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誓約之風
可能是人員分配的問題，珀修那邊遇到的全都是菜雞，自然是捷報連連。其他人那邊可不是這麽輕鬆。凱特經過一番血戰之後終於是殺退敵人，而結剛那邊甚至還掛了彩。
不過總的來講還是戰績還是十分令人欣慰的，所有人都沒有損傷就完成了突圍，並且小部分人還意猶未盡殺了回來。所有人都在為夜晚的活動而感到興奮，凱特卻不然。
他在想，為什麽還沒有追兵過來。
追兵沒有來是有原因的，獵狗看見了野兔，就不回去撲抓蝴蝶，雄鷹看見了燕雀，就不會去與蛇纏鬥。敵人的注意力，目前被一個人吸引著。
風中披散的黑發如黑曜石一般閃亮，在月光下，他的雙眸就像是彗星，一閃之間都要劃過一絲軌跡。華貴的衣物沒有染上一絲血跡，但周圍卻是下著紛飛的血雨。麵對著人牆一樣敵人，他淡笑著，一人，一劍，傲然對峙。
他就是卡萊爾。風一樣的卡萊爾。
卡萊爾的劍，原先就能在漫天飛雪中令朵朵白花綻開，不讓他的身體沾染上一片雪；而今，在血雨紛飛的夜空下，他也能保自己不染滴血。如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閃來閃去，帶走一個個生命，卻不留下一絲痕跡。甚至連他的寶劍都沒有沾染上鮮血。
可怕的是，他還沒有動用魔法。他僅僅隻是揮劍，從頭到尾刻印沒有閃爍過一次光芒，但是即使這樣，片雪之中亂舞的疾劍也是刮起陣陣風暴，將這夜空劃破了。劍風似乎將雪掃開，似乎將月繚亂，縱使千般美景，可敢與卡萊爾劍舞一較高下？
淡綠色的細劍刮著腥風，卡萊爾的眼眸中充滿了殺意。
卡萊爾的佩劍名叫“風”，他就是四大劍聖中象征著“風”的劍聖——虛影疾風劍。
劍聖的稱謂和力量是傳承的，同時，隨著稱謂和力量，代代相傳下來的還有四把劍——初代劍聖聚在一起打造了四把象征性的武器，分別命名為“地”“冰”“炎”“風”，能夠散發出淡淡的對應顏色的光芒，並作為身份標識的劍。
很久以前就有四大劍聖的傳說了，由於年代太久，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可是傳說會被忘記，傳承卻不會被忘記，劍聖還是一代一代地傳了下來。卡萊爾仍舊記得他的師父傳給他這把劍的時候說的話：“你若想當一名政治家，就不要讓任何活人看到你用這把劍的樣子！”
近些年他師父更是下了狠話：“如果你真的要當一名政治家，以後，不要再用劍，如果你再次啟用‘風’，那麽過段時間我會去接你的。你就隨我去參悟劍真正的奧義吧。”
卡萊爾知道周圍到處都是眼睛，除了毒蛇的眼睛以外，還有等待著鬥毆結束後分享戰利品的禿鷲。他隻要一用劍，周圍的眼睛全都能看見，他殺不完。
因此，他拔出了劍，就知道這把劍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的嘴角劃過一抹苦笑，自言自語道：“很好，你們逼我是麽，那我們就魚死網破。我會把皇位給我妹妹，而你們，則將什麽都拿不到！”
小戰場旁邊的一棵樹上，“禿鷲”就停留在那裏。一個漆黑的人影悄悄拿起了一塊刻有小型傳訊魔法陣的石塊，說道：“報告盟主，雙子親眼確認，目標果然就是我們預料的那樣。”
“……”
“是！白羊說的話確實可信，我不該對他妄加猜測。卡萊爾就是虛影疾風劍，這是毫無疑問的！不過白羊大人真是哪裏來的神通，竟然能搞到這麽機密的情報！”
“……”
“對，他的利用價值比我們想像得還要高，他起碼已經察覺到我們在窺視他了，但是約凡爾賽的眼線卻還差得遠！唔……我了解，約凡爾賽或許真的是懶得管周圍窺伺他的人，老毒蛇現在恐怕心急火燎呢吧！”
“……”
“我們押對了！這塊寶貝，我們就收下了！斯普維塞這片大陸真是孕育財富的地方，不愧是世界樹！”
……
……
……
受了傷的結剛躺在樹下休息，忽然聽見腳步聲傳來。他連忙屏息，準備一記反擊讓對方瞬間生活不能自理。但是就在他從樹後麵撲出來的時候，卻驚訝地看到了另一張臉。
“珀修？”結剛驚訝地說道，“這麽快就會合了？難不成教會給的信息是錯的？”
“我哪知道……”珀修苦笑著說，“我疑惑了一整路，這一路上我都沒遇到比較強敵人……”說著說著，又一個人從叢林之中鑽了出來，
“珀修、結剛！”卓韋弗喊道，“竟然是你們？你們也沒有遇見敵人？”
看到珀修兩人都是點頭，卓韋弗皺起了眉頭，說道：“對方在打什麽算盤。”
幾人都是由緊張到放鬆，腦子一鬆一緊，想起事來就不是那麽方便了。加上幾個人本來都不算那種擅長謀略的人，所以一時間所有人都沒了主意。就在這時，草叢中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還未等眾人驚覺，來者就先開口了。
“唉，你們還在這裏想對手在幹什麽……”凱特的聲音響起了，“卡萊爾皇子恐怕是有危險了！”
雖然三人都是不擅計謀，但也絕對不傻，略一思索，凱特說的話什麽意思大家都聽出來了。因此還沒來得及和從草叢中鑽出來的凱特問好，所有人都“噌”地站了起來，向會和地點跑去。
沒有人來抓他們，隻能說明一件事——卡萊爾皇子有危險！見錢眼開的刺客們當然不會為他們這些人白費周折，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卡萊爾。眾人都在想卡萊爾為什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決定，竟然讓他們分開走。但是誰人都沒有開口說，畢竟皇子還是皇子，決策者還是決策者，這個地位不能撼動。
卡萊爾皇子一定在會和地點躲藏著，他們隻要殺出一條血路，就能見到皇子！眾人紛紛調整心態，向會和地點殺去了。
四人一路飛奔，路上也找到了一些同伴，最終到達了和卡萊爾約定好的地方。貝羅德已經在這裏了。眾人趕到以後，連忙向貝羅德詢問情況，貝羅德呆呆地指著前方，說道：“自己看。”
那是一片紅楓林，隻不過楓葉已經落盡了，將整個森林染紅的是血。所有人都呆住了，凱特最先緩過神來，他走到殺戮之後的煉獄內，看著一個個死去的人，說道：“殺人的人是一個很果斷的人，每一劍都是刺中要害，一劍下去不死也是重傷而沒有再戰之力，而且殺的人太多了……”
“是皇子幹的。”貝羅德絲毫沒有斟酌言辭，而是直接使用了“幹的”這個詞語，“我認識的人中，隻有他這麽強。”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正準備問，卻聽見凱特開口了。
“如我所料。”凱特說道，“我就說這樣一個聰明的皇子不會屢次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果然比我想象的要強得多。”說著說著，他忽然有一些頹喪。他自詡智勇雙全，在同齡人中可謂是無人能與自己匹敵，但是先是來了個珀修武力比自己強，隨後又來了個卡萊爾，竟然樣樣都比自己強……
雖然珀修一再否認那絕對不是自己的真實實力，但是外人看來隻不過是他謙虛罷了。
他的心中忽然劃過一絲陰霾：“或許……月之祭司那個提議真的沒錯呢……”
貝羅德卻沒有心思和凱特等人聊天。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當初他和卡萊爾相遇的時候。
那是一個素雪紛飛的夜，他被派遣去保護皇子，但是他上任第一天為了慶祝一下，喝了點小酒，誤了救駕的時機。等他趕到的時候，先他一步的護衛都已經死了，隻剩下卡萊爾皇子一個人。
那時的卡萊爾還隻是一個小孩子，頭發仍舊是那一頭黑亮的長發拖地，穿的也依舊是藍色的衣服，隻不過型號比現在穿小了一些，那是卡萊爾的劍法也是那樣高明，這麽多年過去了，貝羅德從一個普通衛兵晉級成為卡萊爾的貼身護衛，卻仍舊摸不到他當年揮劍的影子。如果讓貝羅德來形容卡萊爾當初的劍法的話，他隻會說兩個字——“劍神”。
當然，上述一切相似點都不足以勾起貝羅德的回憶，要說讓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地上那一朵“血梅”。點點血水在雪地裏勾勒出一朵梅花，四散的血霧伴著腥香，卡萊爾站在梅花中央，右手拿著比他身高還要長的劍，左手捏著一個風係魔法，隨時準備釋放。血蓮的中央，卡萊爾就像花蕊一樣引人注目。
那夜，卡萊爾可真算是*雪月花了。
一不小心，貝羅德發出了聲音，卡萊爾聽到了，就在貝羅德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卡萊爾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如果再遲到，就不要來了，我殺人，從來不會讓任何活人看見。”貝羅德毛骨悚然。
安慰的時候語調溫和，殺人的時候凶狠殘暴。貝羅德很快給卡萊爾想到了幾個最佳的形容詞——
溫婉如玉，凶惡如虎，狡詐如狐，神威如龍！這就是卡萊爾，這就是斯普維塞的明天！
從那天起，貝羅德就發誓效忠卡萊爾了。任憑他自己周圍的朋友一個個投奔約凡爾賽，貝羅德就是不為所動。他堅信卡萊爾隻是在和約凡爾賽玩遊戲，卡萊爾高興，或許就和約凡爾賽玩兩手，如果卡萊爾一旦不高興了，他就會終結這個遊戲。
在那個夜空下，血滴和雪花都無法近身的卡萊爾在貝羅德心中，儼然若神！
貝羅德最了解卡萊爾，也最畏懼卡萊爾。
“貝羅德前輩？”珀修的聲音打斷了貝羅德的回憶，貝羅德搖了搖頭，側頭看向珀修，說道：“怎麽，有什麽事嗎？”
珀修說道：“前輩，大家都沒有發現皇子，您說，咱們有沒有必要擴大搜索範圍呢？”
“嗯，你們做主。”貝羅德恍惚道，“對了，跟他們說一下，如果能找到皇子還好，找不到皇子就算了……”
珀修一臉疑惑地說道：“為什麽？”
貝羅德歎了一口氣，說道：“皇子他啊……你永遠不知道他的強大……”
“可是貝羅德先生，我們有可靠消息聲稱，皇子可能已經遇害了。”凱特的聲音再一次插入了對話，他這一插嘴不要緊，帶來的消息卻是震撼無比的。
“不可能！”貝羅德果斷地說道，“皇子那麽強，不可能遇害！你們情報肯定有誤，你，根本不知道皇子有多強！”
凱特深深地看了貝羅德一眼，說道：“貝羅德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圍根本沒別人，珀修一聽這話，自覺地退下給他們騰出空間聊公務。凱特是教會方的主導，而斯普維塞的主導原本是皇子，現在皇子不見了，就由貝羅德來擔任主導這個地位。所以兩人的聊天肯定是高層之間的秘密會議，珀修不便參與。
“抱歉，貝羅德先生。”凱特看到珀修走了以後，索性也就沒有動地方，直接說道，“妄言皇子遇害我也沒有具體的依據的，所以還希望你原諒。剛剛說那句話隻不過是為了試探您一下，希望您配合我之後的工作，不要將這件事透露出去。”說罷，凱特不再用說話來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是打起了手勢。
之後的工作？貝羅德先是一陣疑惑，隨後看著凱特比劃著手語，也就明白了他在打的什麽算盤——凱特懷疑這裏麵由內鬼，所以在用言語刺探情報！
之前貝羅德的反應要是過於反常，恐怕就會被凱特記下，到時候凱特一番推理分析的時候定然會將他當成嫌疑人。雖然說有內鬼與否貝羅德不知道，他也沒有功夫和心思去查。教會的人不太可能有內鬼，那麽如果出現內鬼的地方隻有可能是那一幹士兵了——凱特不知道那幹士兵出身是什麽，但是貝羅德清楚得很，他們被皇子接收之前沒有一個手是幹淨的，哪怕看上去文若的貝羅德本人，他也是在軍營中鬥毆失手殺人被皇子引薦到宮中當衛兵的。
凱特認為，貝羅德本身不想看著自己的同伴變成背叛者，因而貝羅德在看自己人的時候又帶著很多主觀情緒，很影響判斷。貝羅德也承認，因此他也不想去管內鬼的事情。他一來料定皇子肯定沒事，而內鬼呆在隊伍裏畢竟不安生，因此讓凱特查出來清理一下還是好的，也就任由凱特去查辦，他本人隻是不讚許也不反對地點了點頭。
貝羅德本人是希望清理掉內鬼的，他是最明白卡萊爾的實力的，所以他絲毫不擔心卡萊爾在戰場上的安危。但是如果身邊的人背叛的話……曾經斯普維塞的戰神就是這樣中了自家人的計，否則世界第一將軍的名號也輪不到維西亞帝國的狂獅軍團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