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桐終於承受不住大哭起來,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任由淚水肆虐而下,這一次她沒有壓抑自己,沒有顧忌其他人,放聲大哭。

簡濤在門口站了一會,放下舉起的手,示意小梅離開。這樣也好吧,長痛不如短痛,隻是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不是她自己問的嗎?就算難過,也不至於如此吧。

終於哭夠了,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大概傍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如被抽空般的田雨桐看著窗外,眼淚有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真想淋一場大雨啊,讓所有的思念都被大雨帶走吧,可是為什麽會不甘心,那麽強烈的不甘心。她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麵無表情的臉,這張臉真是太讓人討厭了,那張總是笑盈盈的臉去哪兒了?被自己弄丟了嗎?

小梅時不時地走到臥房門口,可是又不敢敲門,響徹天空的雷聲把她嚇了個半死。

“大少爺,大少奶奶在裏麵會不會出事啊?”

簡濤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他也已經在客廳坐了一下午了,什麽也不幹,隻是發呆。會出事嗎?不會吧?她不是那麽不珍惜自己的人,也比表麵上看起來堅強吧。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進去,會不會又給了她什麽念想?

可是萬一呢?他根本不了解她不是嗎?突然發現,除了她的名字,他竟然對她一無所知,這個想法讓他覺得難受,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小梅,你去看看她餓了嗎?一天都沒吃什麽,要是她有什麽想吃的你就做了給她送上去。”簡濤看向樓上,似有所思地說。

小梅像得到了什麽特赦一樣,幾乎是小跑上樓,在門口調整好呼吸,輕輕地敲門:“大少奶奶,晚上您要吃什麽?”

田雨桐看向擦幹眼淚,開門,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隨便吧,稍微弄點吃的就行了。”

小梅見她雖然哭紅了眼,但還是想著吃飯的,這才放下心來,問:“那您是下去吃還是……”

“你幫我拿上來吧。”這個時候,她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她怕一看見他的臉又會控製不住自己。

小梅“哦”了一聲,雖然對她不願意下去吃飯有點失望,但總比不吃好吧,就下去準備晚飯了。其實大少爺也真是的,明明對大少奶奶還是挺關心的嘛,幹嘛非得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看著他們兩個這個樣子,自己的心裏也不好受。

雨下來一整個晚上,一直沒有停,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後的天空特別藍,藍的幾乎透明,田雨桐窩在**,看著漸漸泛白的天空,知道新的一天開始了,那她的新的開始,又在哪裏呢?

今天是周末,程曼打電話約她出去,其實最近程曼挺忙的,公司是自己家的,怎麽可能像其他員工一樣朝九晚五,可她實在放心不下田雨桐,她太了解她了,越是一句話也沒有,越可能是出了什麽事。

程曼用極其輕鬆的語氣說:“好久沒見了,出來聚聚吧。”

“也沒有好久吧?”田雨桐笑著說,這個時候,隻有程曼會想到她,雖然心裏充滿了感激與感動,卻終究開心不起來,她突然想到一句話:

你不開心,不是因為沒有人關心你,而是因為你希望的那個人沒有關心你。

“出來嘛出來嘛,你非得讓人家承認想你了才罷休嗎?”

田雨桐被她的撒嬌搞得直想笑,以前的程曼是經常這個樣子的,沒心沒肺、見縫插針、耍萌賣賤……但是她爸爸出事後她變了,像一夜之間突然長大的孩子,可是這個過程多麽殘忍啊,她寧願她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至少她的臉上經常掛著真心的笑容。可是自己又何嚐不是呢?我們都變了吧,再也不是原來那個那麽容易就開心的自己了,再也不是原來那個容易滿足的自己了。

田雨桐受不了她的軟磨硬泡,答應老地方見麵。

夏日已近,天氣有點熱了,商場裏早就擺滿了夏裝,田雨桐從衣櫃裏拿出一條裙子,是去年的買的,經典的款式。她沒有追逐時尚的習慣,隻覺得適合自己便好,可是對於很多事都看的很開的她,為什麽在簡濤這件事上就這麽執迷不悟呢?

由於是周末,附近的停車位都滿了,田雨桐繞了一大圈才停好車,走到咖啡廳的時候已經微微出汗了。

“雨桐,你怎麽才來呀,我還以為你放我鴿子了。”程曼故意不滿地說。

“誰敢放你鴿子呀,也不怕你打擊報複。”

“你還好吧,我指的是那件事。”

田雨桐無奈地笑笑,說:“什麽都知道了,反而一身輕鬆,可是心裏還是悶得慌。”

喝了一小口程曼早已點好的冰咖啡,繼續說:“當我毅然堅持嫁給他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是在賭氣,隻有你知道不是,但現在我知道了,我就是在賭,我所有的籌碼隻不過是年少輕狂時一句單薄的承諾,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沒那麽愛他吧,我愛的是我自己的回憶,可是事到如今,我的心回不了頭了,這一次,它是真真正正地被他拿走了。”

“你就沒有告訴他真相?”程曼不解地看著她。

田雨桐一邊攪著冰塊,一邊說:“告訴他什麽?真相又是什麽?你知道嗎?他們已經在一起六年了,六年啊,那麽長一段時間,再加兩年抗戰都結束了。而在這六年裏,我算什麽?我什麽都不是?我要怎麽告訴他?說你認錯人了嗎?說那個人其實是我嗎?這樣他就會愛我了嗎?曼曼,我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好了好了,別咒自己了,可是現在你是他老婆啊,這也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呀,既然他不是我以為的壞人,那我就放心了,你不是經常說,時間是魔鬼,日久會生情嗎?你怎麽就確定他不會再一次愛上你呢?哈哈,我在說什麽呀,感覺在出壞主意拆散別人一樣。”程曼輕輕地握住田雨桐的手,說:“別人怎麽樣我都不管,也管不著,我隻要你開開心心就好,你記住,你要的,我會幫你一起去拿,哪怕是用搶的。”

田雨桐的手在不停地發抖,此生遇上她,該是多大的幸運啊。

程曼還有一大推沒處理完的事,田雨桐笑著說:“如果我也工作把自己忙得團團轉,也許就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可是就像簡中毅說的,她嫁進了簡家,就得

守簡家的規矩,而簡家對她的要求就是做好養尊處優的大少奶奶就可以了。

雖然有點抵觸,但田雨桐還是在十點之前回了家,這也是簡家的規矩,到這上,她有點一入豪門深似海的感覺了。

“大少奶奶,您怎麽現在才回來呀,大少爺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田雨桐一進門,小梅就嚷嚷著。

“他今天換藥了嗎?”

“恩,自己換的,笨手笨腳的。”小梅一說完就捂住嘴,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田雨桐也笑了,不禁想象著簡濤自己換藥的樣子。

“大少奶奶,還有一件事,今天老管家打電話過來,說董事長的生日快到了,希望您和大少爺明天回去一下,一起商量一下生日宴會的事情。”

“恩,知道了,還有其他什麽事嗎?”

“沒有了,那您就早點休息吧。”

“等一下,他怎麽說?”

“大少爺說隨您。”

田雨桐笑笑,隨她,他可真是奇怪的人,看來自己的確不了解他,現在的他,對她客客氣氣,紳士至極,可是為什麽感覺距離越來越遙遠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司機來接他們,其實自己去就好了,但可能是知道簡濤腳受傷了吧,也可能是為了表示對他們的重視,還是讓司機來接了。簡家大宅相當豪華,隨處可見的傭人,修剪得恰到好處的灌木,美麗的噴水池中站著一個女神的雕塑。

田雨桐沒怎麽來過,這裏的一切都讓她覺得不真實,看著恭恭敬敬迎接他們的傭人,突然想到第一天在別墅的情景,現在隻有小梅一個了,那麽大的房子,確實難為她了,等過了這陣子再要幾個人回去吧。

“大少爺好,大少奶奶好。”

田雨桐先下車,伸出手扶簡濤,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了過去。田雨桐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胳膊,就像抓著整整一個世界。

“大少爺,您小心點,老爺和夫人不急的,您慢著點。”老管家心疼地說,那天送他回去後發生了什麽,怎麽受傷了。

其實簡濤這幾天已經熟練掌握了一隻腳蹦蹦跳跳地走路的本事了,可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還不如讓田雨桐扶著呢。

“爸爸,阿姨,等很久了吧。”田雨桐笑著問。

“沒有沒有,自己家裏,算不上等。”簡中毅放下報紙,看著一瘸一拐的簡濤,問:“你怎麽搞的?”

“爸爸,都是我不好,我一不小心把花瓶踢碎了,小濤過來幫我弄的時候踩在了上麵。”田雨桐搶著說,不著痕跡地碰了一下簡濤的胳膊。

“那你沒事吧?”簡父和簡母異口同聲地問。

“我又不像他那麽笨,當時好好的了。”田雨桐故意拿簡濤調侃,希望簡中毅不要再糾結那個花瓶是怎麽碎的問題了。

簡中毅想了一下,說:“老趙啊(注:老管家姓趙),一會你找幾個人把小濤他們那走廊裏的花瓶什麽的都搬走吧,放在那的確礙事。”

一直站在一邊的老管家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就下去吩咐人辦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