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磊隻是“恩”了一聲,想著是不是還應該說些什麽,又說了句“恭喜”便出去了。他有些恍惚地靠在牆上,嘴角咧出一絲苦笑,終究是來晚了嗎?

他從來不喜歡自己因為她情緒波動過大,他甚至有些抵觸那個喜歡著田雨桐的自己,曾經的瘋狂有些不可原諒,可是再見到她的時候,依舊控製不住自己。就在剛才,杜曉磊還有些懷疑,自己對田雨桐那麽多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畢竟他們真正相處隻有不到一年,彼此分開卻是長達六年,六年是多麽漫長的時光?蘿卜都該開花了吧。

他的理智一直在問他,是真的喜歡真的愛她,還是隻是出於不甘心?可是就在田雨桐告訴他已經結婚的那一秒,心髒突然毫無規律地加速跳動。杜曉磊捂住胸口,低頭看了看自己,應該很是狼狽吧,隻是他現在知道了,他絕對不會因為不甘心而胸口疼得那麽厲害。

有些事情毫無預兆,有些情愫埋藏甚深,就像當年青澀的他們,誤打誤撞糾纏不清,也許在看到她便臉紅的那一秒,便注定了他等待的結局。

田雨桐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她突然覺得有些落寞,這就像是一條食物鏈,一個追一個,處在這個鏈條頂端的安雨桐和底端的杜曉磊……她突然有些無恥地慶幸著還是有人愛自己的,不管自己能不能回應那個和自己一樣可憐的自己。

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她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曾經,她並不是一個喜歡窗戶的人,甚至連窗邊的位置都很少坐,這個習慣依舊延續著,隻是不知從何時起,當她不知道該幹些什麽的時候,她就喜歡拉開窗簾,看著外麵的世界,總會覺得清醒很多。

她的手停下來輕輕拽著窗簾,如果那一年,她坐在了另一個地方,那麽他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她至今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杜曉磊對自己開始不一樣,也許是遲鈍吧,也許是根本不在乎吧,不然怎麽他們朝夕相處,怎麽直到他衝下去和侯成扭打在一起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後來的相處,也是小心翼翼的,他進,她便退,他退,她也隻是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個下了幾乎一天一夜的雨終於停了,室內的空氣是冰冷的,卻一點都不清新,她打開窗戶,呼吸著雨後濕潤的空氣,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

時間還早,也許該出去走走,附近就是步行街,有很多好玩的東西,隻是看看就能讓人覺得快樂的東西。

她走到洗手間,洗了洗臉,沒有化妝的臉看上去有些蒼白,臉色極為難看,眼睛也是

明顯哭過的樣子,這些剛才杜曉磊都看到了吧,可是他什麽都沒問。他小心翼翼的嗬護,讓她覺得有些愧疚,但也隻是有些而已,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

拍了拍臉,將頭發簡單地束在腦後,手機的電還是很足,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沒有,也是,這個時候誰會在意到她,將手機隨手丟在**,隻是帶了房卡便出去了。

外麵的空氣確實很幹淨,吸進肺裏都是涼絲絲的感覺。工作的人們還沒有下班,小學已經放學了,街上三三兩兩走著幾個穿著校服的孩子,現在的孩子長得真高,年級高一點的看上去就像中學生。

這裏的步行街雖然比不上中心城區的繁華,但也是別有情調。牆上滿是花花綠綠的塗鴉,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街邊賣藝的人們衝著路人露出誇張的笑容,小醜的妝容總是讓人想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裏的橘子總是掉下來,慌亂倉促地撿著,惹得路人哈哈大笑。一個橘子滾到了田雨桐的腳邊,她撿起來遞過去,小醜對她友善地笑笑。

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悲傷的臉幸福的表情匆匆忙忙的腳步,田雨桐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計較那麽多,至少她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和金錢坐在這裏慢慢地喝上一杯濃鬱的咖啡。

隻是喝了一口,便慢慢攪著,看著窗外的人群,時間好像已經失去意義。熱咖啡一點點變涼,當外麵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田雨桐意識到自己已經坐了很久了,拿起杯子,慢慢抿著,喝掉最後一滴咖啡,買單走人。

曾幾何時,覺得這個生活了那麽多年的城市有些陌生,陌生到讓她覺得這裏的一切可能隻是夢境,等一覺醒來,比如又是另一番景象。可是,連她自己都有些嘲笑這樣的自欺欺人。

走進有些擁擠的人流,幾乎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他們要趕著去接孩子、照顧家裏的老人,或者要赴一場對他們而言意義重大的約會。

路邊有人在賣紮染的絲巾,一個中年男人,身上披著三四條大大的絲巾向路人展示著。他的表情並不多,幾乎隻是重複著同樣的話,偶爾對某人路人說兩句。漸漸地賣各種各樣東西的人都出來了,地鐵口有人在賣傘,剛才下雨的時候生意應該不錯,隻是現在放晴了便賣不出去了。這種傘,田雨桐上學的時候也買過,價格不高,質量超差,幾乎等於是一次性的,但麵對突然到來的大雨,人們總還是會買上一把的。

繼續走著,景象一點點變換,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可是終究還是有一點陌生的,她已

經習慣了以車代步,已經習慣了慢節奏的生活,那樣悠閑地坐著自己愛做的事,煩惱著一些別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苦惱的東西。記得有一次,那時候還在上學,程曼看見暗戀了很久的學長牽著別的女孩的手,那一刻,她崩潰了,她甚至覺得他好髒。在偌大的校園裏,程曼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

那時候班上有一個女生,家裏條件不好,到底有多不好,他們並不知道,隻記得她永遠紮著一條辮子,穿著幾件簡單的衣服,從來不吃零食。那一天,好多女生都在安慰程曼,隻有她淡淡地說著不痛不癢的話,雖然記不清原話了,但大概意思就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光溫飽就足夠煩惱的了,所以沒時間也沒有資格去為那麽高深的事情煩惱。那時候聽著多少覺得有些酸,可是後來見識得多了,也就知道她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在他們眼裏,衣食無憂的人們的那些所謂的煩心事,不過是無病呻吟罷了,可是,無病呻吟也好,疼的時候真的是很痛呀。

人漸漸有點多,多的有點恐怖,以前隻知道這裏人多,像這樣擠在人群中卻是很久之前了,在快速前進的人群中,她的步伐顯得有些慌亂。正好經過一家商場,就趕緊進去了,這樣順著人流,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走到什麽地方。

田雨桐隻是站在商場的門口,而沒有進去。她現在沒有逛商場的閑情雅致,但總算逃離了步履匆匆的人群。已經是下班的高峰期,人越來越多,雖然沒有太陽,天空卻還是透亮的,路邊造型時尚的街燈已經亮起,顯得有些奇怪。這個時候的燈光顯得有些微弱,因為人們還沒有處於完全的黑暗中,它們的光亮多少有些被忽略,甚至顯得格格不入。

曾經田雨桐和程曼計算過,如果將全市的路燈在夏天延時一小時亮起,省下來的錢足以讓全市一半的老人安度晚年。可是,這個城市需要光亮,需要美麗的東西讓人覺得朝氣蓬勃,所以……一切依然如初。

因為是步行街,理論上是隻有著姐上允許少量的車輛通行,可是因為人多地原因,所有的車都是以龜速在前進,又不能像行人那樣見縫插針,所以隻能以比步行還慢的速度前進著。

田雨桐坐在街邊的石凳上,看著那些車輛,覺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那些在這裏開車的人是什麽心態,難道是閑著沒事找虐嗎?想著想著,她竟然笑了起來,好像在看什麽好笑的啞劇。

突然一輛白色的車停在她跟前,慢慢搖下車窗。

“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麽?”簡言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