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簡濤整天也無所事事,自從安雨桐走後,他便再也沒有上過一天班,就像青春期地孩子反叛著自己的父親。

許久不聯係的朋友突然說要搞什麽聚會,簡濤本來無心參加,但那幾個人非讓他去,還說有什麽驚喜,簡濤推脫不過,也確實閑著無聊,便去了。

聚會是在他們以前經常去的地下音樂酒吧,簡濤已經很久沒來了,這裏有他和安雨桐的太多回憶,那些記憶的碎片,一不小心就會從各個地方冒出來,逼迫著自己忘掉的簡濤自然不會故意去觸碰。

“簡濤,你怎麽現在才來,哥幾個可等你很久了。”

“至於嗎,我不就是遲到了五分鍾嗎?我看我不在你們也玩的挺歡的,今晚找了什麽漂亮妞,讓我看看。”簡濤嬉皮笑臉地說,這是他作為花心大少該有的台詞,他必須說。

“得了吧,哥幾個可都單純得很,今天是純粹的朋友機會,我們都快有一年沒見麵了吧,你啊,就把你那身狼皮給扒下來,今天就盡管玩好樂好吧。”

簡濤接過遞過來的啤酒,喝了一大口,新鮮紮啤,口感不錯。

有人進來,突然響起了哄鬧聲。

“快看看是誰來了,我們的大美女啊,好久不見了。”

簡濤隨著聲音望去,一下子愣住了。旁邊的人抵了抵他的胳膊,說:“你不是發了瘋一樣滿世界找她嗎?還不快去說兩句。”

簡濤這才回過身來,呆呆地看著安雨桐,而安雨桐也正看著她。一年沒見,她一點變化也沒有,還是像個天使一樣一塵不染,簡濤突然覺得有點落寞,這一年來,自己究竟幹了什麽,隱約間他好像聞到了自己身上有各種各樣的刺鼻的香水味。那麽肮髒的自己,還配得上她嗎?

簡濤盡量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對安雨桐舉了舉杯子,一如一年前的優雅美好。這裏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事,這就是他們所說的驚喜吧,可是明明不是連做夢都想見到的嗎,為什麽此刻真實地站在他麵前,他卻不知所措了。

安雨桐穿過人群走到他麵前,要了杯冰檸檬,她對酒精過敏,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簡濤總是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她,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盡量避免喝酒,偶爾喝了一點點,便連吻都不敢吻她。這個像薄瓷一樣美麗易碎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太過馬虎,怎麽可能錯過一年。一年前,他把她弄丟了,一年後,他怎麽也不會放手了。

兩個一年未見的戀人突然這樣近距離地凝視著彼此,讓簡濤覺得有點不知所措,安雨桐應該知道自己要來吧,這次重逢隻有對自己來說是突發狀況,一年前她可以消失的幹幹淨淨,任憑他挖地三尺也不見蹤影,那麽如果不是她自己願意,也絕不會出現在這裏。簡濤太了解她了,看似乖巧溫順,卻是倔強無比,不知為何,簡濤忽然覺得好像還有一個人似乎也是這樣的。

氣氛有點尷尬,簡濤習慣性地端起酒杯想要掩蓋自己的緊張,卻突然放下,看著安雨桐。這是為她養成的習慣,這是她在他的行為裏烙下的

印記。

還是安雨桐先開了口打破沉默:“好久不見,你瘦了。”

簡濤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麽說,這一年來,他瘦了二十斤,可是除了樂明凱,誰都沒有發現,可能發現了,隻是沒提吧,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隻是他們茶餘飯後的消遣。

“雨桐,你去哪了?”思來想去,還是直接問出了這個折磨了他許久的問題。

“去散心了。”安雨桐淺笑。

這算哪門子散心,一散就是一年,還是音信全無的那種,搞得像人間蒸發一樣。但這些疑問到了簡濤的嘴裏,隻是化為了一個“哦”字,很是無力。

“你怎麽樣?”安雨桐喝了一口冰檸檬,類似寒暄地問。

簡濤笑了笑:“老樣子。”

田雨桐也隻是含糊不清地“恩”了一聲。

簡濤自己都覺得好笑,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變了,明明一眼就能看出跟一年前不一樣了,她怎麽卻隻看到他瘦了。這一年來,他在明,她在暗,她就從來沒有暗暗窺探過他?這樣想著,心裏不免失望。

“散完心回來了,有什麽安排嗎?”簡濤像是無意間提起。

“沒有,我就是想看看,在我流浪了一年後,這海城可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簡濤看著她深邃的眸子,恨不得張口去親一下,可是想到自己剛才喝了酒就忍住了。

一年前,簡濤最後一次見到安雨桐,她哭紅了眼睛說:“我一直以為海城很大,可是其實它很小,小到連我的容身之處都沒有。”

如果那個時候,能夠再細心一點,再堅持一點,如果他能在那個時候就緊緊抓住她不放開,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可是他們之間畢竟隔了個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年,可以發生很多事,卻不能忘記一個人。

兩個人坐在酒吧最最的角落裏,低聲說著話,不多,甚至算不上連貫。酒吧的舞台上,趕場的樂隊正演繹著抒情的歌曲。

簡濤突然抓住安雨桐的胳膊,問:“你還愛我嗎?”

“愛。”也許是有一番感人肺腑的話吧,但終究隻是說了這一個字。

又是許久的沉默,簡濤說:“回到我身邊吧,求你。”

安雨桐沒有看他,而是看著舞台上輕輕吟唱的歌者,說:“還回得去嗎?回不去了吧。”

燈光過於暗淡,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臉,自然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簡濤覺得難過,隻是一年,他們之間就變得如此生疏了,客客氣氣,保持距離。可是,這樣的距離他不要,眼前的女人是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是他認定了一生的女人,他絕不會再任憑她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

“雨桐,我愛你,我比以前更愛你,求求你,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沒有你我……我不能沒有你……”

安雨桐淺笑:“沒有我,你這一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簡濤的聲音是痛苦的,如果這一年算好,那麽什麽是差?前一秒你還在我的懷裏,

下一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你明明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怎麽忍心不告而別?

“是嗎?我也不好,我想你了,小濤。”安雨桐側著臉,無比溫柔地看著簡濤,簡濤幾乎要在這如水的溫柔裏化了。

簡濤不免心疼,這個嬌滴滴的女人,這一年來到底躲到了哪裏?到底受了多少苦?

高三的那年,簡濤回到海城參加高考,那時的他有點清瘦,撐不起有點不合身的校服,一次打球的時候不相信砸到了路過的女生。他慌裏慌張地將女生送到醫務室,看著額頭上貼著一塊紗布的漂亮女生,簡濤不停地說“對不起”,那個本來臉上還有淚痕的女生笑了,說:“我叫安雨桐,你叫什麽?”

簡濤像觸電一樣挺直了身子,問:“怎麽寫?”

女生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說:“安心的安,下雨的雨,梧桐的桐,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呢。”

“我叫簡濤,簡單的簡,波濤的濤。”簡濤說著,看著女生。

但安雨桐似乎沒有什麽反應,隻是說:“好幹淨的名字。”

也許不是她吧,也許她已經忘了吧,簡濤想著,卻鬼使神差地問:“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額?喜歡啊……很幹淨。”女生笑著說,露出好看的牙齒。

簡濤也笑了:“我也喜歡你的名字。”

“是嗎?你笑起來真好看。”

“你也是。”

在這種近乎不屬於初遇的對話裏,他們變得熟絡起來。

簡濤會問安雨桐小時候的一些事,卻沒有向她提起年少時的約定。

於是,如你所料,他們相戀了,在青春如火的年紀,他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走過了海城的大街小巷。一牽就是數年。

簡濤看著小口喝著冰檸檬的安雨桐,時間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點點痕跡,當年的同學一個個變得妖嬈性感或是幹淨幹練,她還是那麽純淨明媚,一如當年笑著說:“我叫安雨桐,你叫什麽?”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我隻是在想,為何這張臉,我百看不厭。”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

“雨桐,我是說真的,回不回得去我不知道,如果回不去,你再讓我追一次,可好?”簡濤無比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好像不這樣就顯示不出自己的誠意。

安雨桐看著他,兩個深愛的人怎麽這麽生分,似是開玩笑:“好啊,那你這回得好好追,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居然那麽容易就讓你追到手了。”

簡濤突然站起來俯下身去,安雨桐睜大了眼睛,簡濤的臉在她眼前無限放大,可是除了帶著酒味的溫熱鼻息,什麽都沒有發生。簡濤的喉結滑動了一下,慢慢站起來,尷尬地笑笑:“差點害了你。”

安雨桐知道他在說什麽,眼睛潮潮的,一直以來,他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嗬護著她,怎叫她不感動。她掰過簡濤的臉,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說:“隻是親一下,應該沒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