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坐在涼亭中,派了一名太監去道觀那邊,打探裏麵的情況。主要是看看皇帝或是那邪性的國師有沒有對雲珩做什麽,一旦發現風吹草動,立刻回來稟報。

哪知道不一會兒,太監就慌慌張張的跑回來了,腿一軟跪在了皇後跟前。

皇後見他這副慌亂的模樣,也緊張起來:“怎麽了,你聽到了什麽,是不是珩兒出了什麽事?”

太監嚇得說話都已經說不利索:“奴才聽到……聽到有人喊‘有刺客’,門外的禦前侍衛全都衝了進去。後來,後來又聽說……”

他欲言又止,皇後卻急得上火:“聽說什麽?”

“聽說有妖怪。”

“妖怪?”

太監幹脆眼一閉心一橫,把剛才聽到的都說了出來:“是,奴才還聽說,那妖怪就是……就是住在咱們宮裏的那位小皇子。”

“你說珩兒是妖怪,這怎麽可能?”

皇後顯然不信他的話,抬腳就要往道觀那邊走。

太監不隻是急著想要阻止她,還是想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撲到她腳邊急切的說道:“是真的娘娘,聽說小皇子將手伸進正在煉丹的爐火中,卻毫發無傷。”

後麵五個字皇後根本聽不進去,她聽到雲珩把手伸進爐火中,就已經焦急的走向道觀。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小孩子的皮肉最是嬌嫩,伸進正在燃燒的爐火中,那得多疼啊。

再說了,無緣無故,雲珩為什麽要把手伸進爐火中去。

不遠處,幾名後妃正在散步,正巧看到了這一幕。看到皇後慌慌張張往道觀跑去,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說不得又要觸怒龍顏,大鬧一番。深宮日子寂寞又難熬,怎能錯過如此好戲。幾位娘娘彼此交換個眼神,一拍即合,也一起跟了過去。

其中一人還叫來宮女耳語兩句,讓她趕緊通知王貴妃,一起來湊熱鬧。

皇後衝進煉丹房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那裏。

太監們簇擁著皇帝站在後麵,禦前侍衛攔在前麵,扇火的道童縮在角落,那國師站在另一邊,隻有雲珩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爐子旁邊。

他正旁若無人的低著頭,認真擦拭著自己的手臂,甚至因為衣服袖口沾染了一點爐灰而不高興,將飽滿瑩潤的唇珠微微嘟起,呈現出一種與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的天真與可愛。

而且他人,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毛骨悚然。

皇後覺得天真和可愛,因為她來晚了,並沒有看到剛才雲珩把手伸進煉丹爐中摸索的情景,也沒有看到國師想要靠近雲珩,卻被他身上的神秘力量彈開的畫麵。

皇帝聽見動靜,轉過頭來,驚訝的喊道:“皇後,你怎麽來了?”

皇後卻不理他,撥開人群,衝到雲珩麵前,拉過他的小手仔細查看有沒有受傷。

她來不及找宮女要手帕,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孩子手臂上其餘熏黑的地方,看到那隻小手連同一截手臂仍舊是白嫩嫩的,這才鬆一口氣。

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覺得這個事情匪夷所思甚至驚恐,隻是感到慶幸,幸好孩子沒有受傷。

雲珩抬起頭來,看到皇後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小家夥抬起另一隻幹淨的手,學著平時她替自己擦汗那樣,也替她拭去汗珠,還笑著學她說話:“瞧這一頭的汗,慢點跑。”

皇後一把將他摟進懷裏:“你沒事就好。”

雲珩靠在她的肩頭:“他們說我是妖怪,我不是。”

皇後輕撫他的後腦:“我知道你不是,你這麽乖,怎麽會是妖怪?”

雲珩舉起雙手,大聲喊:“我是神仙!”

“……”

一旁的國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裏還有東西,大聲喊道:“金丹!金丹煉成了陛下!”

他還想再做垂死掙紮,先穩住皇帝。然而,皇帝卻不為所動,仍舊站在那裏,並沒有任何下令抓人的意思。

如果是一開始他還有些舉棋不定,但是在皇後衝進來那一刻,他好像就已經聽不進去國師在說什麽了。

以前,皇帝對國師的話言聽計從。而現在,國師三番兩次要皇帝把那孩子抓起來,皇帝卻無動於衷。

見勢不妙,他扭頭就跑。

雲珩卻大喊道:“呀,他要跑了,快抓住他!”

他這一喊,所有人才回過神來,轉頭去看那國師。

就這麽眨眼的工夫,那國師已經跑出煉丹房,來到了院子裏。

雲珩那小家夥,第一個追出去,皇後怕他有危險,想拉住他都沒拉住。

小家夥又矮又小,還有點圓滾滾的,跑起來搖搖晃晃,一邊跑還一邊喊:“等我抓住你的尾巴,看你往那兒跑。”

屋子裏的人才趕緊往外跑,來到院子裏,就見國師縱身一躍,就飛到了半空,那速度快得難以想象,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

然而,下一刻他並沒有憑空消失,而是被什麽人踹了一腳,“啊”的一聲又從半空落回到了地麵,灰頭土臉的捂著胸口倒在那裏。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白衣男子,負手立在牆頭。微風吹起他的下擺,他卻不甚在意的撣了撣。

擠在月拱門另一邊偷看的幾位娘娘,以及他們身後的宮女全都看傻了眼。

這宮中除了太監,就隻有皇帝一個男人,皇帝雖然長得不錯,但是不到四十歲就已經顯出虛弱之象。

她們何曾見過如此豐神俊朗,英姿卓絕的男子,這是凡人該有的長相嗎,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了吧。

雲珩仰起頭,半眯著眼,看清楚牆上立著的人,高興的蹦了起來:“表哥!表哥!”

眾人大驚,這竟然是小皇子的表哥???

這不是皇上和王貴妃的孩子嗎?哪裏來的表哥,難道是王大人家裏的親戚?

國師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露出凶狠的神色,雙手在胸前憑空一抓,十根手指忽的長出細長而鋒利的刀刃,看起來就像他的手指甲一樣。

看來,不管眼前是哪位神仙,他都準備殊死一搏。

他現在隻恨自己錯誤判斷了形勢,認為自己能夠掌控皇帝,沒有第一時間逃跑。

那白衣男子仿若看出了他的心思,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我在這兒等你好一會兒了,跑不掉的。”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刺激了國師,他再不遲疑,凶狠的撲了上去。眾人趕緊四下散開,連禦前侍衛也往後連退數步。眼前這二人的打鬥,光影交錯,不是他們能參與的。

國師雖然攻勢淩厲,那白衣男子身形靈動飄逸,國師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

兩個人過了十來招,白衣男子連武器都沒亮。

這一番打鬥,別的人都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隻有雲珩那小家夥,可把他激動壞了,恨不得親自上場。

“表哥,打他!使勁兒打,揪他尾巴!”

皇後不顧身旁人的勸阻,上前一把將人拉了回來,護在自己懷裏:“小心!”

雲珩拉著她的手,興奮的大喊:“你快看,快看呀,我表哥打架可厲害啦!”

那豹子精也在山中修煉了好幾百年,是有些修為的,再加上他反應極快,動作敏捷,竟是也能和二郎真君過上白來招。

楊戩此次下凡,遇到一個大鵬雕一個豹子精,範閑他們的修為和功力都遠超自己想象,不費一點力氣,還真拿不下他們。

於是,二郎真君掏出三尖兩刃刀,要認真了。

他認真的樣子更是賞心悅目,看得院外一眾女眷心花怒放,又想看又不敢看,還要克製,那才是真的煎熬。

三尖兩刃刀當頭劈下,直擊國師天靈蓋,雖然沒有直接將他斃命,卻也打出了他的真身,國師跌落到地上,化成了一頭豹子。

這一幕對於在場的凡人來說,驚駭程度不亞於看到雲珩把手伸進爐火中。

皇帝更是往後趔趄兩步,兩名太監一左一右扶了他一把,他才能勉強站穩。

在身邊呆了近兩年,自己一直將之奉為國師,對他言聽計從的神仙,竟然是一頭豹子精!

皇帝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比豹子精更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的愚蠢。

“哇呀呀!”一旁的小家夥又放聲大喊,“長長的尾巴,身上有好多花紋,他全都有,我沒說錯吧。”

楊戩暗自歎一口氣,語氣平淡中透著一絲無奈:“你安靜一點。”

雲珩趕緊舉起小手捂嘴,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還衝著表哥眨了眨。

楊戩又厲聲提醒他:“手上的東西,別往嘴裏放。”

他手上拿的是豹子精給皇帝煉的丹藥,雲珩差點忘了。

那豹子精一翻身從地上又站了起來,後腿用力一蹬,還想逃跑。楊戩手中白光一閃,豹子精四爪剛剛離地,就被縛妖繩五花大綁姥姥捆住,“哐當”一聲落回地麵,這次是真的動彈不得。

雲珩一看豹子精被捆住,迫不及待的跑過去,蹲在他的身旁,先摸了摸他的長尾巴,又仔細端詳他身上的豹紋,而後臉上露出孩子天真的笑顏:“這麽一看,這花紋可真好看呀。”

他喜歡小動物,雖然這豹子精幻化成人形的時候挺討厭,但是被打回原形,又引起了雲珩的興趣。

他又伸手摸了摸豹子精的皮毛:“花紋好看,但是毛有點硬。”

而後,他又做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驚掉下巴的事情——隻見他抬起一條腿,往豹子精身上一跨,就那麽一屁股坐在了人家背上。

“我吃了你!”

那豹子精好歹也在山中修行數百年,也算是一方山大王,有許多小妖聽命於他。哪裏能遭受如此屈辱,況且還是個小娃娃。

雲珩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我隻是想讓你當我的坐騎,你竟然想吃了我?”

“坐騎?”

“對呀!”雲珩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又去揪他的耳朵,“我有彩虹和青兒,你身上這麽多花紋,那就叫你小花吧。”

豹子精大怒:“我寧可死也不忍受這屈辱。”

雲珩咬了咬下唇,一副十分糾結的模樣:“我本來想帶你回天庭。可是你一心想死,我也不喜歡勉強別人,那你就去死吧。”

“!!!”

聽到“天庭”兩個字,豹子精感覺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希望,立馬改口道,“我……”

誰曾想,他話還沒有出口,旁邊有個喜歡清靜的神仙,嫌他們太聒噪,給他施了個禁言咒,讓他把嘴閉上。

小家夥卻一點也不在意,仍舊沉浸在他的成人之美中,又提了個不情之請:“等你死了之後,你的皮毛可不可以留給我,我想給淩兒做一副手套。”

豹子精一口老血梗在喉頭,吐出來又咽不下去,也不知道是剛才被打出了內傷,還是被這小娃娃氣的。

小龍崽正在龍宮給他的老龍王父親賀壽,嘴裏吃著水族獻上的奇珍海味,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這個好好吃啊,我要帶回天庭給太子哥哥嚐嚐。”

剛才那句“天庭”不止豹子精聽到了,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原來,小孩子不會說謊是真的!他說自己是神仙也是真的!

隻聽“撲通”一聲,一向求仙問道的皇帝終於見到了真的神仙,一掀龍袍就跪了下來。

周圍的人一見皇上跪了下來,也朝著雲珩和楊戩的方向跪倒一大片,隻有皇後站在原地,一直盯著雲珩,若有所思。

叩拜神仙本來應該抓緊機會求點兒什麽,可是眾人都還沉浸在一連串事件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最後,是皇帝朝著楊戩的方向磕了個頭:“求神仙保佑我大漢江山永駐!”【1】

楊戩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仿佛聽了個笑話:“你親信妖怪,煉丹求藥,不問政事,任用奸佞,殘骸忠臣,大興土木,民不聊生,你還想要江山永駐?臉皮夠厚的。”

皇帝立馬給他磕頭:“我改,我都改。”

楊戩趕緊揮手打斷他:“打住吧,改不改那是你的事。我隻管降妖除魔,你和你的江山自有命數,我管不著,也不想管。”

“……”

楊戩一轉頭,看到雲珩還在欺負豹子精,又說道:“這也並非你的皇子,是那位王尚書送進宮來,打算過兩年,你服用丹藥中毒而亡,好繼承你的皇位。”

王貴妃接到妃嬪的傳話,這才匆匆忙忙趕過來,錯過了剛才的一番好戲,卻正好聽到了最後這一句。

她立刻衝進院中:“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在陛下麵前汙蔑朝中……”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兩個字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雖然覺得她也很聒噪,但楊戩並沒有對她使用禁言咒。她的“禁言咒”是跪在地上的皇帝給的,王貴妃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到一國之君趴伏在地上,這個畫麵就足夠震撼,她眼前一花,險些暈過去。雲珩又說:“我的父皇母後都在天上,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偷偷跑到凡間來玩兒,要被打屁股的。”

他說自己是太子,父皇是玉帝,還說自己的父母在天上,這些都是真的。

楊戩最後將目光落到皇後身上:“你沒有仙根,卻有一段仙緣。雲珩給你吃的東西,雖然都是天上的尋常之物,雖然不能使你飛升仙界,但若是你願意修行,也能讓你的修煉之路比別的修道者容易許多。即便你什麽也不做,壽數也會比其他人更長一些。”

皇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所以,這幾日來,她的容貌神采發生變化,果然是因為吃了雲珩的糖豆。

他說那是仙丹,也是真的。

聽到楊戩這番話,皇後倒是站在原地,並沒有多麽強烈的情緒波動。然而,旁邊眾人確實五味雜陳。

幾位娘娘腸子都悔青了,昨兒一早,他們跑到皇後寢宮去請教駐顏術,這小家夥拿著他的仙丹,說要把她們都變成漂亮的笨蛋,挨個問她們吃不吃。

幾位妃嬪都以為是孩子調皮搗蛋,拿糖豆戲弄她們,一個都沒吃。

最後這孩子還說過一句:“不吃就沒有漂亮,隻能當笨蛋了。”

現在看來他們果然都是笨蛋。

皇帝聽到楊戩的話卻覺得甚為諷刺,他一心修仙煉丹,夢想著飛升仙界,到頭來被一頭豹子精耍得團團轉。

皇後不屑於這些求仙問道之法,常常規勸他將心思放在朝政上,兩個人因此爭執過無數次,最終決裂,他甚至動過廢後的念頭。

王尚書也正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才會送來這麽個小孩兒,抹黑皇後,說他善妒,不允許後宮妃嬪留下子嗣。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是這樣。

不屑於求仙問道之人,最終卻得了一段仙緣,真正有機會飛升成仙。

說完,楊戩收了豹子精,朝雲珩招招手:“過來,我們該走了。”

雲珩卻徑直從楊戩跟前跑了過去,來到皇後麵前,拉起她的手:“你蹲下來。”

皇後看著他,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猶如母親一般溫柔的笑意。

雲珩又從荷包裏摸了幾粒仙丹,喂到皇後嘴邊:“既然表哥說這個東西這麽好,那你就多吃幾顆,吃完之後,就算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你以後都要開開心心的。”

這話讓皇後鼻子一酸,眼淚就那麽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她輕輕地撫上雲珩的笑臉,聲音有這些微顫抖:“珩兒……”

雲珩伸出小手,為她抹去眼淚,皺起眉頭,急切地問道:“呀,怎麽哭了,是不是我給的仙丹不夠,要不你再吃兩顆。”

說著,他又要去掏荷包,皇後卻一把按住他的手:“夠了,夠了。”

她低下頭,拿衣袖胡亂擦了把眼淚,臉上擠出個笑容:“我一直想著,如何才能抱你周全,將你平安送回家。”

“可是真的看到你平平安安要離開的時候,我……”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哽咽起來,“我竟是如此舍不得。”

皇後曾經隻當了三日的母親,孩子就夭折了。短暫的快樂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當她在禦書房第一眼看到雲珩,就覺得這個孩子十分漂亮可愛,非常合眼緣。又覺得他可憐,被王尚書和王貴妃當做工具送入宮內。

雲珩跑過來,拉著她的手說要跟她住,那一刻,皇後心中,既詫異,又欣喜。

這幾日,看著小家夥吃飯、睡覺、玩耍……無論他做什麽,皇後都覺得有趣,永遠也看不夠,她真的體會到了身為人母的快樂。

現在,終於到了要分別的時候。他們雖然不是母子,相處的時間也十分短暫。可她的心裏,卻又真切的體會了一把母子分離的痛苦。

皇後一把摟過雲珩,用自己的臉緊貼他的小臉:“雖然你不願意叫我母後,但我真的把你當做我的兒子。”

“你若真的是我的兒子,那該多好啊。”

雲珩在他耳邊小小聲的叫道:“母後。”

聽到這一句“母後”,皇後的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心裏那份強烈的不舍也漸漸釋懷,仿佛有那一句“母後”就夠她回憶好久。

雲珩問她:“你喜歡嗎?”

皇後點頭:“喜歡。”

雲珩衝她眨了眨眼:“我是偷偷說的喲,不能被我母後聽到了,她會生我的氣。”

皇後摸摸他的頭:“她不會的,有你這麽可愛的寶寶,她怎麽會生氣,疼你愛你還來不及。”

雲珩點點頭:“我的父皇母後都很愛我。”

“那就好。”皇後站起來,輕輕推了推雲珩,“快去吧。”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宮女太監侍衛,甚至其他妃嬪也很是動容,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淚。

然而,他們的感動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秒,腦子裏就空空如也,剛才發生了什麽,似乎想不起來,又似乎很清楚。

等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院子裏沒有了白衣男子,也沒有了活潑可愛的小朋友,更沒有什麽豹子精。

眾人一臉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那篇空地。那裏仿佛本來就是那樣,哪有什麽白衣男子,小孩兒和豹子精。

隻有皇後,仍舊站在原地,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她攤開手掌,裏麵有一顆小小的糖豆,那是雲珩留給她的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