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再落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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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紅霞也已經被雲團完全吞沒,這樣的情景似乎每天都在出現,隻是都不完全一樣。轉過身,讓自己更舒服地靠著車壁,慕容舒清淺笑著歎道:“青雲朗月,不會因為我的驚慕,而變得更加美麗;也不會因為我的無心眷戀,而寂寞失色。我怕錯過了,不知何時還有機會賞此雲此景了。”
不是對這次遇劫完全沒有恐懼,但是還不至於讓她驚恐到失去理智,宏冥想要囚禁她,怕是難了。她相信軒轅逸,相信炎雨、蒼素,相信商君,更相信自己,她隻要活著,就不會放棄獲得自由。
無名毫無預警地大笑出聲,忽然她動作迅速地點了慕容舒清的昏睡穴。在慕容舒清倒下的一刻,無名接住了她慢慢滑落的身子,替她蓋好薄被,一把扯下窗簾,遮住了窗外慕容舒清所說的朗月繁星。看著昏迷中慕容舒清平靜的臉,無名低低地問道:“你這樣的人,若是被囚禁一生,還能如此淡然灑脫嗎?”
沒有人回答她,這一刻,無名覺得自己忽然有些渴望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又是美麗的黃昏,慕容舒清在無名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這是她被劫的第五日,也是她第一次走下那輛殘破的馬車。馬車停靠在一間官道旁的客棧門前,因為建在官道上,不想夜宿荒地的人,都選擇投宿於此,所以客棧前停著很多馬車。
幾天沒有行走,再加上一直被封鎖穴道,慕容舒清走得非常緩慢,幾乎是依靠著無名的攙扶行走,還好她讓自己下地走動,不然到了燕芮,她也殘廢了。
兩人慢慢地走進客棧,除了眼尖的店小二,誰也沒有注意這一對平凡的夫妻,各自吃的吃,喝的喝,不時拿著路上的經曆說笑。
無名對著迎上來的店小二,溫和地笑問道:“小二,有空房嗎?”
店小二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他們一眼,看他的裝扮和溫文的氣質,估計就是書生、秀才之類的。店小二有些沒精打采,但是還是在前麵給他們帶路,說道:“有的。客官,您這邊請。”
無名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後院裏十幾個房間環著一個小院子,裏邊已經住了一些人,嘈雜的聲音在前廳就可以聽見。無名拿出一錠銀子,放到店小二手裏,仍是謙和地說道:“我娘子身體不太好,麻煩您給找一間清淨點的房間。”
手裏拿著銀子,店小二眼睛一亮,表情也立刻變得殷勤起來,看了一眼靠著男子懷裏,臉色蒼白的女子,他招呼著說道:“是是是,您樓上請。”
慕容舒清在心裏暗笑,果然什麽時代都是有錢好辦事。
無名扶著慕容舒清隨店小二繞過幾個屏風,忽然在轉角的地方,一個黑影向他們猛地襲來,店小二一個沒留神,正好撞個正著,“哎呀”一聲,就往後倒過來。無名眼疾手快地攬著慕容舒清的腰,往後躍了一步,才沒有被店小二砸中,但是因為事出突然,慕容舒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往後帶,腳下一個不穩,還是扭傷了腳。
疼痛讓慕容舒清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難看,這時,一道好聽的男聲說道:“唐突了。”
男子聲音溫潤親和,慕容舒清一邊輕揉著扭傷的腳,一邊朝聲音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個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子,年紀看起來不大,笑得柔和,沒有商君的俊美,也沒有秦修之的風雅,但是那份柔和,硬是讓他看上去格外的不同。
男子已經將店小二扶了起來,並對著他們拱手行禮。
慕容舒清感覺到,眼前的男子絕對沒有看上去這樣溫柔無害,但是仍不妨礙她對他的好感。無名顯然也感覺到了男子的不凡,她隻微微點頭,回道:“哪裏。”
無名扶著慕容舒清,想要離開之時,男子卻又開口說道:“不知有沒有傷到這位姑娘?”
無名看了男子一眼,隻見他仍是溫和地看著她們,臉上的表情似乎真的是擔心慕容舒清的腳。無名在慕容舒清耳邊問道:“怎麽樣?”
慕容舒清輕輕搖搖頭,眼睛卻暗暗打量著對麵的男子。
無名對男子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禮地回道:“我娘子沒事,多謝關心。”說完,無名便不理會男子似乎還有話要說的表情,對著傻傻地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說道:“走吧。”便率先繞過轉角,往樓上走去。
慕容舒清一路小心地上著樓梯,心裏卻在猜測著剛才那男子的身份,他會是什麽人呢?胡亂猜測了一番,仍是無果。微微抬頭,看看無名的臉色,那毫無表情的麵具下,應該也在揣測那個忽然出現的男子吧。
兩人進了房間,確實是一間幽靜幹淨的廂房,飯菜也很快就上齊了,已經幾天沒吃過熱菜暖飯了,慕容舒清胃口不錯地吃了兩大碗,無名卻是十分的沉默,隨便吃了幾口,便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放下碗筷,慕容舒清小心地挪著腳步,在窗前的木椅上坐下,看著慢慢爬上樹梢的明月,也陷入了沉默。
入店後,她就仔細聽了那些三教九流之人的談笑,讓她納悶的是,這裏竟然離誹城很近。而誹城並不是往燕芮去的路上會經過的城市,宏冥究竟想怎麽樣呢?他這樣不按常理,會讓救她的人很難找到她,而無名時刻地看守著她,讓她根本沒有機會留下什麽線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名冷冷地說道:“早點睡吧。”
慕容舒清回過神來,揉了揉腳,似乎沒有下午疼了,小心地走到**坐下,再看無名,她仍是盤腿坐在軟榻上。慕容舒清舒服地躺好,才輕笑著問道:“你也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樣光打坐就能睡好嗎?”她真的很好奇,這些武林高手真的坐著都能睡覺
?她才在馬車上待了五天,就已經覺得全身骨頭疼痛了。
無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她懶得回答她的問題,輕揮衣袖,桌上的蠟燭立刻熄滅。
慕容舒清也不以為意,伸了一個懶腰,也閉上了眼睛。或許是真的太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直到——
一隻纖手捂住她的嘴,她才驚醒過來,隻見無名躺在她身邊,用低沉的聲音小聲說道:“別出聲。”
慕容舒清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輕輕地點了點頭。無名才放開手,手中的短劍已蓄勢待發。
房間被人包圍了,這些人應該是衝著慕容舒清來的。她這樣小心,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房門被人小心地撬開,閃進兩個黑色的身影,慢慢地走到床旁。無名忽然一個躍起,短劍劃出兩道銀光,一聲悶哼,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犀利劍氣所傷。但是很快,從窗戶也躍進來四人,將無名包圍在中間,本就不大的房間,絕對不夠幾個武林高手施展。
慕容舒清退到床的最深處,靠著牆壁半蹲著,看著眼前的刀光劍影。無名武功確實高強,可是在前後夾攻的形勢下,已漸漸不支。一把長劍自無名身後襲來,眼看就要刺入她的心髒,慕容舒清叫道:“小心。”她並不想無名就這樣死去,而且慕容舒清感覺到,這些人並不是她身邊的人。
因為慕容舒清的提醒,無名迅速右移,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但是長劍還是深深地劃過了她的上臂,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無名自腰間摸出一把銀針,朝黑衣人擲去,在他們閃避之時,無名拉起慕容舒清的手,自窗戶一躍而出,向官道上跑去。
畢竟帶著完全不會武功的慕容舒清,她們很快又被黑衣人纏住了。但是這回,無名身後,也飛身掠過數十個黑衣人,雙方立刻勢均力敵,無名將慕容舒清推到一棵大樹旁邊,專心對敵。
半靠著背後的大樹,慕容舒清微喘著氣,就在他們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慕容舒清發現自己身後站著一個人,轉身看去,是下午撞上她的那個男子,月光下的他依然笑得親和,淺藍的錦衣,泛著銀光。這人是衝著她來的嗎?可是他是誰呢
?
男子並未讓她思考太久,一個閃身,已來到她的身邊,慕容舒清隻覺得一陣熟悉的眩暈席卷了她的知覺,緩緩滑落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地接住。
慕容舒清再度醒來時,隻覺得恍惚間,一雙溫暖的手正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費盡了全力,慕容舒清才艱難地睜開了眼,模糊的身影就坐在她的身邊,朦朧地感覺到一雙炙熱的眼正盯著她,好不容易,眼前的影子慢慢地清晰,慕容舒清卻因為看清眼前的人而驚叫道:“是你。”
怎麽會是他?
燭光搖曳中,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是笑得俊朗,卻眼神犀利的賢翌,不,應該說是當今皇上——玄天成。可是,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就是誹城,離京城也有千裏之遙,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兩日,他可以私自離宮這麽久嗎?
慕容舒清滿目的驚愕和頻頻皺眉的表情,讓玄天成因為她醒來而愉悅的心情瞬間降到穀底。收回輕撫她臉頰的手,玄天成看進慕容舒清微愕的眼裏,低低地說道:“你,很不想見到我?”
確實不想。被玄天成所救,真不知道算不算出了虎穴又入狼窩。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慕容舒清隻得無語。
從她的表情中,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玄天成眼神一暗,原本算得上清潤的聲音也冷硬起來,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諷刺,“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
仿佛並不需要慕容舒清回答,玄天成接著說道:“慕容小姐?秦小姐
?還是——將軍夫人!”最後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她竟然這樣耍弄他,明知道他對她的心意,還逼他下旨賜婚。
慕容舒清原本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撫,看來玄天成已經下旨了,她和軒轅逸的婚事應該已是昭告天下了。慕容舒清慢慢坐直身子,不著痕跡地看了玄天成一眼,卻一不小心,對上了他始終不曾離開過她的眼。
不愧是君王,不需要暴跳如雷,隻是這樣深深地凝視,就已讓人無所適從得隻能跟隨著他的意誌。
慕容舒清閃開視線。看不出他的心思,慕容舒清隻能敷衍地回道:“隨便。”
玄天成忽然用手捧著慕容舒清的臉,不讓她轉動分毫,當兩人的視線再次相遇時,玄天成沒頭沒腦地問道:“為什麽?”
他的手心很燙,燙得仿佛會將人灼傷一般。慕容舒清想要後退,玄天成卻寸步不讓,似乎她不給他一個答案,他就永遠都不放手一般。幾天的顛簸,慕容舒清根本沒能好好休息,心情本就不好,玄天成的咄咄逼人,讓她覺得很厭倦,幹脆不躲不閃,冷冷地說道:“你這算是興師問罪嗎?我不記得自己和皇上之間有什麽可以讓您質問的。”
她的冷漠,讓玄天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但是很快,心中怎樣也無法排解的憤怒讓他低吼道:“沒有嗎?你以為我下了旨,你就可以永遠逃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