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雲珩在這個時候走神,實在是這個母子重逢的場麵實在是太微妙了。

洞府中若有似無的仙氣,對雲珩這個又矮又小的團子來說,每個大人臉上的神情看起來都不太真切。

離他最近的是沉香,這孩子雖然沒說話,但已經激動得不成樣子了。眼淚滑落在臉上,緊握雙拳,連嘴唇都在顫抖。

另一邊,楊嬋已經站了起來,足尖一點,就飛身來到了沉香跟前。

她輕飄飄落地的時候,雲珩還往旁邊讓了一步。

母子倆雖然都已經鎖定了對方的身份,然而,卻沒有第一時間激動洶湧,聲淚俱下的演繹母子相認的動人場麵。

楊嬋和他們父子倆分開的時候,沉香還隻是個抱在繈褓中的小嬰兒,連她的奶都沒喝過幾口。要不說他們是親生的母子,其實也就跟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這種想要相認,又不敢相認的狀態,看得一旁的雲珩都有些著急。

小家夥圍繞在兩人腳邊轉圈圈:“沉香,你不是要找你的娘親嗎?”

“這位仙女看起來好漂亮呀,她一定就是你的娘親。”

“別隻顧著哭呀,快抱抱她!”

“……”

楊戩一把將雲珩拉過來,摁在自己跟前,企圖讓安靜一點。

而後他才對沉香說道:“我答應過你等你科舉高中,就帶你來見你的母親。”

他又看向楊嬋:“這就是你的生母,她叫楊嬋。是華山聖母,也是我的妹,但她絕不是劉彥昌的妻子。”

不難聽出來,楊戩十分瞧不上劉彥昌,尤其是聽到劉彥昌再娶,又生下小兒子,冷落沉香之後。對這個懦弱的凡人更是厭煩。

楊戩的話,楊嬋隻聽到那句“她是你的生母”,後麵的就再也聽不進去。他伸出手,捧著兒子的臉輕輕摩挲,用柔軟的指腹滑過他的眉眼、鼻梁、下巴:“你是沉香,是我的兒子。”

沉香眼裏的淚水大顆大顆往下滴落,張了張嘴,聲音哽咽,卻無論如何說不出話來。

雲珩太小了,一隻生活在天庭,從來都是想法和情感都要第一時間表達出來的孩子。從不吝惜他的喜歡和思念,舉起手來要親親抱抱舉高高也不會不好意思。

所以,他不懂得人世間那種含蓄、隱忍、克製表達感情的方式,看到沉香這個樣子,可把他急壞了。

小家夥掙脫開楊戩按著他的手,跑過去在沉香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是一隻吵著要見你的娘親嗎?在山腳下跪了那麽久,現在見到了,怎麽不說話呀?”

楊嬋雖然笑著,眼淚卻已經滑過臉頰在下巴上匯聚成水滴。她胡亂用袖子抹了把臉,又上下打量沉香一番:“我記憶中,你才隻有我的手臂長,這一眨眼的工夫,竟然長這麽大了。”

對於一個常年在洞府中修行的人來說,時間是靜止的,她能活千萬年,要忍受千萬年的孤寂,十八年於她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楊嬋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其實比沉香大不了幾歲,走在街上,人家隻會以為是姐弟,不會想到是母子。

這也是沉香遲遲不敢與她相認的原因,真就像雲珩剛才所說那樣,她看起來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和自己想象中,母親的模樣相去甚遠。

可他們畢竟是母子,親生的,那種血脈的聯係無論相隔多久,也無法割舍。無論眼前的仙女長得有多不像個母親,但他知道,這就是他的母親。

“娘!”在心中的情緒不斷累積,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終於爆發出來。

沉香撲進楊嬋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我找了你好久,你為什麽不回來看看我?”

楊嬋摸摸他的腦袋,愧疚的說道:“娘也很想你,可是……”

可是她被楊戩關在洞府中,不許出去。但她無法責怪自己的二哥。她知道,楊戩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一來,楊戩是想讓她潛心修行,忘卻塵世間的羈絆。二來,無論是天界還是人間,她也不好露麵。畢竟她違反了天規,這件事情若是傳到玉帝耳朵裏,不僅是她,她的二哥,就連在鬥牛宮的母親說不定也要被牽連進來。

沉香是個懂事的孩子,聽到母親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有她的難處,也不追問,貼心的轉移話題,又和楊嬋聊起了別的。

楊戩站在一旁麵沉似水,他看不了,也不想看這麽煽情的畫麵。這會讓他想起一千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楊嬋還很小,母親被玉帝壓在桃山之下,他和妹妹被王母接去瑤池撫養。

後來,他們一個去了昆侖山,一個來了華山。那時候想見到妹妹一麵可不容易。

後來,他違背玉帝旨意,手持開山斧劈開桃山,救出雲華仙子。或許是時間太過久遠,他已經想不起來與母親重逢時的情景。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絕不會如現在的沉香那般,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其實,這些日子他也曾反省過。一千多年前他是不是把妹保護得太好了,沒有讓她真實的看到母親當年被壓在桃山之下的慘狀,或許她就不會如此任性,非要執著於跟一個凡人談情說愛,重蹈母親的覆轍。

那邊,母子倆已經平穩的度過了一開始都有些放不開的階段,現在手拉手親親熱熱聊了起來。

沉香擦了把眼淚,終於見到了母親,恨不得把自己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委屈,一股腦全都說出來:“小時候,小夥伴都笑話我沒有娘親,總是欺負我。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娘是個大美人兒,還是個神仙。”

楊嬋摸摸他的臉:“你也長得很好看,眉毛和眼睛像我,鼻子和嘴像你爹。”

楊戩已經看過了剛才母子相認的煽情場麵,並不想聽他們接下來的溫情暢聊。想去洞外透透氣,順帶拉走雲珩,讓他們單獨聊會兒。

可是他不喜歡看的,正好是雲珩最喜歡看的。小家夥就站在一旁,跟看戲似的,跟著沉香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十分投入。

楊戩伸手去拉他:“走吧珩兒,表哥帶你出去玩一會兒。”

雲珩正是入戲的時刻,頭也不回的推開他的手:“我不想出去,就想待在這裏!”

“……”

楊戩幹脆攔腰一抱,強行將人抱出了洞外。

到了外麵,楊戩放出哮天犬陪著雲珩,自己則立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珩因為錯過了洞府內的好戲,有些悶悶不樂。哮天犬看到楊戩有心事,猜到他也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於是,帶著雲珩去別處玩。

他經常跟隨楊戩來到華山,偶爾還獨自出去覓食,對周圍的環境特別熟悉,知道這附近有一大片杏林,便帶著雲珩尋了過去。

此時正是杏子成熟的時節,樹上掛滿了金黃色的果子,個大飽滿,看起來格外誘人。

雲珩立刻將沉香和楊嬋的事情拋到了腦後,指著樹上的杏子說道:“我想吃那個。”

哮天犬仰起頭,半眯著眼睛往上看:“太高了,摘不到。”

雲珩詫異的看著他:“大白,你竟然不會爬樹?”

哮天犬比他還驚訝:“我是犬,又不是貓,怎麽可能會爬樹?”

雲珩歪頭:“可你是神獸呀。”

哮天犬懶洋洋的靠在一棵樹上:“神獸也不能違背天性吧。”

雲珩過去拽他:“神獸不是都會飛的嗎?”

哮天犬拍了拍肚子:“餓了,飛不動。”

“……”

這個理由,也隻能忽悠雲珩這個小傻子。

小家夥坐在一旁,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站起身往回跑。

哮天犬本來隻想逗逗他,卻沒想到他一聲不吭就跑了,趕緊追上去:“唉!殿下,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我要去找表哥,”雲珩一邊跑一邊喊,“我記得他有一隻老鷹,老鷹總會飛了吧。”

“……”

楊戩有大神獸,哮天犬、賜福獸和撲天鷹。前麵兩個是龍吉公主所贈,後麵這個是他從小養大的。以前還住在灌江口的時候,他經常用這隻蒼鷹和梅山兄弟一起出去打獵,回到天庭之後,便很少召喚出來。

大老遠他就聽到了雲珩的聲音,生怕這小家夥衝過來煩他,於是,吹了聲口哨,天際出現一個黑點,繼而逐漸放大。一頭蒼鷹朝著雲珩的方向俯衝下來,翅膀展開時投下的陰影能夠將小家夥完全籠罩。

後麵的哮天犬看得目瞪口呆。撲天鷹陪伴楊戩時間最長,陪他經曆過許多重要時刻。後來楊戩肉身成聖,撲天鷹也跟他一起入仙道。

楊戩很寶貝這隻蒼鷹,不輕易召喚出來。

然而,雲珩這小家夥一句想吃杏子,他便把撲天鷹召喚出來。

這鷹是有靈識的,人說的話他都能聽懂,並且行動力很強。

雲珩讓他去摘杏子,他就盤旋在樹冠上,專挑又大又圓,已經成熟並且皮薄肉厚的果子摘下來丟到地上。

雲珩就在樹下一個一個撿起來,第一個他自己沒吃,而是轉身遞給了哮天犬:“大白,你不是餓了嗎,讓你先吃吧。”

哮天犬感動得不行,小太子果然還是想著他的。

雲珩又把杏子往他跟前遞了遞:“快吃呀。”

哮天犬捧著杏子,真就跟小太子賜給他什麽珍饈美味似的。

“……”

他閉著眼享受嘴裏清甜的果肉和汁水,忽然,耳邊響起雲珩拿奶聲奶氣的聲音:“好吃嗎?”

他睜開眼,雲珩正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酸不酸呀?”

哮天犬如實回答:“不酸,一點也不酸,很甜的。”

雲珩點點頭,放心的把手裏攥著的杏子湊到嘴邊,美美的咬了一大口:“真好吃呀。”

“……”

哮天犬這才反應過來,小家夥哪裏是擔心他餓不餓,分明是想讓他試吃一下,看看甜不甜。

撲天鷹還在他們頭上盤旋著,任勞任怨的給雲珩挑選最好吃的杏子丟下來。

雲珩在下麵,一口氣吃了兩個。哮天犬又遞過來一個:“殿下,這個甜,吃這個。”

雲珩看著他,忽然一張嘴打了個嗝,滿嘴都是杏子的甜香:“我已經吃飽了。”

他又站起來,雙手舉過頭頂,向蒼鷹擺了擺:“夠了夠了,別摘了。”

地上還與許多沒吃完的,小家夥挨個撿起來,全都塞進了荷包裏:“這個給表哥,這個給沉香,這個給沉香的娘親……”

哮天犬糾正他:“你應該叫表姐。”

他又舉起手來,朝盤旋在半空的撲天鷹揮了揮:“好啦,你帶我回去找表哥吧!”

哮天犬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不明白自己這麽快就不香了嗎?

撲天鷹俯衝下來,鋒利的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後領,隨後寬大的翅膀扇動兩下,已經帶著人飛到了空中。

“誒誒誒!”這可把哮天犬嚇了一大跳,雲珩是主人讓他帶出來的,要是有個長兩短,他的狗命休矣,趕緊幻化出真身,聚起靈力也飛上了天。

“哇啊啊啊啊啊!”這種感覺,比起雲珩被楊戩抱在懷裏,或是騎在白澤背上都不一樣。被撲天鷹領著後領,俯瞰連綿的山脈,掠過直上雲霄的山峰,刀削斧鑿般的峭壁,讓他有種在自己飛行的錯覺。

哮天犬畢竟是條狗,在地上跑他也不一定能跑過撲天鷹,更別提在天上飛。

連滾帶爬的跟在後麵喊:“慢點兒,慢點兒,小心!”

前麵正好是一座山峰,撲天鷹飛行速度太快,眼看著就要直直的撞上去,撲天鷹隻是身體稍微傾斜,就帶著雲珩從旁邊有驚無險的飛掠過去。

倒是後麵的哮天犬,注意力都放在了雲珩身上,自己卻沒掌握好距離,差點撞上峭壁。慌忙調整之後,才堪堪躲過。

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從半空中灑落到整個山穀中。縱然楊戩心事重重,聽到之後,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撲天鷹帶著雲珩圍繞整個山脈環行一圈,最後才回到楊戩身旁。根本沒讓雲珩落地,直接將人送到了楊戩懷裏。

小家夥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聲音夾雜著呼嘯的風:“好好玩呀!”

楊戩在他屁股上請拍一巴掌:“調皮。”

他一張嘴,雲珩就往他嘴裏塞了個杏子:“表哥快嚐嚐,這個杏子可甜了。”

他已經塞進了嘴裏,楊戩也隻能從善如流的吃掉。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想起個事情,便惡作劇般問雲珩:“還記不記得雷震子。”

雷震子不在天庭任職,雲珩隻見過他一次,是因為雷震子替他的師父雲中子來天庭赴宴。但是他長得實在很有特色,雲珩見一次就忘不了。

“當然記得啦,雷震子哥哥長著一雙大翅膀。”

楊戩又問道:“那珩兒覺得他長得好不好看?”

雲珩點點頭:“好看呀,他的翅膀上還有閃電,特別好看!”

雷震子雖然有風雷雙翅,可是生得青麵獠牙、發似朱砂、眼睛暴湛。怎麽看都跟“好看”兩個字不沾邊。楊戩說道:“他以前可不長這樣、”

雲珩好奇道:“長什麽樣?”

楊戩歎一口氣:“那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隻是後來呀……”

他欲言又止,雲珩那小家夥果真上當了,著急的問道:“後來怎麽了?”

“後來他師父在山裏摘了兩顆杏子給他吃,吃下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雲珩最是愛漂亮,一切漂亮的人、動物、花花草草他都喜歡,自己每次出門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聽到吃下山裏采的杏子,就會變成雷震子的模樣,小家夥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我……”

他伸出根手指:“我剛才一口氣吃了個。”

看著他小臉上的驚惶和擔憂,楊戩樂壞了,表麵卻不動聲色:“那恭喜珩兒,說不定也會長出一雙帶閃電的翅膀。”

“不要!”雲珩伏在他的肩頭,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我不要紅色的頭發,不要青色的臉,也不要那麽長的牙齒,不要不要不要!”

楊戩樂不可支,一點也沒有拿兄弟嚇唬小孩兒的罪惡感,手掌在他背脊上輕拍兩下:“別怕,表哥會法術,可以幫助你,隻要你乖乖聽話。”

雲珩卻忽然抬起頭來:“那你怎麽不幫助一下雷震子哥哥?”

“……”

楊戩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麽忽悠他:“或許……他對自己現在的模樣很滿意,不需要我的幫助。”

雲珩又說:“那剛才表哥也吃了,你是大人,你先變!”

“……”

說話間他們又回到了洞府,楊戩趕緊結束了這個話題。

洞府中,看母子倆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們聊得不錯。沉香正說起自己考科舉的事情:“娘,我可是這次考中進士的人中年紀最小的!”

楊嬋摸摸他的腦袋:“真好,同你父親一樣,滿腹經綸。”

提起劉彥昌,楊嬋臉上露出少女般嬌羞的笑顏:“我初遇他的時候,他比你大不了兩歲。也不知道十八年過去,他如今是什麽樣子。”

“……”

沉香似乎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劉彥昌,其實他和娘親談話的過程中,能感受到娘親一直在打聽他爹的近況,但他就是避而不談。

沉香沒接話,楊嬋也沒繼續往下說,洞府中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雲珩看到一旁的石台上,還擺著他之前在洞府外摘的小花。於是拿過來遞到楊嬋跟前:“這個送給你。”

楊嬋回過頭來,看到他手裏隻是一簇路邊不起眼的野花,可是沒有哪個女子不喜歡別人送花。於是臉上露出燦爛的笑顏:“謝謝珩兒。”

這次換雲珩驚訝了:“你認識我?”

楊嬋捏了捏他的臉:“你是我的表弟,怎麽會不認識?”

雲珩疑惑了:“可是我沒有見過你呀。”

“可是二哥和沉香都跟我提起過你呀。”

雲珩從荷包裏摸出杏子,又有點猶豫:“這個很甜,可是表哥說吃下去會變成雷震子哥哥的模樣。”

楊嬋一聽就知道這是哄小孩兒的話,拿過來便啃了一口:“沒關係,我不怕。”

雲珩又遞了一個給沉香,問他:“你怕不怕?”

沉香就著他的手就咬了一口:“我也不怕。”

於是,個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楊戩被他們晾在一旁,負手站在那裏,看著個人的快樂。

他每次來華山之前,計劃得好好地,要心平氣和的跟妹擺事實講道理。然而事實就是兄妹倆聊著聊著就要爭執起來,繼而大吵一架,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鬧得個不歡而散。

十八年對他而言,也不過天庭十八天而已,但他仍舊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妹如此輕鬆自在大笑的樣子。

看來,還是雲珩這個小家夥有本事。

在與沉香聊天的過程中,楊嬋也感受到了,他總是回避自己關於劉彥昌的話題。

楊嬋心中隱隱不安,他想著是不是自己離開之後,劉彥昌思念成疾,身體出了什麽狀況。她與沉香剛剛母子相認,兒子孝順,不想讓她的情緒大喜大悲,所以,不願提起此事。

然而,這十八年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們父子,若劉彥昌真有什麽事情,她又如何能夠安心。

於是,幹脆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沉香:“你的父親,他現在還好嗎?”

沉香本來正低著頭逗雲珩,聽到她的問話,頭也不抬,敷衍的應了一聲:“挺好的。”

楊嬋又問:“他現在在做什麽?”

沉香答道:“在羅縣做知縣。”

楊嬋點點頭,笑道:“我記得他那時候的誌向就是造福一方百姓,現在做了父母官,挺好。”

“……”

沒有人接話。楊嬋又說道:“你高中進士還沒來得及通知你的父親吧。”

沉香說:“我的同窗已經返鄉,他們會替我告訴他。”

“那怎麽好,這麽大的喜事,應該親自告訴他才對。不如,”說到這裏,楊嬋用眼角餘光看了楊戩一眼,“不如我陪你一起回去。”

“……”

又是一陣沉默,沉香和楊戩都沒說話。

雲珩卻說話了:“好呀,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