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山裏太封閉
她蹲在地上。用木瓢往鍋裏舀水;她舀得很慢。高高地端起瓢,反手往右邊倒,這種倒法有點特別。她冷淡地掃了呂濤、許八強一眼,繼續默默地幹活兒。一咋,五十多歲的男人坐在炕上抽煙袋。他一動不動。對呂濤他們的問候也不理睬。呂濤、許八強站了約一分鍾。便出來找自己的隊伍去了。
午飯後,呂濤又帶著許八強及另外兩名士兵出去觀察周圍的情況。他渡過河,登上山崗。這是一片古時的河階地。高約力米。基底由砂岩構成。上層是多氣孔的熔岩。熔岩裏的氣孔說明。岩漿噴射出來的時候含有大量氣體。許多氣孔中充填著黑色和藍灰色的礦物。
呂濤他們站在階地上眺望。眼前呈現出勒富河河穀的美麗景象。朝鮮屯所在的右岸,地勢低窪。小伊南河在這一帶納入四條支流:左岸有小伊南河和其它幾條河流。再往下,伊南河河穀的輪廓便模糊不清了。略高於地麵的平緩的丘陵上生長著稀疏的柞樹和黑樺。
呂濤在這一帶觀察了大約兩個小時,最後又回到河邊的山崗上。天色漸晚,空中輕輕地飄浮著玫瑰色的薄雲。遠山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片紫色。落光了葉子的樹木披上了單調的灰衣。朝鮮屯裏仍然是那樣寧靜。高高的煙白裏飄出縷縷白色的炊煙,很快就消失在涼爽的夜空中。小路上閃動著朝鮮人的白色身影。下麵緊靠河邊的地方有一處火光。那是他們的宿營地。
呂濤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河水黑乎乎的,平靜的水麵上倒映出篝火和空中閃爍的群星。士兵們坐在火堆旁邊。一個人在講。其他人在笑。
“開飯了哈普都7蘇達模仿著做飯士兵的樣子喊了一聲。說笑聲立即停止了。
吃過飯,喝過酒。呂濤坐在火堆旁小開始寫日記,記錄自己觀察的結果。哈普都?蘇達在整理背囊裏的東西。時而撥弄一下篝火。
“有點冷”哈普都?蘇達見胡軍走過來。聳慈肩膀小聲關心地對胡軍說道。
內心都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胡軍有期盼和緊張,還有難受和忐忑。畢竟男人是自私的。胡軍輕輕撫著哈普都7蘇達柔順的秀。故作虛弱而幽幽道:“你到房子裏去睡吧”“不想去”哈普都?蘇達抑製了一下狂跳的心。揉著惺鬆的眼睛道:“我的老是這樣睡覺。”
“不想去,今晚你就陪著胡軍守夜吧。”呂濤是外表看粗線條的男人。但內心卻及其細致敏銳,甚至可以說是奸猾的。
旁邊,河水出低沉的響聲;村外,狗汪汪地叫著;遠處一座房子裏傳出來嬰兒的哭聲。哈普都7蘇達用胡軍的被子裹住身子。背向篝火躺下。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第二天天網亮,呂濤他們便都起來了。夜裏,馬在朝鮮屯的田野裏沒有找到吃的東西。就跑到山腳下吃再生草去了。大家找馬的當兒。哈普都7蘇達燒好了水。熬好了粥。當士兵們騎著馬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早晨八點鍾,呂濤他們又出了。
從朝鮮屯卡紮克維切沃沿勒富河河穀前行有兩條路。一條繞遠,通向伊凡諾夫斯科耶種。另一條在左岸,很少有人來往,有些地方沼澤很多。我們選擇了後一條路。
越往前走,河穀越像草甸子。各種跡象表明,山已快到盡頭。群山退向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寬闊平緩、灌木叢生的壘崗。壘崗上還稀稀拉拉地生長著一些隻能作燒柴用的柞樹和輒樹。樹梢已經凍死。緊靠河邊是一帶茂密的柳叢、赤楊叢和械李叢。這時,呂濤他們偵察小分隊走的小路開始向左拐。通向山裏,把他們弓到離伊南河大約四公裏的地方。
這一天,呂濤他們沒走到前方一個村莊。在離該村莊幾公裏以外的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旁邊過了一夜。晚上。呂濤和戰友們坐在籌火旁。談起沿伊南河繼續前進的路線。呂濤很想看一看傳說中的天鵝湖。哈普都?蘇達說。前麵是遼闊的沼澤地帶。無路可走。她建議乘船去。把馬匹和一部分人員留在前麵的村莊裏。哈普都?蘇達的建議雖然非常合理,但呂濤沒敢接受,把偵察小分隊分成兩對人馬,無論哪一對出了問題。都是呂濤他一個人的錯。
夜裏有風。很冷。由於缺木柴。火生得不大,大家都凍得幾乎沒有睡覺。呂濤用軍大衣盡量把身體裹嚴,但是冷風還是從有縫的地方往裏鑽。他隻覺得一會兒肩膀冷。一會兒腰冷,一會兒後背冷。木柴也不好,燒的時候劈啪作響,火星亂飛。胡軍的被子燒了幾個窟窿。呂濤在朦朧中聽到哈普都7蘇達在咒罵一根木柴。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把木柴叫作“壞人”
“他的老是這樣燒,
;二池叫,炙”哈普都?蘇達對別人說著,同時自己也學淋邯;出劈啪的聲音:“他的應該趕走。”
然後呂濤聽到河裏撲通一聲。木柴出哧哧的聲音。顯然,這嚇,哈普都?蘇達把它扔到水裏去了。後來,不知怎的呂濤感到暖和起來便睡著了。
半夜醒來,呂濤看到哈普都7蘇達坐在篝火旁。她在撥弄火堆。風把火吹得火苗四射。呂濤身上除了自己身上的軍大衣之外,還蓋著這個哈普都?蘇達的被子。這就是說,是哈普都?蘇達給自己蓋上的。怪不得呂濤感到暖和呢。士兵們的軍大衣上麵蓋著他的帳篷。呂濤叫哈普都?蘇達躺到他睡的地方來。由站崗放哨。哈普都?蘇達謝絕了。
“不要,班長,你的睡覺。我的看著火。他的非常壞”。哈普都?蘇達指著木柴說道。
呂濤對這介,人觀察得越深入,就越喜歡哈普都7蘇達。每天呂濤都在她身上現新的優點。過去呂濤以為,野蠻人特別自私,而人道愛、關心他人利益等感情隻有歐洲人才有。自己莫非錯了?這樣想著想著。呂濤又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天明。天大亮時,哈普都?蘇達叫醒了所有的士兵。她已經燒好了水。烤好了肉。
舁飯後,呂汝偵察小分隊又繼續上路了”
離開宿營地不遠,眾人們這才看清楚這是一處群山的盡頭。呂濤偵察小分隊就近登上一座山崗,最後一次觀察周圍的情況。從高處俯視,一幅美麗的全景圖展現在眾人眼前。背後。即東麵。山巒起伏;南麵是平緩的丘陵。上麵長著稀疏的闊葉林;北麵是地勢低窪、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原。呂濤極目遠眺,還是看不到這片草原的盡頭。它伸向遠方。在某咋,地方隱沒到地平線下去了。
風時而吹過草原,野草隨風搖擺起伏。煞似一片海洋。有些地方或成叢或單株地生長著枯萎的小白樺、愕零的落葉鬆和別的樹木。呂濤站在山上,望遠鏡順著兩岸茂密的赤楊叢和柳叢望去,看到伊南河一直伸向遠方。起初這條河保持著原來的方向。朝東北流。但是還沒有流到西麵約八公裏處的山丘跟前,便轉向正北。稍向東偏。兩側有數不盡的河漢、死河漢、河灣和小湖泊。這片低地看起來毫無生氣荒涼而且冷落。到處是在陽光照耀下閃閃亮的水注。這證明伊南河河穀在雨季常常被水淹沒。
在這片遼闊的草原止,有兩條支流從左邊注入伊南河:一條是三道崗河。一條是灰泥河子河。後一條河的河穀也像伊南河河穀一樣,地勢低窪沼澤很多。中午,偵察小小分隊到了一座緊靠左岸的小山跟前。這個山丘高力一閱米,山上林木稀疏。長著一些柞樹、樺樹、極樹、械樹、核桃秋和撓樹。這裏有一條小路。大概是通向西邊離這裏約口公裏的沃茲涅先斯科耶村的。
下午的行程和上午一樣長。宿營相當早。長時間地行走,士兵們都感到膩煩了,都想休息一下麻木的肢體。但原始地原野對眾人有一種巨大的**力。
呂濤命令士兵蜘允動手布置宿營地,自己和胡軍去打獵。月邁出第一步,茂密的野草就從四麵八方把他們包圍起來。野草長得又高又密。人就像被淹沒了一樣。腳底下一是草,前後左右一一也是草,隻有頭頂上才是蔚藍色的天空。他們好像是在草海的海底行進。當呂濤與胡軍登上一咋。小丘,看到草原像大海一樣起伏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呂濤忐忑不安地下來。又鑽進草叢。繼續前進。在這種地方很容易迷路,刻像在森林中一樣。他們有幾次迷失了方向,但是都很快就糾正過來了。一碰到小丘。我就登上去。竭力想看清前麵有些什麽東西。德爾蘇用手分開大葉樟和艾蒿。把它們按倒。昌濤看看前麵,又看看四周,到處都是無邊無際、波浪起伏的草的海洋。
在這類多沼澤的草原上,主要的“住戶。是鳥類。在候鳥遷徙季節沒有到過伊南河下遊的人。很難想像那裏的情景。千千萬萬隻候鳥成群結隊地飛向南方。有些鳥卻飛往相反的方向。還有一些鳥則往斜刺裏飛。一隊隊的候鳥一會兒向上飛。一會兒往下降得很低。遠方的和近處的鳥隊,全都映在天幕上,尤其集中在地平線附近,像在天邊織出了一張蛛網。呂濤看到這種景象。不禁為之神往。飛得最高的是雕。它們展開強勁的翅膀。繞著大圈子,在天空翱翔。對它們來說,距離算得了什麽呢?有幾隻雕在高空盤旋,隻能隱約看到一點影子。飛得比雕低一些的是大雁。但是離地麵仍然很高。這些謹慎的鳥排成整齊的人字形向前飛行,一麵吃力地扇動翅膀,一麵叫著,空中充滿了它們的喊聲。在它們旁邊飛著的是白額雁和天鵝。再往下。更靠近地麵一些。是急蝦。二二隅在喧鬧地飛行。其中有一群群笨重的炮,這種剛候。翅膀出呼哨的聲音,根據哨音小很容易辨認出它們。緊貼水麵飛行的是成千上萬的白眉鴨和其他各種小野鴨。天空中處處可以看到鑒和紅隼。這些隼科的代表在空中姿態優美地盤旋著。時而長久地留在一斤,地方,一麵抖動翅膀。一麵用銳利的目光尋找地上的獵物。有時它們飛到一旁,繼續盤旋,突然問。收起翅膀。急地衝向地麵,但是網一觸到野草,便又迅飛向高空。輕盈秀麗的海鷗和小巧伶俐的燕鷗。在蔚藍色的天空中閃著雪片似的自光。大構鶴飛得又輕巧又平穩,一麵飛,一麵極其漂亮地轉著彎。尖嘴的紅胸秋沙鴨飛的時候總是東張西望。好像在尋找它們可以落腳的地方。鴿總是在多沼澤的低地上空飛行,死水注大概就是它們借以保持飛行:方向的路標。所有這些鳥類都朝著南方振翅疾飛。多麽壯麗的景象啊
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兩隻抱子,這完全出人意料。抱子離呂濤他們大約有六十步遠乙在茂密的野草中幾乎看不見它們,隻是偶爾可以看到它們的頭和兩隻叉開的耳朵。以及後腿附近的白色臀斑。抱子逃了約田步。就站住了。胡軍放了一槍。沒有打中。旬旬不絕的回聲應和著槍聲,沿河傳向遠方。成千上萬隻鳥從水麵上飛起,驚叫著向四處飛逃。
受驚的抱子急離開原地。大步跳躍著跑開了。這時胡軍端起槍來瞄準。一隻抱子網從草叢裏露出頭來。他就扣動了扳機。煙散開後。這兩隻動物已經不見了。胡軍重新裝上子彈。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呂濤默默地跟在他後麵。胡軍向四周看了看,便回過身來,向一旁走去,然後又返回原地。顯然,他是在尋找什麽東西。看著胡軍那狼狽的樣子,呂濤頓時想笑。可是又怕影響不好,他憋了半天才對胡軍說道:“你找什麽?”
“抱子”胡軍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呂濤。就好象一頭餓急了的狼在打量著它的獵物。
呂濤端著槍依舊冷冷的站在一旁,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突然現自己似乎是說漏嘴了,立刻改正道:“抱子已經跑了
“不可能”胡軍揉了揉眼睛,很有把握地說道:“我打中了他的頭了。”
呂濤雖然不完全相信這咋,胡軍的話,卻也開始找起死抱子來。他覺得這一回胡軍是弄錯了。過了約摸十分鍾。呂濤他們找到了那隻抱子。它的頭果然被子彈打穿了。
“班長,別看我的槍法不如你,但打這東西,還是有把握的”胡軍看著呂濤那副漫不經心,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心中就來了氣。不過他是班長,官大一級壓死人。胡軍不是不懂。胡軍收斂起了眼神。目光有些迷茫般的渙散。
呂濤向胡軍擺了擺手,示意休息一下順手遞給他一支煙,動作瀟灑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噴出的煙霧撩過眼睛,使他原本就深邃的眼眸顯得更為迷茫:“老胡,你跟那個哈普都?蘇達覺也睡了,會不會日後娶她?她人不錯。”
“人是不錯。不過她不大願意嫁給我。她隻要孩子。似乎不需耍男人。”剛剛坐下身的胡軍驟然站起身來蹙著眉頭。自嘲的聳肩笑道,淡淡的吐著煙。
“隻要孩子。不要男人。有意思”呂濤摸著鼻子嗬嗬笑了起來。或許胡軍的手掩飾得當。總之。呂濤卻沒有現他嘴角浮現得那一縷弄得無法化開的苦澀。深深的呼吸了幾口的呂濤。平靜了下情緒。柔聲道:“山裏太封閉了。還是母係社會。”
“有這可能”胡軍看著呂濤那朦朧的眼神,不由得生起了哈普都?蘇達這叮,女人或許是經曆的太多,而看透一切的感覺。但很快。胡軍就飛快地將這個念頭驅除出腦袋。像哈普都?蘇達這樣的女人。整天就在山裏打獵渡日。又怎麽會有看透紅塵般的恬靜豁達?
“你有什麽打算?”呂濤說話之間,閃過了一絲對胡軍的不滿之色。但迅即又恢複了平靜。
“不知道”胡軍先是瞪著眼睛,後是臉色變得有些紅潤,底氣不足的辯解道:“或許有一天,我會回到這裏。我覺得我們特種兵。很容易習慣於這種生活。當兵舊年了。大多時間都是在荒無人煙地深讓老林中渡過的。”
胡軍有點憤恨的話語讓呂濤聽得更加茫然。突然回過頭來未的他。用神情有些複雜的看著胡軍苦笑了一句:“瘋了
胡軍幾次張了張嘴,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好半晌後,無奈中的他把抱子扛在肩上,慢慢地往回走。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