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磊和田雨桐的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學期末,最後一門考完的時候,小新送給他們一人一本《小王子》,說那是她最喜歡的書,他們誰都不曾預料,那是見小新的最後一麵,從此以後,她都沒有出現,老師說她已經去英國讀書了。
小新應該是知道自己要走的吧,但她什麽都沒有說,怪不得那天會送書給他們。兩個人心裏都是充滿了遺憾,因為不能好好和小新告別而感到失落,正是這種相同的失落感,讓原本已經疏遠的兩個人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他們都沒有再提那件事,隻是保持著原來相安無事的狀態,就算裝作沒有發生過什麽,可是終究不一樣了,心裏有了隔閡。
那個有些冷的寒假,他們都沒有聯係,說好了三個人一起去的旅行也不可能實現了。那個寒假,無論是杜曉磊還是田雨桐,都覺得和曾經萬分期待的假期有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們似乎懂得了什麽叫友情,可是這竟然是以落寞作為代價的。
新學期開學的時候,他們也隻不過是相視一笑點頭之交。杜曉磊沒有想到的事,經過了那一次,他和猴精不但沒有成為敵人,反而成為了很好的朋友,這就是現實版的不打不相識吧。
這之後,他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猴精。在這裏有必要說一說猴精,猴精的真名叫侯成,因為他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沒幾天就有人叫他猴精,所以班上的同學都叫他猴精了,有些人差不多都忘了他的真名了,每次老師點名侯成的時候,就像在叫其他班的人一樣。
剛高一的時候,侯成就打破一米八的大關了,理所應當地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他雖然不是校草級別的人物,但也長得陽光帥氣,加上說話風趣幽默,又喜歡幫女生跑腿,所以很多女生都挺喜歡他的。可是也許就是太耀眼了吧,他也被貼上油腔滑調的標簽,被認為是不能給予安全感的人。
後來猴精有一次喝醉了,他對杜曉磊說:“我對田雨桐是真心的,我知道沒有人會信,可是我真的喜歡她,你看我對其他女生都是嘻嘻哈哈的,可是我有一次這樣對她嗎?她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我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方式接近她,也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好像我無論做什麽都會褻瀆她一樣。我不像你,你們一開始就是同桌,你突然和她開個玩笑什麽的都很正常,可是我不一樣,我沒有怎麽和她說過話,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坐在最後一排的我叫侯成,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最多也隻是在你們都在一起說話的時候走過去搭兩句,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為什麽你明明是最後一個來的卻坐在了她邊上?如果那天你沒有看錯教室,是不是就不一樣了?你是不是也會和我們坐在一起?然後我們就在一條起跑線上了?也許我用錯了方式,我隻顧著自己沒有顧忌到她的感受,可是我至少敢告訴他我喜歡她,就算明明知道沒有結局,就算知道這樣嘩眾取寵的做法可能讓她覺得我很惡心隻會讓我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我還是這麽做了,因為這就是我的方式,我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她看,可是我也想讓她看到,不管到了她的眼裏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可是你呢?兄弟,就這一點,我不輸給你,至少我敢說出來,我對得起自己對她的那份心意,我喜歡她,幹幹淨淨,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我不藏著掖著……”
那一次,猴精稀裏糊塗說了很多,杜曉磊一直覺得其實他並沒有喝醉,隻是借
酒壯膽,很多平時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雖然猴精平時看起來是個什麽都敢說敢做的人,可是真的觸及了他在乎的事情,就會變得小心翼翼,那麽如履薄冰的的猴精,不多見。
後來猴精又說了些什麽,杜曉磊記不太清楚了,但他深深地記住了他說的那句,我喜歡她,幹幹淨淨,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不用藏著掖著。這因為這句話,杜曉磊下定決心去追田雨桐。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誰,追女生還是第一次,又因為之前的事心裏多少有些障礙,這一過程就顯得有些坎坷而折磨人。
杜曉磊上網查怎麽追女生,還厚顏無恥地請教總是吹噓自己經驗又多豐富的猴精。他的想法有些神奇,他的做法有些俗套,除了英雄救美,幾乎所有的方法都用上了。巧克力鮮花蛋糕攻勢完全不起作用,寫詩唱歌玩文藝也都以失敗告終,無論杜曉磊怎麽折騰,田雨桐的心就是像鐵打的一樣紋絲不動,這個原因,隻有程曼和田雨桐自己知道,而那時候還沒有分班,田雨桐還不認識程曼,而高二的時候,杜曉磊也去了英國。
當然這都是後話,高一的下半個學期,杜曉磊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引起田雨桐的注意不停地換著花樣追她。後來不知道誰給他出了一個守株待兔的主意,說白了就是蹲點。杜曉磊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可以看出自己對她的誠意,日久見人心,田雨桐早晚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心意的。
不得不佩服他的膽子還真的是蠻大的,居然敢跑到軍區的家屬院去,不管刮風下雨,每天早上比如出現在田雨桐家的樓下。田複是個脾氣暴躁的人,有一次他甚至拿槍指著杜曉磊說:“你要是再敢讓老子看到你就斃了你。”可是杜曉磊不知道的事,如果不是老田默許,他根本進不來這裏,年少輕狂的他,還真以為那些哨兵是吃素的。
可是杜曉磊並沒有退卻,雖然是頂著早戀的名字,可是他一點都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如此好的心態,歸功於猴精那次酒後的胡言亂語。
後來有一次,他竟然大著膽子對田複說自己對田雨桐是真心的,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到時候再斃了他也不遲。他看著田複的眼神,堅定而執著,他才不信田複真的會殺了他,而且不知為何,田複雖然看上去凶凶的,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怕他。
杜曉磊的追求計劃最後以失敗告終,或者說應該是無疾而終,家人突然安排他出國讀書,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也許真的有些想逃避了吧,他沒有反抗父母給他的安排,乖乖地出國了。
離開的那天,田雨桐去送他,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她不知道杜曉磊的父母到底有多忙,偌大的機場,給他送別的竟然隻有幾個朋友,那一刻,她突然很想最後多看他兩眼。
“到了那兒,萬一看見了小新,記得告訴她我很想她。”隻是一句簡短的話,田雨桐竟然把自己說哭了。杜曉磊要去的也是英國,那個氣候古怪的歐洲島國。小新走的太突然,就像預謀一樣悄無聲息,一夜之間,他們失去了所有的聯係。
飛機起飛後,杜曉磊本打算睡一會的,可是不知為何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摘掉眼罩,從書包裏拿出那本《小王子》,這是他臨走的時候最後塞進去的,也許他們三個人之間最後的羈絆,也就隻有這本書了。王子和玫瑰的故事,他很小的時候就讀過,所有小新給他後,他連翻都沒有翻過。
杜曉磊打開扉頁,他以為會有一些贈言什麽的,可是一個字都沒有,他有些失落,繼續往後翻著,仔細地讀著這個故事,時隔那麽多年,再看心境已經不一樣了,曾經他非常討厭玫瑰,覺得她自私虛榮無理取鬧,他覺得玫瑰不配得到王子的愛,可是現在,為什麽覺得玫瑰其實也是愛著王子的,她所做的不過是想要得到王子更多的關注和愛意罷了。
一頁一頁地往後翻著,有兩頁沒粘在了一起,他不記得自己動過這本書,怎麽會粘在一起的呢?發現是有人故意粘上的,將兩頁非常整齊地粘在了一起。杜曉磊意識到這裏麵似乎有玄機,有些心急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揭開,裏麵有一張紙。
杜曉磊迫不及待地展開,是小新熟悉的字跡。
小磊:
我不知道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不是還記得我長什麽樣子,是不是還記得我說話的聲音。出國讀書,是早就有的打算,在我上高中之前就知道,頂多一個學期我就會離開。所以和大家相處的時間對我來說格外珍貴,我希望以後大家想起我的時候,可以記起我的笑容,可以滿滿的都是溫暖的回憶。
小磊,我喜歡雨桐,你也喜歡她,可是我卻不喜歡你喜歡她。現在一點一滴地回憶你,竟然都是我們鬥嘴的畫麵。我們似乎分分秒秒都準備著相互攻擊然後沒心沒肺地大笑,想起那段日子,我現在都忍不住要笑起來。
我喜歡你,你和別人都不一樣,很多人都會覺得我的思維太跳躍,而你卻是可以和我同一個節奏的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想,不去英國了吧,英國沒有你。
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那段時光,真是美好,可是我竟然自以為是地以為你會喜歡我,我以為你會因為我們可以聊得很投機而喜歡我。你你衝下為雨桐打架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你怎麽可能喜歡我,我一點都不漂亮,有點胖,不是衣服架子,怎麽打扮也比不上雨桐,我竟然以為你會看見那麽耀眼的她身邊的我。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喜歡誰,我本來就沒有權利幹涉,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受,所以當你那麽認真地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她的時候,我知道我可以全心全意準備出國的事情了。
雖然也有很多時候會突然很難過,會嫉妒,會希望自己也是一個漂亮到可以讓人一見鍾情的人,可是冷靜下來想想,還是這樣吧,總有一個人會喜歡這樣的我的,不管我有多麽不起眼。
馬上就要離開了,真舍不得你們呀,明天下去三點的飛機,如果你看到的話,可不可以和雨桐一起來送送我?
小新
杜曉磊垂下手閉上眼睛,努力想要回想起小新的樣子,幹淨的短發,小小的眉眼似乎一直在笑,嘟嘟的嘴巴裏總是會蹦出一些奇思妙想,戴著一副全框的眼鏡……可是,雖然能你們具體地說出來,浮現在腦海裏的卻是一張已經漸漸模糊的臉。
那一天的小新,在機場有沒有翹首以盼,他不得而知,可是他有一點點能夠理解離別的心情了。小新離開已經一個學期,而這段時間,他也並沒有怎麽思念她,如果不是這封遲遲未讀到的信,這個曾經出現在他青春裏的女孩可能就真的要被他慢慢遺忘在記憶的角落了。
雖然他們在一個國家生活了很多年,雖然那個國家並沒有他們的故土那麽大,可是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也許見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