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後山縱馬

難怪慕容家在短短三年內崛起,放糧本該是受損失的一件事,在她的操控下反而成了一舉多得的益事。裴徹第一次嚴肅地審視起了慕容舒清,陽光下素白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一張頂多隻算得上清秀的臉,一身淡綠輕衫,一頭及地青絲,卻有著說不盡的飄逸、自在。

軒轅逸原本還暗沉的臉忽然揚起一抹怪異的笑,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一雙眼緊鎖著那個依然不動如山、淺笑倩兮的女子。

軒轅逸笑得詭異,剛才還烏雲密布的臉,現在卻陽光燦爛起來。慕容舒清給他那似乎承載著“溫柔”的眼看得心裏直冒苦水,他是太閑了,想拿她當獵物嗎?

“你們不是要出去?”慕容舒清看向外麵燦爛的陽光,提醒他們該出門了。

“對噢,我們今天去紫雲峰,姐姐一起去嗎?”

“不了,昨晚受了點涼,一大早月兒就過來了,現在有些累,想休息會兒。你們去吧,好好招呼兩位公子。”希望軒轅逸不要再像昨晚一樣找她麻煩。

出乎意料,軒轅逸對於慕容舒清的不願陪同並沒有多說,隻是含笑地看著她。慕容舒清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任由他看,不去理會他。

“好,那我們走了。”說著,三人離開圓桌,準備離去。軒轅逸的俊臉上依然洋溢著笑容,再看一眼倚在書架旁的慕容舒清,忽然大笑出聲,率先踏出竹屋。這笑把裴徹和慕容星魂笑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嗯。”輕輕應了一聲,沒再看向他們。眼睛雖然看著書,但慕容舒清的心神卻被那笑聲震得恍惚了。看得出來,軒轅逸對她極感興趣,而要對這樣器宇軒昂、俊朗非凡的男子動心怕是十分容易的事,但她不是真的慕容舒清,不知什麽時候,這鐲子又有變故,若不能確定會永遠地留在這裏,動心、動情,隻能是害人害己。即使永遠留在這裏,她也不可能接受三妻四妾的婚姻,到時芳心已許,才發現所托非人,那又情何以堪?

外麵陽光燦爛,湖水清澈,涼風吹得手中書頁沙沙作響,慕容舒清靠在窗邊,任清風拂麵,看著如綠海般廣闊的竹林,不禁莞爾。罷了,感情的事情,隨緣吧。她淡漠慣了,真若愛上什麽人,怕也不會**、驚天動地吧。既然如此,又何須太過在意,愛情不過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而已。

依然掛著淺笑,隻是這次慕容舒清合上書,接過紫鴛遞過來的賬本,心思都陷進了帳目中。

紫鴛將漸涼的茶倒了,重新沏了杯新茶放在桌上,才小聲地對案桌前計算帳目慕容舒清說道:“小姐,傅老爺來了,現在正在觀雨樓等著。”

久久,慕容舒清才從賬本中回過神來,“他來幹什麽?”

“說是來送帖子的。”紫鴛把慕容舒清遞過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把新泡好的茶奉上。

“送帖子用得著他親自來?”接過茶,慕容舒清在心裏歎道,到這裏三年,這些丫頭們把她服侍得太好了,剛開始還不習慣,現在倒是很享受,人果然都是好逸惡勞的。

“以前派人送過幾次,您都讓管事去了,這次怕是要您賣他麵子,就親自來了。”

東隅國的經濟,北邊主導者是以馬匹起家的霍家,西邊與蒼月國接壤,本沒有什麽經濟發展,但近兩年來在邊界上出現了個縹緲山莊做兩國的邊貿生意,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東隅人還是蒼月人,但是在兩國也有著相當的影響力。而東邊和南邊以前是慕容家、安家、傅家三分天下,後來因為慕容祥沒有經商手腕,慕容家漸漸衰敗,安家勢頭漸長,傅老爺子雖然也算經商有道,隻可惜膝下無子,隻有一女,傅家也麵臨危機。這三年,慕容家日漸強大,與安家已經是不分上下,更有淩駕之勢,傅家明顯略遜一籌。

今天傅博文親自上門送帖, 多半是因為一向隻產棉和絲這些原材料的慕容家,這兩年來也開始從事布匹生意,難怪以布匹生意為主的傅家要著急了。

“好吧,去看看。”慕容舒清伸了伸懶腰,疲倦的合上賬本,當年她迫於爸爸的壓力,讀了金融,其實她個人還是喜歡隨著爺爺研究考古,畢業後進爸爸公司工作了一年,實在不喜歡整天糾結在投資回報率,融資風險,商務應酬之中,在老媽和哥哥們的遊說下,爸爸終於同意她跟著爺爺學考古,本以為終於可以脫離苦海,誰知繞了一個圈子,她還是脫離不了商界,這次還是她自願跳進來了,人生有時候真的很有意思。

一路上悠閑漫步,紫鴛跟在慕容舒清身後,猜測著傅博文的來意,若有所思。

“傅老爺真是稀客啊!”踏著悠閑的步子,清亮的嗓音在跨進觀雨樓後響起。

傅博文聽見聲音,抬首看向剛進門的慕容舒清,一襲淡綠輕衫卻難掩其風華,舉手投足無不自信、隨意。若是從前,他決不屑於和個無理取鬧的千金小姐多費唇舌,隻是三年前慕容舒清接手慕容家後一改原來的作風,自己就是太過自大,三年來吃了不少虧,當時還譏笑慕容家無人,現在可不敢小看這總是帶著淺笑、一臉無害的女子了。

“嗬嗬,老夫今天來是特意給慕容小姐送帖子的。”收起眼中的精光,傅博文笑著將燙金的帖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紫鴛。

“傅老爺太客氣了,叫人傳個話就好了,煩您跑這一趟。”看著紫鴛遞過來的帖子,慕容舒清點了下頭,並沒有接過,隻是淺笑地寒暄著。

看慕容舒清沒有接帖子,傅博文幹脆直接道明來意,“不煩,不煩,這月十八是老夫六十大壽,慕容小姐到時一定要賞臉啊!”

“原來是傅老爺壽辰,如此當然是一定要到的。”六十大壽?這場鴻門宴是避不掉了。

“好!好!” 拿起桌上的清茶,傅博文狀似無意閑聊地問道,“慕容家布坊這兩年來做得有聲有色,去年沒有參加禦用錦緞的角逐,真是可惜啊!不知今年可有興致加入?”

明明就希望他們不參與,背後做了不知多少小動作,現在還要故作惋惜,慕容舒清暗笑在心,隻是依然不動聲色地喝著茶。

“慕容家從事布匹生意時間尚短,技藝也不成熟,這禦用之物定是要精美卓絕,萬裏挑一才好,我慕容家並無角逐之意。隻是榮大人一再要求我們參加,現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傅博文才暗鬆了口氣,卻因為後麵的話忽地眼神一暗。

“慕容小姐客氣了,素霓裳所出之品也非俗物。有慕容家參與,這次禦錦之爭必定大有看頭。”傅博文知道自己所說的並非隻是奉承的話,素霓裳雖然是這兩年才開始做布匹生意,但因為慕容家原料自產,成本低,又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當年“天下第一針”羅雲娘的兩個徒弟,一個擅長染布,色澤鮮豔,長久不褪;一個擅長刺繡,所繡之物皆猶如活物一般。

現在傅家彩雲坊生意已少了四五成,大家也是看在多年來禦用錦緞都出自彩雲坊,生意才能做下去,要是今年保不住這禦用之名,隻怕彩雲坊就完了。

“哪裏,隻是盡力而已。”慕容舒清說完,拿起剛泡好的茶,閑散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不早了,老夫告辭了,慕容小姐到時要早點到啊!”傅博文縱橫商場多年,豈會看不出慕容舒清已無意再談下去,於是起身告辭。

“當然!紫鴛,送傅老爺。”

“是,傅老爺請。”

初夏,又是她喜歡的季節了,慕容舒清漫步在小徑上,倒是怡然自得。夕陽西下,迎著餘暉,聞著清風送來的荷香,心情舒暢。今年慕容星魂十二歲了,再過三年,就可以讓他慢慢試著管理慕容家的生意,等到他年滿十八歲就把慕容家交給他。反正自己也不是慕容舒清,到時找處清幽別院住下,與香茗美酒、青山綠水為伴,逍遙自在。

慕容舒清沉浸在快意山水的好心情中,不遠處倉皇的兩個人影闖進了她的視線,她微眯起眼打量,其中一人應該是慕容祥的二夫人雲佩華,那另一個小丫頭是誰?一身的狼狽,兩人還慌慌張張的,伸了伸腰,反正也無聊,慕容舒清起身向二人走去。

“夫人,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小姐真的好苦啊!”小蟬拉著雲佩華的裙擺,一張臉哭得全皺在一起了,她這次偷跑出來求夫人,要是夫人也不救小姐,那小姐就完了啊!

“我何嚐不想救宛兒,可是,可是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麽辦法?”雲佩華聽了小蟬的話,心都要揪在一起了,可憐的孩子啊!

“您去求求老爺,好歹小姐也是老爺的骨肉。”小蟬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但這是救小姐的希望,她死命地抓住雲佩華的裙角不放,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老爺幾時聽過我說的話,除了慕容舒清,他幾時為其他兒女上過心?!”說完兩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慕容舒清倚在出雲閣門邊,看兩人哭得昏天暗地,自己再不出聲,她們非哭瞎不可。

“今天好熱鬧。”慵懶的聲音才響起,裏麵的兩人像見鬼似的跌坐在地上,小蟬更是嚇得全身發抖。

慕容舒清走到二人麵前,雲佩華連忙起身,抹了臉上的淚,顫抖著說道:“舒清,你——你怎麽來了?”雲佩華握著手中的絲巾,心裏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雖然這幾年慕容舒清溫和了許多,但受了多年的欺壓,恐懼還是一直籠罩著她。

“這是誰的丫頭?眼生得很。”慕容舒清看著地上都快蜷成一團的小丫頭,隻覺得無奈湧上心頭,讓她想起三年前所有人見了她像見鬼似的,沒事就愛下跪,恨不得匍匐在地上。現在好容易好點了,又冒出個小丫頭來。

“奴婢……奴婢小蟬,是服侍宛如小姐的。”小蟬哭得沙啞又抖得不像話的聲音聽得慕容舒清直皺眉。

“宛如?那你怎麽在這裏

?”想了很久,她才想到慕容宛如,她是慕容祥的第一個女兒,四年前就嫁人了,因為以前慕容舒清嬌蠻,硬要做大小姐,所以慕容宛如隻能被稱呼為宛如小姐。

雲佩華趕在小蟬開口前就急忙說道:“她,她是回來給宛如拿東西的,馬上就走。”

“拿東西?拿什麽

?”語調很舒緩,應該是令人如沐春風的,但一跪一站的兩人頓時失了聲音。嫁出去的女兒,還能回來拿什麽東西,要是讓老爺誤會她經常拿慕容家的東西給宛如,那還了得?!

“你起來吧,回來是幹什麽的,應該很清楚,說實話吧。”慕容舒清在院裏的石凳上坐下。

好一會兒,小蟬不但沒有起來,反而跪著爬到慕容舒清麵前,不敢扯她的裙角,隻能在她麵前不斷地磕頭,嘴裏隻喊著,“大小姐,救救小姐吧,求求您!”不斷地重複,頭都磕出血來了。

“好了,說清楚什麽事,別再磕頭了,起來說話!”慕容舒清把小蟬拉起來,隻見額頭已是血肉模糊一片,什麽天大的事犯得著這樣,她倒要聽聽。

小蟬不敢相信,大小姐願意聽她說話,不管怎樣,有機會救小姐她就一定要試,“小姐剛嫁到李家的時候,李家對小姐還不錯,但是嫁過去一年了小姐也未懷孕,李老爺就給姑爺納了妾,是姑爺的表妹。自此之後,姑爺對小姐就冷淡了許多,兩年前李老爺不知怎的,說小姐在慕容家什麽都不是,根本幫不了他們李家,對小姐就越發差了。之後姑爺又娶了一青樓女子為妾,不久那女子有孕了,她借著姑爺的寵愛,冤枉小姐要害她肚子裏的孩子,姑爺一氣之下便打了小姐,往後的日子稍有不合意,姑爺就對小姐拳腳相向。上月,小妾又冤枉小姐要加害小少爺,姑爺把小姐打得現在也起不得床,還不許叫大夫,說會丟李家的臉,小姐再不看大夫,怕是……怕是……”實在說不下去,小蟬跌坐在地上,抽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雲佩華也抹著淚,她的兒啊——

慕容舒清沒有說話,隻靜靜地坐著,小蟬和雲佩華也不敢吱聲,頓時整個出雲閣寂靜得可怕。

“紫鴛!”不知什麽時候,紫鴛已經站在了出雲閣的門口,聽到慕容舒清叫她,她快步走了進來。

“找個大夫給這丫頭看看,明天和她去趟李家,把宛如接回來,就說老爺夫人思念女兒,接回來住幾日。他們要是為難你,你就告訴李東明,下月王知府視察榮縣,問他可準備好了?!他自然知道厲害,不敢不放人。”慕容舒清說完,起身離開了出雲閣,不得不再一次感歎這個時期女子的悲哀,家庭暴力在現代是犯法的都時有發生,更何況是在這個時代。要是娘家不盛,就是被打死,也沒有人敢管。

“是!星魂少爺和兩位公子已經回來了,飯菜也準備好了。”

“我今天累了,飯菜送到隨園吧。告訴星魂,明日開始,起軒教他騎馬,讓他用心學!”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出雲閣院前的兩人卻還沒有回過神來。久久,雲佩華才低喃道:“宛如有救了,宛如有救了。”雲佩華哭著拉起還傻傻愣著的小蟬,但這次是開心的眼淚。

小蟬還是不敢相信,大小姐居然同意救小姐,還答應接小姐回家。可是大小姐雖然很受寵,但都不用和老爺說就可以做主的嗎?不管了,肯救小姐就好。

興奮的慕容星魂繞著一匹紅棕色的駿馬直打轉,一會兒摸摸馬頭,一會兒拍拍馬屁股,滿意得不得了。

“這裏的馬都很不錯。”裴徹打量著這個寬敞明亮的馬廄,裏麵的每一匹馬都十分健碩、挺拔,看得出都是難得的良駒。不說日行千裏,八百裏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竟有五十多匹。

軒轅逸也在四處打量著,想不到慕容府的後院裏竟有這麽大的馬廄,慕容星魂手上這匹就是難得一見的紅馬,跑起來平穩迅速,是匹千裏良駒,和他的“戰魂”不相上下。

“星魂,還滿意嗎?”說話的是牽著黑馬慢步走來的男子,一身布衣,長相普通,一雙狹長的眼微眯帶笑,隻是負手而立,卻有著說不出的瀟灑。

“風師傅,我很滿意,什麽時候開始學?”慕容星魂早就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開始。

這個人就是慕容星魂常掛在嘴邊的風師傅?軒轅逸略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看不出是個練家子,倒像個書生。不過這正說明此人不簡單,氣勢收放自如,鋒芒不露。

“現在就可以。”風起軒向慕容星魂走去,不著痕跡地看了軒轅逸和裴徹一眼,笑著對他們說,“兩位公子是府上的貴客吧,要不要一起到後山騎馬?”

“好啊。有一段時間沒有騎馬了,還真有些技癢,這裏的馬都是良駒,今日倒是可以好好馳騁一番。”裴徹說著,來到一匹白色的馬旁邊。他早就看中這匹了,毛色均勻,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四蹄穩健,好馬!

軒轅逸卻走向馬廄的最深處,風起軒看著軒轅逸走去的方向,嘴角上揚,露出玩味的笑容。

馬廄的最深處是一個很大的馬房,軒轅逸隻是憑直覺向這裏走來,但是,當看到裏麵的馬時,整個人怔住了,眼睛裏閃著炙熱的光,連呼吸都略顯急促起來。裴徹很久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軒轅逸了,好奇地跟著走過來。

順著軒轅逸灼熱的目光,一匹黑亮的駿馬展現在麵前,這馬非常高,軒轅逸這樣高大的身形,站在它麵前也隻是與它比肩而已,黑亮柔順的皮毛間還隱隱透著些血紅色。最特別的是它的眼神,也許是感應到了軒轅逸炙熱、霸氣的目光,它一直與他對視,炯目裏有審視、對峙,甚至是淡淡的嘲諷?這是一匹極具靈性的馬!它足以讓天下英雄沸騰。

“我要它!”軒轅逸緊緊盯著它,眼睛裏有著絕對的征服**。

“軒轅大哥,你選別的馬吧,冰魄性子很烈,不讓人騎的。”慕容星魂擔心地看著已經不理他們,自顧自地喝水的冰魄。

“冰魄?哈哈,好名字,我今天要定它了。”在軒轅逸的眼裏,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隻有他不要的東西。

踏著自信穩健的步子,軒轅逸來到冰魄身邊,原本漫不經心低頭喝水的冰魄感覺到了人的靠近,立刻敏銳地掉轉身體,對著軒轅逸踏著前足,鼻子噴著氣,發出低沉的鳴叫。盯著軒轅逸的雙目盡是不羈。

它的敏銳和憤怒讓軒轅逸更興奮,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頓時熱血沸騰。一人一馬對峙著,馬房雖然很大,但用來馴馬就小了點,而冰魄又是野性十足,軒轅逸一時也沒有辦法接近它,或許是感覺到了軒轅逸的霸氣,冰魄也毫不鬆懈,兩不相讓,氣氛似乎很凝重。

“大家都用過早飯了嗎?”一道不緊不慢的女聲懶懶地響起。眾人回頭,風起軒和慕容星魂兩人習以為常,另兩人倒是一陣錯愕。慕容舒清一身黑衣,一臉閑暇,靠在他們身後的柱子旁。

“舒清的裝扮……好特別啊!”確實特別,既像男裝卻又更簡單,上身與其他男裝無異,下身是一條褲子,腳踏長靴,頭上不似一般男子戴冠束髻,也不似時下女子綰發別簪,隻攏在一起用發帶係著。最重要的是那一身黑色,裴徹覺得除了說特別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方便、耐髒而已。”慕容舒清挑了挑眉,向冰魄走去。

慕容舒清的介入,立刻打亂了馬房內緊張的氣氛,軒轅逸嘴角帶笑地看著她,還真的很方便、耐髒。說她女扮男裝,怕是冤枉她了,上衣領頭不高,光潔的脖子引人視線,一看就知道沒有喉結,一頭快墜地的長發高高束在腦後,很精神。他不得不承認,這一身奇異的黑色騎馬裝很適合皮膚白皙的她,讓人移不開眼。

冰魄看到慕容舒清走過來,親熱地靠過去,頭低下,在她懷裏磨蹭,哪裏還有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撒嬌也沒有用,隻可以吃兩根,不然又要流鼻血了。”慕容舒清輕笑地拍著冰魄的頭,遞上手中拽著的兩根人參。

冰魄也不客氣,欣喜地長嘶一聲,就著慕容舒清的手,啃起人參來。

裴徹瞪大眼睛,先是對冰魄和慕容舒清的親昵大感疑惑,難不成這個和軒轅逸對峙多時的倔馬是她的坐騎?她拿什麽喂馬

?人參……有人用人參喂馬的嗎?

“它喜歡吃人參!”軒轅逸顯然要比裴徹鎮定很多,看到慕容舒清用人參喂馬,僅挑了一下眉毛。難道好馬是靠人參喂出來的?

“嗯,不過現在十天八天才能給它吃兩根,吃多了會上火。”慕容舒清一邊撫摸著冰魄的頭,一邊回答。

“是啊,剛開始沒人管它,它一天要吃掉七八根,後來就一直流鼻血,嚇死我們了!”慕容星魂也愛冰魄愛得緊,隻是姐姐不在時,不敢靠近它,冰魄的脾氣相當不好。

一天七八根?慕容家到底多有錢

?!裴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慕容舒清。

感覺到裴徹探究的目光,慕容舒清抬頭,給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又把目光落在了冰魄的身上,眼中有著寵溺。

“這馬你從哪裏得來的?”軒轅逸的心神還在冰魄上,這樣的好馬,不可能在集市中買到,任何男人都會想要得到它。

“在蒼月與東隅交界的臨風關,那裏有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冰魄就是在山下發現的。”當時冰魄在雪地裏狂奔的樣子,讓她驚豔。為了它,她在那個極寒之地待了快半年。

“那你是用什麽辦法馴服它的?從極寒之地到這溫暖的南方,它怎麽適應的

?”裴徹也不免好奇起來。在馬房裏被圈養了這麽久,還如此不馴,可想而知在雪山下的冰魄,要狂野成什麽樣。

“剛開始我也很擔心它不適應,在雪山下,它一天吃十根人參也沒事,現在就不行了。不過快兩年了,它好像已經適應南方的天氣了。至於怎麽馴服它——當然是用嘴嘍。”

用嘴?!這是在敷衍他啊

“不是說要去騎馬嗎?走吧!”冰魄吃飽了,慕容舒清輕拍了一下它的屁股,本來就沒有任何韁繩拴住的它,便像離弦的箭一般,越過眾人,飛馳而去。

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得讓人想睡覺。慕容舒清舒服地靠著身後的大樹,看著還沒有被汙染過的天空,感受著清爽的微風。冰魄撒歡地跑了一圈後,也安靜地在慕容舒清身邊低頭吃草,一人一馬,實在是很愜意。要是沒有一道炙熱的視線盯著她……的馬的話,一切就太完美了。

“軒轅公子,你很想和冰魄較量一場嗎?”閉著眼睛,慕容舒清懶懶地問。

“是有這個打算!”在看過冰魄剛才風一般的速度後,他更想要馴服它。

“好吧,冰魄,你要迎戰嗎?”慢慢地站起來,拍拍冰魄的頭,她總要征求一下當事馬的意見吧!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冰魄不知是不是聽懂了,隻見它昂首走到軒轅逸麵前,噴著粗氣,踏著前足,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顯然它接受了,你們請便。”說完,慕容舒清走回大樹下,斜靠著樹幹,等著欣賞這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