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願為君鈴 （五千字）
“為什麽……不……怎麽會這樣？”安吉拉無法相信，“為什麽會這樣……”
和她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艾琳……艾琳怎麽能夠格擋開她的攻擊？
原本瘦瘦弱弱的艾琳應該被她這一劍壓垮，然後被她一掌擊倒在地才是的啊……這次究竟是怎麽了……艾琳她……發生了什麽事？
不過她更加確信艾琳不是在自己操縱身體了。就算獲得了更強大的力量，艾琳本人也是會出於畏懼心理而放棄和安吉拉正麵對拚。能夠正確估量自己的力量和對方的力量，恐怕是局外人才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出來的事情吧？
“那麽……你不是艾琳，你到底是誰？”安吉拉被擊退一步以後，用巨劍緩緩地指著艾琳說道。
“……”艾琳一言不發，安吉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是誰允許你侵占我朋友的身體的？”
她隻是這麽試探一下，現在她還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對方就不是艾琳。所以她選擇去試探一下。可是對方的反應還是那麽詭異，她還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一個被侵占了思維被控製了的艾琳，還是一個被蠱惑現在十分生氣的艾琳。
“艾琳，還記得我是誰嗎？”安吉拉連忙問道。
艾琳沒有說話，而是提起細劍，指著安吉拉。
她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說了一句“死人”。
安吉拉卻仍舊沒有放棄，她現在還對艾琳抱有希望。
她仍舊期待著艾琳能夠恢複過來。可是殊不知，如果艾琳真的下定決心和他們決裂的話，安吉拉的隻言片語是怎麽也無法喚回艾琳的。
“鏘鏘鏘鏘！”雙方的劍交擊著，安吉拉不給艾琳任何的進攻幾乎，而她自己也不去主動進攻了。艾琳的劍也仿佛回到了之前，缺少了那股強大的力量，雙方就這麽比著劍，安吉拉口中不停地勸說著希望艾琳能夠回來，可是沒有任何作用，艾琳的劍依舊是那麽鋒銳，雙方依舊是打得不可開交。
“艾琳，我是安吉拉，你最好的朋友安吉拉。”安吉拉說道，“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我們一起比劍，一起參加全世界的武會到處比試高低，沒有庫巴在的時候，就是你拿一次冠軍我拿一次冠軍，這些記憶你都丟失了嗎？”
“我們上次比劍的時候都已經是很久以前了，你說你輸給了不曾見過的人很不開心，我其實也是，但是事後我們發現他們確實很強，我們根本就無法與之匹敵……”安吉拉說道，“我們約定好以後要變得更強，你現在是怎麽了？這些東西，你都忘記了嗎？”
“……唔……”艾琳的劍漸漸地遲緩了下來。
安吉拉看在眼裏，心中頓時大喜，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希望就這麽被操縱的，回來吧，艾琳。”
艾琳忽然停下來了，她輕聲說道：“安吉拉。”
安吉拉欣喜地收回了劍，看著熟悉的人用那熟悉的嗓音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實在是令她高興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歡迎回來，艾琳，我們都在等著你……”安吉拉張開雙臂，上前擁抱艾琳。
“呲！”就在安吉拉上前的那一瞬間，一把長劍貫通了安吉拉的胸膛，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艾琳。
艾琳的麵目表情恢複了之前的呆滯，隻不過她的眼中卻流下了兩行熱淚。
“抱歉……你也殺了我吧……”艾琳的表情忽然變作飽受痛苦折磨的樣子，她說道，“我實在是……不能……”
又忽然，她的表情變回了那個麵無表情的樣子。這回安吉拉是完全明白了艾琳是被控製了。
她微微一笑，然後將這個被控製的艾琳推開了。
“我不論你是誰。”她緩緩說道，“你不允許亂動我朋友的身體！”
她左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胸口的傷口瞬間愈合了。這就是恃武刻印級別高了以後的效果，現在她開啟恃武刻印以後，身體會快速恢複，不過疼痛感是不會消失，甚至還會加強。
“那麽，我修煉這個邪門歪道這麽久也走不回來了。”安吉拉說道，“就讓我這個墮天使用這種墮落的手段挽救你這個天使回來吧！”
“身體恢複了，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怪力和我的恃武刻印究竟哪個更強一點吧！”安吉拉大吼。
她忽然渾身爆發出烈焰，這種魔法是一種自（和諧）殘的魔法，她開啟這個魔法以後，自己周身會變得熾熱如火。不過有著恃武刻印的身體強化，她還是可以熬過來的。隻不過她全身會特別疼痛，如果一個不小心，就是全身疼痛過度或者血管爆裂或者昏死過去。
“……”艾琳沒有搭理她，而是直接開始進攻。
這回她沒有絲毫留手了，仿佛完全被控製了一樣。原本控製艾琳的那個人就可以完全控製艾琳，隻不過那個人耍耍手段，偶爾泄漏出來一絲艾琳原本的思想，讓安吉拉以為有機可乘，結果回回吃虧的都是安吉拉自己。
“鏘鏘鏘鏘鏘！”連續兵器交加，艾琳被安吉拉越打越後退，操縱她的人看著好像是打不過，連忙讓艾琳向後一躍，安吉拉抬起劍乘勝追擊，大喝一聲：“哪裏跑！”
忽然，驚悚的一幕發生了，操縱艾琳身體的那個人真的沒有繼續跑了，反而是調轉過來，迎著安吉拉的劍衝了過去。
安吉拉大驚，連忙後撤。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劍的衝擊力太大，而艾琳又是衝著她跑的，兩個人已經是近在咫尺了。
“咚！”巨劍砍到人身上的聲音是一聲沉悶的響聲，隨後又是一聲血肉撕裂的聲音，巨劍貫通了艾琳的身體。
安吉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怎麽做。
現在的景象是這樣的——
長劍貫通了艾琳的身體，血液順著劍柄流淌了出來，艾琳緩緩地喘息著，安吉拉低著頭不語。
過不多時，一滴眼淚從安吉拉的眼中低落，滴在了艾琳的血上。血與淚混雜在一起，慢慢地流淌著……她知道，自己的過失和好戰讓自己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珍寶。
她曾經向女神許願，希望能夠給她力量讓她不受欺負，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任何代價……果然是不少的代價！
一部分血液流淌到劍上，灼熱的火焰將血液蒸發。蒸騰起來的血霧漸漸彌漫，讓人感覺到一種不和諧的安詳……
血與死亡常伴。
“謝謝……”艾琳輕聲說道，“一切都結束了……”
“你的身體被洞穿了，不要說話……”安吉拉說道，“我先給你包紮……”
“不，有些話不說就沒有時間說了。”艾琳悄聲地說道，“安吉拉，我活不下去了，死前我想擺脫你一件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你說吧。”安吉拉也盡量調整自己的呼吸，不讓艾琳有什麽情緒波動。她手上則是在到處找著繃帶等等，想要給喚回神智的艾琳包紮。
艾琳微微一笑，按住了安吉拉的手，說道：“你的‘炎’是什麽樣的劍我都明白，你還不明白嗎？”
安吉拉瞬間麵如死灰，她原本還在騙自己，結果反倒是艾琳拆穿了她的自欺欺人的謊言。灼熱的“炎”毫無疑問會燒毀安吉拉的身子，她已經是必死無疑了，她的血液不會停息，隻會不斷地蒸幹。而如果拔出來那把劍的話，艾琳恐怕會立馬死亡。
因此，安吉拉陷入了一個困境，她騙自己隻要試著去救，艾琳還是有救的。
但是艾琳告訴了她其實她一直都是錯的，她其實根本不能給艾琳帶來任何的治療。艾琳該死，還是必須要死！
“……”安吉拉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艾琳如果死了，她會很心痛，她會比全世界所有人都在乎艾琳的死。正因為如此，她反而是最需要安慰的那個人。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或者，她根本就不想說話……
“每個人都會死的，隻是我早了一點而已。”艾琳輕聲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可是在乎完美的她卻依舊讓自己的話保持連貫，不會出現斷斷續續的……
“……”安吉拉依舊一句話都不說，她靜靜地聽著艾琳的話，不希望耽誤她一秒鍾的時間。艾琳如果到死都沒有說出她的心願，不光她會抱憾而終，安吉拉也會為此內疚不已。
“你也知道，我沒有父親母親，隻有師父……”艾琳說道，“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師父了，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不但違背了教義，還讓我很傷心……我決定和他斷絕師徒關係……”
“剩下的隻有珀修了吧？”安吉拉問道。她憑著對艾琳的了解，說出了一個百分之百正確的答案。成功地為艾琳節約了時間。
“是啊，就剩下珀修了……”艾琳說道，“可是他也是個不省心的家夥啊，經常走極端，雖然他是個天才，可是心智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你一定要一直都呆在他的身邊，不要讓她走彎路……”
“我會的。”看見艾琳停下來不說話，安吉拉以為是在考驗她的決心，她說道。
誰知道艾琳咳嗽了兩聲，血也順著她的喉嚨流了出來。
“咳咳……我好像快要堅持不住了，安吉拉……扶著我，不要讓我昏死過去。”艾琳說道，“我和他有一個約定，他會成為權杖，而我將會成為他的劍……這個約定真的完不成了，我希望你作為我最好的朋友，能夠代替我完成這個任務……”
“我會的。”安吉拉點點頭，說道，“從今以後，我就是他一個人的利劍了，什麽星辰聯盟設下的棋子，什麽父親我都不管了。”
原本安吉拉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對珀修歸心，之前隻不過是和珀修虛與委蛇，珀修單純好騙，幾次試探之後就完全相信安吉拉了。
可是艾琳這一番話讓她完全效忠了。
“謝謝……”艾琳有氣無力地說道，“還有，你一定要讓他活下去，他一定會成神的，我和希瓦西爾維亞有過一樁交易，她私下悄悄告訴我她其實看好的人……隻有珀修！對了，一直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你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墮天使，其實真正的墮天使應該是我才對。我用自己的親情愛情等等去換取了神力，其實已經是肮髒得不行了吧……我這樣的人果然是不配擁有親情和愛情吧……他從來沒有特意去看過我一眼，更別說對我有過特別關注了……我這種人，根本不會被他關注的吧……”
“他和我聊天的時候時常提起你，你不要妄自菲薄。”安吉拉連忙說道。
“嗬嗬……不用安慰我了……”艾琳悄聲說道，“師父也變成了這樣，我的親情也已經喪失了，現在啊，我隻有你這個朋友可以信任了……我把他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夠成為他鋒銳無雙的利劍，為他斬破一切鋼鐵荊棘……”
“我會的。”安吉拉說道。
“我好羨慕你啊……能夠那麽自由，被教會支配的日子我已經受夠了，現在死了也算是解脫了吧……如果真的有來世，我一定不要跟他許下那個約定……”
“其實……”安吉拉也不知道其實什麽，她想說點什麽來安慰艾琳，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去安慰一個曾經被她羨慕的，現在卻表示對她無比羨慕的人……
“如果一切都可以再重來。”艾琳輕輕地說道，“我一定會當他的一個鈴鐺，掛在他的身上，他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他走一步，我也就搖搖晃晃地跟他走一步……也不奢求他能夠正眼看我，我隻希望他每走一步都能夠想起我，都能夠聽到我的聲音……”
“就像現在的你一樣……我其實……真的好羨慕你啊……”艾琳含著笑，閉上了眼睛。
“……”安吉拉有一句話始終沒有說出來，艾琳羨慕安吉拉，安吉拉卻何曾不是無比羨慕艾琳呢？墮天使，當然會羨慕沐浴在聖光之中的天使吧？
可惜墮天使不知道，即使是生活在聖光之中的天使，也生活得無比艱辛，即使是天使，也會活得很累。聖光很裏，想要支撐起聖光，很累……
“你已經是他的鈴鐺了。”安吉拉說道，“你雖然沒有被他掛在身上，沒有隨著他移動，但是你的一舉一動無一不牽扯著他，隻要你搖搖晃晃，他總是能夠聽到。你不是普通的鈴鐺，你是風鈴，每當你搖晃的時候，他都會聽到你的聲音，就會知道……起風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吉拉的錯覺，她好像看到了艾琳的嘴角微微劃過了一個弧度。
好像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艾琳聽到了安吉拉的話。可是她已經無力表達了……
“我會為你完成你的遺願的……雖然我的力量微薄……”安吉拉緩緩地說道。
隨後她捂好傷口，向前走去。
珀修恍然間感覺到一陣心悸。他不由得停下腳步然後向後看去。
後麵空無一物。
可是他隱隱地感覺有一些不對勁，也說不上來怎麽不對勁了，總之就是感覺非常不好……
“怎麽了？”幾個人看到珀修忽然停下來，都問。包括在珀修劍中的零薔和九葵。當然九葵是不會出聲去問的。
“不知道……”珀修小聲說道，“我們都小心點，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掃視了幾個人一眼，然後說道：“等一下，你們有沒有看到小比格？”
“小比格？”他們幾個人向著四周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小比格。他們也頓時好奇了起來，卡萊爾問道：“那個孩子會不會走散了？”
珀修搖了搖頭，說道：“他雖然挺年輕的，但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不會擅自亂跑的……”
但是珀修也說了不會擅自亂跑，誰知道這裏麵有什麽陰謀詭計，說不定在走著走著小比格就著了道被拐走了呢……
忽然之間，珀修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恭喜你，又用你的鈴鐺換取了神力……”
“！！！”珀修登時大怒，心道安吉拉會不會出事了。他為自己的決策而後悔。如果因為他的決策而令安吉拉喪生了，珀修會很內疚的。
“不，珀修。”珀修腦海中響起了零薔的聲音，“鈴鐺不是安吉拉，是艾琳……”
頓時，珀修心中有一股不知道怎麽說的感覺……悵然若失，還是什麽……
總之，珀修又失去了一件珍愛的東西，一個珍愛的人。
他又有一個不得不成神的理由了……
“你是什麽人？”小比格問道，“把我帶到這裏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