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雲山對楊劍說起話來。“最先被天王傳播的新信仰感動,第一個接受洗禮的,是我馮雲山,後來,在我宣揚拜上帝會的教義時,一次不慎被清兵擒獲。其時天王身在異地,人心惶惶,幸得新加入的楊秀清,獲天父附身發言,穩定會眾。跟楊秀清同時加入的,尚有其友,強悍的蕭朝貴。”

“我們密謀起事,最缺乏的就是資金,先後傾家**產援助拜上帝會的,就是石達開和韋昌輝。至此,組成太平天國的骨幹人物經已齊集,遂於金田起義。我軍攻下了永安,奠定天國的初步根基。天王即位,我等亦被分封為東南西北翼五王。”

“此後,我們各人分別出征,為攻陷南京而努力。然而,我卻不幸戰死。我明明記得自己已船毀人亡,但。想來,我隻是在沉船時暈倒了。後來,我搞清楚,原來我竟昏死了兩年多。”

“可是,我身體衰老的速度,卻是以十數倍計。逐漸,我發覺我的複活,是因為體內來曆不明的黑血之緣故。”

“後來我打聽到,知道朝貴也戰死了。但,某種感覺告訴我,他跟我一樣,亦複活了。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找洪妹子的。我本想阻止他,結果卻始終來不及。因為我猜想,我們的複活,違反常理,一定不會長久。”

“到頭來,當再一次別離時,洪妹子隻會更肝腸寸斷吧。”楊劍雖不無感概,但心思卻早就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心想:蕭朝貴和馮雲山最初都是正常人,他們獲得黑血,應該就是因為那頓最後晚餐。他倆有關最後晚餐的記憶,被某人刻意抹去,就是最佳明證。馮雲山心想:他外表年輕,予人的感覺卻極是深沉。

他們明天就回天京了。

同夜,在天京,北王韋昌輝認定吸血狂徒是東王爪下,慘死當場。一刻後,楊秀清卻同受襲擊。跟白天儼然兩個模樣的洪秀全,是個旁觀者?還是幕後黑手?楊秀清說:“敢在本王地頭撒野?你會死得好慘。”

東王部屬聞聲趕至,說:“有刺客,快保護東王。”跟楊秀清平分秋色,吸血狂徒實力驚人。

不知何故,吸血狂徒突然棄戰逃走。洪秀全仍然隻作壁上觀。

楊秀清對手下說:“給本王寧靜一點,區區小醜,怎傷得了本王,擔心什麽?”五王之首,並非浪得虛名,跟敵人對了一招,楊秀清仍氣定神閑,渾無損傷。楊秀清心想:那紅發家夥,難道是清廷方麵的刺客?但,剛才似乎還有第三人在,會不會是洪秀全的人?不,那弱者,絕沒對付我的勇氣。哼,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止我主宰天國,消滅清廷,一統中原的霸業。

天王府,禦花園。北王韋昌輝的殘肢,赫然出現在天王府,行凶的吸血狂徒,是要向洪秀全示威嗎?不,這不是殘肢體。突然,北王韋昌輝醒過來了,說:“我,我不是被吃了嗎?我為什麽沒有死掉?那紅發家夥,大可殺了我呀?為什麽?”“他楊秀清,是要向我施生殺予奪的下馬威嗎?這裏又是什麽地方?”突然,洪秀全出現了,對韋昌輝說:“昌輝,你怎麽在朕的府內?”韋昌輝說:“臣韋昌輝鬥膽上奏,請誅東王楊秀清,以遏禍亂。”

洪秀全說:“你,知道日間的事吧!”韋昌輝說:“楊秀清偽冒天父發言,意圖杖責天王,其心可誅,臣適才更險被其刺客奪命,事態危急,請陛下明斷。”洪秀全說:“之前,楊秀清的黨羽,曾當著朕的麵前,高呼他為萬歲,想來,他果真不甘再當一人之下了。”“馮,蕭已逝,想不到剩下來的我們,卻不能守住結義之情。”“昌輝,謹慎行事。”韋昌輝說:“遵旨,臣必將逆賊並其黨羽誅連殆盡。”

翌日。跟跋扈的東王截然不同,另一名天國王者,難得回京述職,卻極為低調,乘著暮色入城,絕不擾民。石達開不尚奢華,未帶隨從,隻偕同妻兒回京省親。他心想:未知那位兄弟,可來了天京沒有?石達開突然看見眾多兵馬,心想:沒有外敵,何以調動大量兵馬?難道出了亂事?

夜晚,北王韋昌輝來到東王府作客。楊秀清氣焰日盛,向來輕視韋昌輝這懦夫,不過麵門功夫倒是不缺。韋昌輝對石達開說:“既知東王遇襲,為弟的豈能不前來探問?幸好見兄長無恙,我方放下心頭大石。”口和心不合,韋昌輝亦渾身是戲。楊秀清說:“刺客不堪一擊,又算得什麽,嗯,你帶來這酒,真是不錯。”燕王秦日綱說:“那東王就多飲幾杯吧。”除開國功臣的五王外,洪秀全亦陸續分封其他地位稍次的王爵,燕王正是其中一員。

楊秀清說:“此情此景,倒令我想起昔年起義之先,我們連同天王等兄弟六人,經常聚首暢飲。”韋昌輝心想:其時天王初登基,我們五人也尚未封王,六位義兄弟手足情深,最重要的是,雲山與朝貴仍在生。楊秀清提及往日情誼,韋昌輝不無感觸。但逝水如斯,萬不可再念舊情,否則必生大禍。到頭來,北王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秦日綱心想:酒毒發了。因為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韋昌輝拔出劍,對楊秀清說:“逆賊楊秀清,天王有旨,令我北王韋昌輝去你狗命。”“爽快領死,少受皮肉之苦。”說完,一劍插在楊秀清背後。但突然,長劍斷碎。韋昌輝心想:不好。

隻見楊秀清反手抓住韋昌輝,說:“憑這種爛酒就想毒倒我?昌輝啊昌輝,耍陰謀詭計,你可是個大外行啊。”全身大穴被封,韋昌輝動彈不得,可謂任人魚肉。

楊秀清說:“你也太少看我了吧,除非你把石達開召回來,否則天京內有誰是我敵手?”楊秀清對秦日綱說:“秦日綱,你知道動亂的後果吧?”秦日綱心想:不,不能發難。楊秀清說:“昌輝,我適才提及往日情誼,就是希望你臨崖立馬,假裝中毒,隻為試你,可惜你還是動了手。”“不過,我大可既往不咎,來,跟隨我,一起掌握整個天國吧。”韋昌輝說:“住口,我絕不會背叛天王。”“我在外麵的大軍已包圍整座東王府,分別討伐你的黨羽,沒一個人可以支援到你,就算殺了我,你也插翼難飛。”楊秀清說:“廢物再多,本王何足為懼?倒是你啊,就少給我假裝忠臣吧。”

楊秀清說:“你要殺我,非為洪秀全,非為天國,更非為了正義。殺我隻為了自己,為了權力,為了取代我成為一人之下。”“我絕對明白,因為,權力實在太醉人了。”“就像我,早就醉倒了。看你也不會誠心降我,那就蒙主寵召吧。”

突然,一股氣勢擋開楊秀清。石達開出現了,石達開對楊秀清說:“秀清,你忘了我等金田結義之情嗎?居然想向兄弟下毒手?”楊秀清說:“達開,你是我們這幾個還在生的人中,唯一一個老實好人。愚忠的你,一定會維護洪秀全的。”“我要成大業,最大的障礙正是你。”

石達開說:“秀清,你已位極人臣,何必得隴望蜀?”“來,放棄所有權力和地位,跟我到天王麵前請罪,我冒死保你。”楊秀清說:“所以我就說你是個好人,天真。”“沒有變的隻有你,韋昌輝變了,我變了,就連洪秀全和變了。”“你以為沒洪秀全授意,韋昌輝敢動手殺我嗎?”

“為了守護權力,洪秀全連你也會殺啊。”甫一交手,雙方血濺當場。但,飄揚在空中的鮮血,赫然不止一種顏色。韋昌輝說:“楊秀清的血,是黑色的,黑血。”

楊秀清心想:我的血,何以?石達開心想:內勁充沛,秀清並未中毒,何以血色變黑?突然,屋外走進數人。來者並非石達開的後援,而是急趕來天京的一行人。蕭朝貴,馮雲山,洪宣嬌,蕭三娘。

蕭朝貴說:“喂,你倆在搞什麽了?”楊秀清他們都是一愕。

隨著馮雲山和蕭朝貴的出現,韋昌輝體內如同產生某種共鳴。難道,就連他也擁有黑血嗎?可是,何以在五王之中,卻隻有石達開一個是流著紅血的正常人?禮拜堂。

隻見洪秀全說:“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眾多兒子賜給我們。”這時,楊劍出現了,洪秀全說:“嗯,你來了嗎?楊劍,跟我一樣,同屬擁有黑血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