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夜來客(上)

京城的夜晚源源本熱鬧而又繁華,可鋪天蓋地的白幡卻讓人感覺蕭瑟而又淒厲。

大街小巷可以說是空無一人,平頭百姓們在這實行宵禁的時候見不著太陽誰都不敢出門。隻有巡城的士兵整齊的腳步聲和偶爾馬匹急促的馬蹄聲回**著,讓若大的京城在黑暗中顯得有幾分的骸人。

躲過了巡查的禁軍,黑暗的拐角處一個個黑影宛如潮水一般的集結著,身形靈活速度奇快,約摸近百人的隊伍在這時候悄無聲息的聚集在一起。

高大的府邸,曾經輝煌無比的定王府此刻大門緊閉連半點光亮都沒有顯得很是落魄。一眾黑衣人迅速的貼著牆移動到門口時,明顯是為首的兩個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馬上帶隊埋伏到了後門準備著。

另一夥人迅速的掏出攀牆爪,隨著首領的一聲令下,鏘鏘的聲音此起彼伏著,一個個黑影順著繩索鬼魅一般的爬上了牆頭。

這夥人的行動極是熟練,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近百人竟然默契的從前門後院一起爬進了王府內。這一帶聚居的都是王公貴族,平日裏即使禁軍都很少到這巡查生怕惹上什麽麻煩,這會更是沒人注意到他們半夜的詭徑。

兩個首領一前一後的帶著自己的人向主院包圍,躡手躡腳的行進極是隱秘。說來可笑,堂堂的定王府內連看家護院的人都沒幾個,甚至聞不見幾聲犬吠。此時他們的行徑已然有些跋扈,但卻順風順水沒被察覺。

兩夥人從四麵八方將主院包圍起來的時候,漆黑一片的主院頓時轟的一下點亮了火台,不同於其他大戶人家懸掛燈籠的習慣,整個定王府上下架設的都是隻有在軍營裏才能看的見的火台,也展現著這位武王爺的與眾不同。

火光一時衝天燃燒,漆黑之中突然有了光亮讓人有些不適。兩位首領謹慎的後退了一下,眼露凶光的看著此時主院之內的場景,一個個皺起眉頭顯得有幾分錯愕。

主院的中央,兩位虎背熊腰的壯汗正滿麵獰笑的看著他們。二人下身穿的都是短鎧護甲,明亮的甲片表明了他們在軍中不俗的身份。**著上身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身體,麵對著這些襲來的賊人他們是麵露鄙夷,那份詭異的笑瞬間讓人有不安的感覺

“賊子。”其中一人抓起酒壇猛飲幾口,隨手一擲後豪爽的大笑道:“爺爺乃禁衛營副統劉山勇,今日就讓你們這些膽敢冒犯王府的鼠輩見識見識我東北大營的厲害。”

話音一落,他隨手抓起了旁邊的一把關刀,刀身沉重無比最起碼有六十斤以上,可他隨手一舞卻是輕若無物。橫刀立馬一站眼裏全無畏色,眼眸發紅甚至有幾分嗜殺的興奮,說是堪比關雲長之勇也是不為過。

“禁衛營副統朱良,手下不殺無名之鬼。”另一人眼神一冷,亦是將酒豪飲一盡後威武的喝道:“不管你們是哪來的賊子,記得爺爺的名字,莫待見了閻王也不知自己死於誰人之手。”

話音一落,他亦是提起一把鬼頭大刀,那把刀舞得是虎虎生刀,寒光滲人可說是凶猛異常。這二位雖是名不見經傳,但此等威風著實讓人不敢放肆,二人往這一站竟然硬生生的讓近百的黑衣人不敢輕舉妄動。

帶隊的兩個首領頓時有些楞神了,兩位副統在了,那統領屠浩呢?門後那黑衣人明顯是策劃者,頓時心裏一突低吼道:“不好,看來走露了消息,趙沁雲已經不在王府裏了。”

“撤。”打前頭的首領一聽,立刻想帶人走。

“想得美。”二人似乎心有靈犀一樣,大喝一聲各往一邊殺去,朱良提著鬼頭刀先行向後頭的那人發難。而劉山勇亦的怒吼著舞蹈那把沉重的關刀,如猛虎一般的朝前邊欲逃的黑衣人殺了過去。

漆黑的王府裏頓時是殺聲四起,一直埋伏在屋內的近百兵將立刻明火持杖圍住了主院,一下就堵住了兩幫人的退路,紛紛的亮出了自己的得意兵器:“殺啊!”

“小的們,宰了他們。”劉山勇豪爽的一笑,一個照麵大刀一揮,頓時是一顆人頭噴血落地。

“將這些敢於冒犯王爺的蟊賊就地正法。”朱良神色陰冷,持著鬼頭大刀亦是凶猛異常,掄出一彎明月瞬間就斬殺了最前麵的兩個黑衣人。

“先解決他們。”兩個首領一看亦是雷霆大怒,此時想全身而退不可能了,立刻指揮手下拿出兵器欲將這些人先行誅殺。

王府裏的人明顯是事先埋伏,斷然不會與他們善了,偷襲的人也不客氣了,雙方拿出兵器頓時殺了個白熱化

。黑衣人一夥個個身手高強,兩位首領更是有三丹在身的修為,這樣的實力占據哪個山頭做土匪官府都難以剿滅。

不過這邊禁衛營的兩位副統也不是吃素的,手下都是百戰餘生的精地,論起這種不要命的撕殺竟然隱隱還強上幾分,他們殺得興起明顯沒把這夥黑衣人看在眼裏。

雙方的人馬差不多,身手又勢均力敵,一時是殺得難解難分,恐怕是有那玉石具焚之勢。原本平靜的定王府一瞬間是殺聲震天,慘叫聲和喝殺聲綿綿不絕,刀光劍影間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遠遠的巷尾角落裏,另一個王府卻是寧靜異常。高高的樓台上難免寒風蕭瑟,盡管步入春季已沒那麽寒冷,但刺骨的陰寒依舊讓人感覺有幾分難受。

“王爺,他們拚得很凶啊。”楊通寶手扶著腰刀,饒有興致的看著遠鄰那邊的大火拚。

一身的素衣,披著一件皮襖子,楊術比他更是清閑,一邊看著那邊的撕殺一邊饒沉默不言的思索著。身邊擺著一壺燙酒和一盞小杯,寒風中夜飲溫酒本是別有情調,不過目睹的是血流成河的撕殺難免大煞風景。

“王爺,看來趙沁雲那小子是得了消息跑路了啊。”楊通寶沒得到回應也不尷尬,反而笑嗬嗬的說:“也不知道到底誰那麽大能耐,看那夥人應該是以前禁宮那頭的大內高手,調集得這麽隱秘還能走露風聲,想來溫家知道的話會氣瘋的。”

“現在能進出王宮是又不隻是溫家的人。”楊術冷笑一聲:“溫遲良那家夥果然耐不住性子動手了,畢竟新皇的登基在即,他不能不避諱這個在京的定王世子會不會給他添亂。左右馬上就要撕破臉皮了,我倒沒想到會是溫遲良先下了這個狠心,居然這麽快就動手。”

“狗咬狗,一嘴毛。”楊通寶搖了搖頭,難得的咬文嚼字。

很明顯,溫家調集的都是大內高手,這些大內高手大多不受朝堂的影響很容易就歸順新皇。溫遲良沒動用外圍的勢力就是為了隱蔽,可就是這樣消息還是走露了,有心人一想就該知道走露消息的肯定是皇家的王爺們。

“通寶,我們的人調集好了麽?”楊術麵無表情。

楊通寶這時麵色多少有些困惑:“王爺,人手我倒是調集好了,咱們府內嫡係的護衛全都回府集合了

。隻是我們的大軍並不調動,為什麽還要將裏頭最好的高手抽調來京,這樣就不怕引起溫家的猜忌麽?”

“溫遲良,不過一走狗而已。”楊術麵色微微不悅。

“是,屬下失言了。”楊通寶一時有些忐忑,隻是他始終想不明白在這風口浪尖之上,身為楊家之首的楊術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似乎也不像外頭傳言那樣要支持名正言順的皇太孫一脈啊。

而看楊術的口吻,明顯也是看不起以新皇之名張牙舞爪的溫遲良,一開言更是將之斥罵得極是低微。

定王府內的撕殺聲越來越小,遍地的屍體血水橫流,能站著的人全是身手高強之人,隻是這時他們無不是傷痕累累。這場撕殺恐怕最後是同歸於盡的下場,東北軍禁衛營的兩位副統留下來本就不打算活命,他們的任務不過是多拖延這些人一會而已。

夜風蕭瑟,殺戮與血腥已沒什麽看頭了。楊術緩步的下了樓抬,在院內剛走沒幾步,心腹門子悄悄的跑了過來,遞過一件東西後小聲的匯報了什麽。

“有請。”楊術眉頭隱隱一皺似有惱怒,但卻沒有拒之門外。

回到了主事堂,楊通寶很是警惕的護衛在旁,丫鬟上了茶以後堂內空無一人。沒多一陣在門子的引領下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翩翩而來,見了楊術榮辱不驚的行了一禮,輕聲說:“這麽晚了還打擾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請坐吧。”楊術的神色隱隱有些不悅,因為他手上拿的東西實在太蹊蹺了。

古樸而又陳舊的劍柄,已不見劍身與劍鞘,這件東西上的紋路他太過熟悉了,明顯是上一代鎮王的隨身寶劍。當年的京城一戰楊術將它隨父而葬,從未想過這東西居然還能重見天日。

關老一襲白衣,長者大儒般的風度,坐下後溫吞的一笑道:“想必王爺雖然久在京城但不是那無知之人,老朽半夜來訪實屬冒昧,不過王爺也就不問問此物的來曆麽?”“你是,楊鳴羽的人吧。”楊術麵無表情,眼見父親的殉葬之物竟然無悲無怒。“正是,王爺果然猜到了。”關老捋了捋長須,笑道:“在下正是楊二爺的人,王爺神通廣大,想必也知我家二爺吧。二爺與王爺都是同族之親,否則光是以此物為信,恐怕老朽這顆腦袋早就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