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聞香

我沒想到他會回來,看來各個擊破的作戰方針需要重新修正,我隨口敷衍道,“陳阿姨還沒回來嗎?我先去換個衣服,都濕透了。”說著徑直走去自己的房間。

假冒我父親的噬屍獸在我身後說了一句什麽沒聽清,好像是說陳夢在回來的路上了什麽什麽。

我本來就隨口一問,也沒再理會,渾身濕的透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得趕緊換身衣服是正經。我進了自己的屋,隨手就把門給鎖了。跟這些怪物在一起,不鎖門我是不放心的。

我把全身的濕衣服脫光,扔在地板上,從櫃子裏找出幹燥的內衣褲穿上,然後披了一件大浴袍,把地板上像剛從水裏撈出來,滴著一串串水珠的衣服拎起來扔洗衣機裏,然後鑽進了洗手間。我的洗個熱水澡先,剛才渾身都讓冷雨澆透了,不往外發發寒氣,多半會感冒。

在我洗澡的時候,陳夢回來了,似乎也被淋的不輕,一回來就跑裏屋換衣服去了。

而我則趁這時候,擦幹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便裝,等著吃晚飯。

在這時間段裏,我悄悄把床底角落裏的玻璃杯拿出來,隻見早上還漆黑如墨的酒液一天之間居然變成了血紅色。尤其是裏麵的肉豆蔻整個變成了豔麗的玫瑰紅,甚至藥引子——那節指骨也呈現出淡粉色,這是為什麽呢?是化學反應嗎?應該是,但似乎又不全是,望著這一杯血色**,我苦笑了。

難怪有學者曾說,中國五千年曆史文化博大精深,流傳下來的也許隻是滄海一粟,有更多的文化和技藝手段,因為種種原因,被淹沒在曆史塵埃中而遺憾的未能傳承下來,對現代人來說實在是一個無法彌補的莫大遺憾。

現在我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確實有一定的根據。別不說的,但就眼下這個小小的配方,我現有的知識就已經理解不了。用料如此簡單,但是對於這個古老秘方的科學原理我卻像小學生一般無知。

我搖了搖頭,剛要把玻璃杯放回遠處,這時老屍紫桐突兀的在我的腦海裏發聲了,“今晚可以動手了!”

我大吃一驚,差點把手裏的玻璃杯扔出去,穩住自己,我又條件反射的望了一眼緊鎖的房門,有些慍怒的低聲說道,“你小心點,那兩個妖孽就在外麵,被他們發現,你我都死定了!”

“我心中有數,嘿嘿……”腦海裏老屍陰慘的笑聲讓我的後脊背都直冒涼風。

我趕緊製止他,要不然出師未捷先被他笑死就烏龍了。

“行了行了,”我說,“你之前不說,醉屍香得浸泡七天才有效果嗎?”

“照常理是得七天,不過嘛,嘿嘿,”老屍紫桐鬼笑了兩聲說道,“個別情況下浸泡幾個時辰也有同等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說。

“可能是你的運氣實在好了點,那古墓中埋葬的極有可能是個修煉之人。要知道修行者的遺骨是製作醉屍香的頂級藥引。”老屍紫桐賣弄道,“但是看下葬的方式,那一個不可能是僧道之流,不過老夫看骨質浸泡的顏色,那個古墓中埋葬的倒像個練武之人,而且絕對是個高手。”

“這你也能看出來?”我疑惑的說。

他說的也太神了,以我現在的學識完全無法理解,隻能虛心求教。好在老屍紫桐倒也不敝帚自珍,簡單的跟我解釋了一下。

“修煉之人和普通人不僅僅是身體更健康這麽簡單,經過特殊的修行,修煉者的體質會大大異於常人。隨著修行的漸漸深入,他們的肉身和骨質會發生由小到大的變異。古書上說,厲害的修行者集天地靈氣於肉身,雖死而不散,凝聚陰陽本源之氣於骨質之間,哪怕曆經上千年都不會揮散掉。然而酒卻能把它們稀釋出來,而且非常快,別問我為什麽,因為我也不知道。”

我們兩個還真是共生體,我的疑問剛冒出來,他就知道了。

不過經他這麽一解釋,我倒是不完全糊塗了。最起碼,修行之人肉身和骨質會發生奇異的變化,這我早有耳聞。最起碼,得道高僧的屍骨焚化,出舍利子一說世人皆知。

但是我對於那些負載網絡紙媒的新聞,說呐呐寺廟發現肉身菩薩一具,千年不腐,德行造化等等,一直嗤之以鼻。以前我一直以為那是防腐技術做得好,根本與修煉不挨邊。現在看來卻是錯的。真沒想到,特殊的修煉原還有如此神奇的作用。不過在當下這點神奇毫無用處和價值,首先現在火葬,你修煉一輩子,一把就火燒了,什麽也剩不下。若說保存屍體不腐,弄瓶福爾馬林也能搞定,根本不用修煉。

在正在胡思亂想,門口咚咚有人敲門,“蕭魂,出來吃飯了!”冒充我父親的噬屍獸在外麵扯著嗓子叫。

我趕忙答應一聲,手腳俐落的把玻璃杯藏好,然後調整一下狀態,出去和兩個千年妖孽一起共進晚餐。

走進曾經熟悉的客廳,我就覺的自己的兩條腿像不是自己的了,我想,任何一個正常人將要和兩個吃人果腹的家夥一起共進晚餐,他的心情都不會是輕鬆的。我覺得我的表情極不自然,莫名的緊張也許讓我的臉都扭曲了吧。可惜沒有鏡子照一下。

可是我怎麽解釋我的失態呢?我在心裏極速的思索。說感冒了?淋了一下與而已,哪有這麽快的。不舒服?很籠統,但似乎很實用,好像行,對,就是身體不舒服,這樣既可以掩蓋了我的不自然,又能少吃東西,早離開。真是一舉三得。心中有了計較,我的膽子也壯了不小。直接走過去,在餐桌旁坐到我習慣的位置上。

坐下之後我又後悔了,這兩個可是吃人的家夥,他們做的飯我敢吃嗎?

桌子上有幾樣現成的小菜,金黃色的炸雞肝,香噴噴的小黃瓜拌豬皮,一大湯碗解暑的冬瓜湯翠色影人,像所有工薪家庭一樣,雖然菜樣少但量足,更難能可貴的是似乎色香味俱全,好像沒哪裏不對。

假父親已經在往玻璃杯倒酒了,這時,陳夢又從廚房端上一個熱氣騰騰的蒸籠,往桌子上一放,嬉笑道,“今天有口福,大菜來啦。”

我一看,蒸籠裏躺著幾隻碩大的河蟹,火紅色的殼非常的鮮亮,想必上屜蒸的時候還是活的。

“哇,好東西呀!”我說,“這好貴的吧?”

“還好,不算貴,”陳夢笑道,“今天不是下大暴雨嗎,市場上沒人了,老板就把最後幾隻賤賣給我了。”

“陳阿姨你真高!”我衝陳夢一挑大拇哥,站起來說,“您是大功臣,這隻最大的當然是您得了,這隻是爸爸的,我就來這個。”說著已然把蒸籠裏的河蟹分配好了。

不知怎的,剛才的拘謹消失了,我不知不覺扮演起一個好兒子的角色來,而且尺度拿捏得非常到位。無論是恭維陳夢還是分配河蟹,既不顯得做作,又不失應有的熱情,自然到了極致!對於自己這教科書一般的表演,我滿意得不能在滿意了。我甚至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不拿奧斯卡小金人簡直是暴斂天物。

一頓溫馨的晚餐在傳神的表演下,順利結束,兩個吃人的妖孽酒足飯飽,去洗澡,而我也覺得有些乏累,回房休息。

可是剛走回自己的房間,我的疲態一掃而空,兩眼炯炯有神!我小心翼翼的鎖上房門,然後迅速地趴床底下,取出密封的玻璃杯,在燈光的照耀下,酒液呈現出鮮血一般的邪光。

全靠它了!我的嘴角不自覺的浮上一絲殘忍的微笑,邪惡的像個惡魔。

我把封口的保鮮膜揭開,一絲沁人心脾的甜香,幽幽地從玻璃杯裏飄散出來,聞了之後我都有種飄飄然的感覺,非常奇妙!

這就是醉屍香的香氣嗎?好霸道的麻醉效果!我隻是嗅到一縷香味兒,就覺得腦袋有點暈暈乎乎的了。

我連忙屏住呼吸,將血色酒液倒進垃圾袋裏,然後將裏麵的指骨和紅得發亮的肉豆蔻取出來,放在一張錫紙上,然後點燃早就準備好的酒精燈。

經過烘烤加熱之後,我爸幹燥的指骨和肉豆蔻放在窗台上稍微冷卻了一下,就扔進陶瓷杯子裏小心的搗成粉末,這樣簡單的加工一下,醉屍香就做好了。

我找了一張白紙,將得來不易的醉屍香小心翼翼的倒在上麵,像卷香煙一樣,卷起來,這就成了。隻要在房間裏點燃,就可以見證神奇的效果了。

事到關頭,我緊張的手抖得都不聽使喚,使勁兒的深呼吸都無濟於事。

老天保佑!我暗暗祈禱,伸手悄無聲息的將門打開。

家裏極度的安靜,洗手間嘩嘩的水聲,兩個妖孽還在洗鴛鴦浴,這是最佳時機!我一定不能錯過。

我躡手躡腳的穿過客廳,來到父母的臥室,門是開著的,我像一隻幽靈一般飄了進去。

房間裏光線幽暗,空氣中飄**著一股膩人的香甜。**零亂扔著幾件女人的衣服,最醒目的要算床頭掛著的那條白色透明丁字褲了,像一麵小旗幟一般招搖。

我站在屋裏,沒有耽擱,直接掏出打火機將紙卷點燃。

紙卷燃燒的很快,而且火焰曾顯出一種妖異的紫色,一股濃濃的奇香散發了出來。十幾秒之後,火焰熄滅,紙卷化成了灰燼,落在地板上。

我深吸一口氣,現在就等著吃人的妖孽自投羅網了!

如果老屍紫桐沒有誇大醉屍香的功效,那麽那兩個吃人的妖孽一旦踏進這個房門,就相當於踏進了地獄!而我則是收割它們賤命的死神。

怎樣善後我都想好了,我會用強度極大的尼龍繩將這兩個狗男女捆綁結實,然後直接扔進家裏的大冰櫃裏,經過四十八小時的冷凍,那兩個妖孽再強悍也絕對成了大冰坨子。

最後就是細活兒了,我會用鋼鋸,一點點的把他們鋸碎,分批扔進下水道裏,這樣毀屍滅跡將會神不知鬼不覺,幹幹淨淨的處理掉所有麻煩。

然後,我會賣掉這所房子,搬到新城區,或者別的城市去開始全新的生活。以我和文麗的學曆再找個份工作很容易。

即使不找工作,哪怕是自己創業,我們開一個小診所都是很可行的。那時我們夫唱婦隨,成個家、生個娃,想想都很浪漫!

這樣想著,我都不禁喜上眉梢。我摸了摸插在後腰的斧子,堅硬冰冷的金屬,讓我信心倍增。一會兒等他們暈倒,我會先將他們的腦殼敲碎,然後再綁起來,畢竟誰能確保他們不會中途醒過來,他們畢竟是吃人的妖孽。

我心裏很輕鬆,可是不知為什麽,最初的緊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莫名的躁動,以至於我神經質的走到床頭,鬼使神差的信手拈起那條小小的褲褲,然後放在自己的鼻下,深深的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