能看到姐夫,還能把他抓住。”
他又把頭上的簪子向王母展示:“姐姐說我戴著特別好看。”
“……”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總是那麽無憂無慮。
臨華殿也是太微玉清宮的一處偏殿,披香殿的旁邊,和玉帝的禦書房也就隔著一個禦花園。
偌大的宮殿內,隻擺放著一排書架,中間兩張案幾,四周通透明亮,窗外風景怡人,安靜清幽,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這一日正是雲珩上學的日子。一大早,紫苑就來叫小家夥起床。雲珩翻了個身,將腦袋陷進鬆軟的枕頭裏,迷迷糊糊地說道:“紫苑姐姐,我想再睡一會兒。”
“那可不行,今日是太子第一天上學,不能叫師父等你。”
紫苑掀開被子,硬是將他從榻上抱起來。
雲珩揉了揉眼睛:“今天不去了,明日再去吧。”
紫苑哭笑不得:“太子,這哪裏是咱們能說了算的。”
雲珩靠在她肩頭,任由她給自己套上仙衣:“那誰說了算呢?”
“自然是陛下說了算。”紫苑輕拍他的小臉,“太子答應過陛下,要好好讀書。”
穿戴整齊之後,雲珩又磨磨蹭蹭喝下去一大碗花蜜,吃掉一整盤桂花糕。
這才不情不願出了門,騎上他的小馬駒,晃晃悠悠往太微玉清宮去。
一路上,摸一摸這棵仙數,聞一聞那株仙草,站在琉璃寶閣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發冠有沒有歪。
紫苑就知道他要拖延時間,手中聚起靈力,捏了個法訣,眨眼的工夫,他們就來到了太微玉清宮。
小家夥被交給了兩名仙侍,一名喚作聽雨,一名喚作流風。是玉帝專程指派去臨華殿,侍奉雲珩讀書的。
聽雨領著雲珩走進臨華殿,讓他在中間一張案幾前坐下:“太子在這裏稍等片刻,師父馬上就到。”
師父上天庭就任,須得先去一趟淩霄殿,參見玉帝。由玉帝封了官職,這才到臨華殿來。
雲珩,躲在大殿門後,偷偷往外張望,遠遠地便看到有仙侍領著人從花園那頭走過來。
仙霧嫋繞之間雲珩隻能看清楚他身材高挑,穿著一件月白仙醫,步伐輕盈的走在雲霧之中。一旁的梧桐樹下本來有幾隻丹頂鳳正在嬉戲,像是感受到他的棲息,很快飛上枝頭,隱沒在樹叢之間。
雲珩正在想不通這是為什麽,那人卻已經走進殿內。
小家夥仰起頭來,這才看清楚對方的臉,這位仙君長得可真好看。飽滿的額頭,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眼睛向下,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讓人感覺他眉梢眼角都帶著溫柔的笑意。
“哇!”小家夥情不自禁發出一句讚歎,“原來真的是一位好看的師父。”
那人低頭看著雲珩,眼角的笑意愈發深刻:“看來,你就是我的學生,太子雲珩。”
小家夥點點頭:“嗯,我叫雲珩,師父叫什麽?”
那人溫柔的笑道:“我叫白澤。”
“白澤?”小家夥歪頭思索片刻,“這個名字我好像聽過。”
白澤臉上並不驚訝:“是陛下同太子提過我?”
雲珩搖頭:“父皇並沒有跟我提過,可是我真的在哪裏聽過你的名字。”
白澤溫柔的輕撫過他的頭頂:“沒關係,殿下再好好想一想,咱們不急。”
就在他溫暖的掌心,輕輕撫過雲珩頭頂的時候,小家夥腦子裏靈光一現:“啊,我想起來啦,我想起來啦!”
白澤問道:“太子在何處聽過我的名字?”
“在龍宮!”而後,雲珩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是在海邊。”
小家夥又回憶了一下:“是我跟著父皇巡遊三界,在東海之濱,張天師指著遠處的仙山說道,那裏有一隻神獸正在閉關,就叫白澤。”
雲珩皺起眉頭:“他還念了一段話,我聽不懂,黃帝……黃帝怎麽了?”
白澤笑道:“黃帝時巡守,至於東濱,澤獸出,能言,達知萬物之精,以戒於民,為時除害。賢君明德幽遠則來。我就是他們口中的神獸白澤。”
雲珩忽然抓住了關鍵詞:“神獸,對,師父是一頭神獸?!”
白澤又點點頭:“我是一頭神獸。”
雲珩可太高興了,圍著他轉了兩圈:“還是一頭特別特別好看的神獸。”
白澤不解:“太子如何看出來的?”
雲珩笑道:“因為你長得就很好看呀。”
“……”
白澤神君閉關太久,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麽直白的誇獎過了,有些不好意思:“太子過獎了。”
雲珩嘿嘿笑兩聲:“沒有過獎,沒有過獎。”
白澤神君看了看臨華殿,偏著頭有些發愁,今日第一次來給小太子上課,孩子才三歲,一臉懵懂,他卻不知該教他些什麽。
忽然,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手:“師父師父,你是一頭犀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