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活死人墓

瑪雅部落的民眾夾道歡迎他們武士的回來。

在民眾的最當前,是一群妙齡瑪雅少女簇擁著的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此人嘴唇薄臉型方,皺紋像刀雕劍刻,一看就是刻薄寡恩不好對付的女強人。

不過此時她一臉笑意,眯縫著眼,似乎在看著她的勇士的歸來。但是我卻能看出,她其實誰也沒看,隻是透過我們看見了她的目的。雖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不過我可以斷言,絕對沒我們的好果子。

鸚鵡巫師和他手下的兩個巫師在一片歡呼聲中,急走兩步,來到老婦人麵前,單膝跪倒,抱著虔誠的態度,親吻著老婦人賞臉伸出來的右手。

由於離得遠,再加上民眾的歡呼雀躍,我聽不見鸚鵡巫師和老婦人的對話內容,而且我也不明白這些個古銅色皮膚、身著古老服飾的一群鳥人有什麽好雀躍的,他們的武士沒有和任何人進行戰鬥,看起來倒像是和劫持了鄭和號的加勒比海盜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而我們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一想到我們可能是被人像貨物一樣被交易,我的怒火就壓不住地往上竄。看待周圍瑪雅部落民眾便先入為主的帶了一絲仇恨。

不過我沒有把仇恨露出來,畢竟現在可在人家的地界。

此時鸚鵡巫師正在把蘇菲小姐介紹給老婦人,而蘇菲並沒有像引薦者一樣給老婦人下跪,隻是向她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站直了身體。

威嚴的老婦人沒有見怪,反而從她脖子上眾多項鏈中,取下一條,走上前去,親手戴在了蘇菲小姐的脖子上。說了一句似乎祝福的話吧,然後用她的黑嘴唇吻了一下蘇菲的額頭。

這時附近的民眾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立刻有瑪雅少女圍在蘇菲小姐左右攙扶著她,離開人群,向部落走去。不過我發現她始終沒有放開她的金屬箱。

鸚鵡巫師點頭哈腰的托著老婦人的手,為她引路,在民眾簇擁下浩浩****地返回。

而我們這些俘虜則在武士們的押送下,緊隨其後,慢慢走進了這個原始部落中。

說這個部落原始,隻是相對現代化的大都市而言,但從文明發展來說,這個地方,已經是一座具有高度文明的城鎮了。

這個部落和我想象中的瑪雅部落完全不一樣。

雖然部落外圍是草木房屋居多,但看起來僅僅是些臨時的哨所,當我們穿過這外圍的防護區,走進裏麵的區域,我徹底算是開了眼界。

一排排寬敞整潔的石頭建造的房屋,整齊劃一,寬闊幹淨的火山岩鋪就的道路縱橫交錯。舉目望去,古老城鎮的核心區域佇立著巍峨的金字塔和神廟,那些都是極大的石頭建築,全部都用金色的顏料塗刷過,在陽光的映射下,反射著黃金一般的富麗光澤,甚是莊嚴。

在金字塔和神廟中間有一個碩大的廣場,廣場上民眾熙熙攘攘,很多神職人員在祭祀的石台上忙碌上,似乎在為什麽慶典做準備。

瑪雅民眾安靜祥和的生活著,大街上的行人人來人往,沿街的販賣和交易熱烈進行著。

我發現路邊還有專門的排水渠,看來這個部落的建造經過了統一的規劃和施工,絕不是什麽蠻夷之地。不過我猛然產生一個可怕的設想,這個設想讓我不寒而栗,瑪雅部落在另一個世界雖然早已消失,但是我多少了解一些他們的習俗,諸如祭祀之類,就有生人祭祀和牲畜祭祀。

牲畜祭祀所用的牛羊豬狗,一般首選自己部落生產來的牲畜以表示對神靈和祖先的恭敬,但生人祭司基本上就隻能用和敵對部落的戰俘才能顯示部落的強大。部落隻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采用犧牲本部落的族人進行祭祀。

究其原因很好理解,牲畜的產出本就是為讓本族人享用,但是由於生育水平不高,瑪雅部落族人的數量一直和部落的強大劃等號,所有沒有哪個部落統治者會腦殼壞掉,專門屠殺自己的族人。

所以在沒有戰俘的情況下,部落為了祭祀有時也會購買別的部落的戰俘,盡管這樣的事情很少發生,但是確實存在。

既然這個世界是我熟知的世界的平行世界,那麽這裏的瑪雅人同樣可能做交易戰俘的事情。

如果我的設想沒有錯,那麽我們這九男九女,就極有可能是這個部落,購買來用作他們部落舉行生人祭司的祭品。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見到我們,這裏的民眾會如此興奮,為了祭祀,若是沒有我們,他們中的人就有難免一死的,換成是我,我也會興高采烈。

他娘的,這下可慘了!我暗暗罵道。

盡管眼下情形不妙,但環境不利,也隻能暫時隱忍,見機行~事。

我們十八個俘虜被瑪雅武士押解通過廣場,來到巨大的神廟的下麵。高大的地基下,有漆黑往下的口子,那是通向地牢的入口。

瑪雅武士將我們押解到那裏,沿著粗糙的石階盤旋向下,一直走到暗無天日的地牢中。

我們男女被分開囚禁,地牢笨重而堅固,我們一走進來,就被鬆了綁,但是沉重的石門也落了下來。立刻身處在一團漆黑中。不過我們的眼睛還未適應這黑暗,頭頂上就有岩石錯來的鈍響。

在地牢的上方,離地三米多開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口子,我們正不解其意,幾個裝著食物和水的籃子從從上麵垂了下來。

早就餓壞了,我第一個衝了上去,抓起水壺猛灌了幾口,先潤潤冒煙的喉嚨再說,左手抄起一個金黃的玉米餅直接塞進了嘴裏。

當我~幹掉了一個玉米餅以後,周圍的另外八個年輕男子這才反應過來,一起衝上來爭搶剩下的奪食物和水。

吃了半飽兒的時候,一個模樣像大和民族的小個子才懷疑的說道,“這裏麵不會被下毒吧?”

他剛說完,有嘴裏塞麵食物的人立刻停止了咀嚼。

而我則趁機多拿了幾煮土豆,一邊吃一邊不屑的橫了他一眼,說道,“你覺得你現在值得他們費事暗殺你嗎?”

這貨頓時語塞。

被誤導的幾個哥們,立刻想起了眼下的生死完全在別人手中的真實處境。一起發出對這個小個子的鄙視,繼續沒心沒肺的吃喝起來。

人就是這樣,越是在在危難時刻,越會學習榜樣的模樣,他們見我把生死置之度外,也都不在乎了處境,該吃吃該喝喝,就算明天挨一刀,也是個飽死鬼。

風卷殘雲之後,空了的籃子被上麵的人吊了上去,然後一個油燈被放了下來,我們正不解其意,一陣鈍響,上麵開啟的口子被重重地石板關閉了。

我們身處在昏暗的地牢中,不自覺圍成了一圈,一起席地而坐,看著麵前這盞光線暗淡的油燈,仿佛看著我們不明的前途,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但是小小的燈火似乎給了我們一線希望,讓我們不至於絕望到死。我似乎明白了他們放下一盞油燈的用心了。

眯著眼,我仔細地把遇難以來的遭遇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身處境的不妙。看樣子我很有被當作祭品的可能,但是該怎樣才能逃出去呢?我一籌莫展。

進來的出口被沉重的石門封閉,除了在外麵用機械手段,根本無法開啟。至於頭上倒是有一個口子,但是同樣被重達百斤的石板壓死,而且距離地麵三米多高,在沒有任何蹬頭的情況下,跳上去都不容易,更別說在一躍之下還要挪開幾百斤重的石板,這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完成的任務。

當然我們可以通力合作,踩著肩膀上去,但是上麵不可能沒有守衛,一旦被發現,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根本就衝不出去,而且人家隻要封閉地牢的入口,我們就插翅難飛了。

我越想越覺得沮喪,覺得自己對不住袁夢、安安還有青鳳,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

真沒想到,從巴黎地下屍洞穿越到這個世界,本來覺得離時空之門越來越近,不成想卻困在了這個絕境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莫非隻能等死不成!

我深深地歎息了一聲,惱怒不已。

忽然一片靜寂中,有人輕輕地哭泣,我抬眼一看,是懷疑論者大和民族的小個子。這時他身旁的一個大個子正在心煩意亂,聽見哭聲,狠狠地給了他一拳,罵道,“哭個屁!死一邊去。”

挨了打的小個子不敢做聲,更不敢反抗,他捂著臉,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看起來極其可憐。

我看得心頭火起,但是那個大個子沒有後續的欺壓,也就作罷了,我自己尚且生死難料,哪有精力見義勇為,替別人主持公道。

閉上眼睛,我假裝沒看見。

時間在苦苦煎熬中過得非常之慢,我在煎熬中想了很多逃出去的法子,諸如放飯的時候,突然跳出去,裝死蒙混過關,以及製造內部混亂,讓看守打開封閉的石門等等,但是推敲過後,沒有一個是可行的。每一個個法子不是有巨大的漏洞,就是缺少成功的必要條件。這讓我痛苦不已。

每當我最最痛苦的時候,我都會摸~摸褲腳,那裏有我最後的希望,不到最後生死關頭,我是不會拿出來的。

然而身體上的疲憊會讓精神上的痛苦減輕,白天的疲勞在晚上全部發作出來,我頭靠在身後的岩石壁上,本來想要歇歇腦子,不料竟不知不覺地睡死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以為是第二天了,但是張開惺忪的睡眼,眼前依然是黯淡的模樣。

我愣了一會兒,才醒悟我現在身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哪怕外麵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陽光也照射不到地牢裏。

閉上眼,本來我還想再睡一下,但是心裏有心事,沒有成功,隻好坐起來,看了看四周,發現有人醒著,有人睡著。

醒著的精神萎靡,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睡著的,在睡夢中不時地發抖,顯示出極度的不安。

我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對麵東瀛的小個子,發現這個貨居然抱著膝蓋睡得正自香甜,不由得很是意外。本來我覺得最先會崩潰的就是他了,沒想到他現在狀態最好。不禁自失地一笑。

這時忽然上麵石板再次發出了沉重的鈍響,頭頂上那個一米見方的口子再次打開,這次從上麵垂下來幾個空的木桶,木桶裏還有幾張寬大的樹葉。這是讓我們方便用的。

我們幾個人機械的上了早廁,裝滿穢~物的木桶就被吊了上去。

本來我以外他們會關閉口子,不料上麵又垂下幾個新的木桶,我們湊上前去看,裏麵是色澤蛋黃、氣味噴香的玉米粥,不過我一看頓時就有點惡心!暗罵上麵的野蠻混蛋,他們就不會過一會兒再放飯,讓人怎麽能不聯想。

不過真有心不髒的,不管哪個,抓起木勺就開喝。

見狀,我也別裝純了,搶著喝起來,但是總覺得味道怪怪的。

喝完粥,上麵的人收走木桶和油燈,又放下一個新的油燈,然後再次將石板關閉。

昏暗降臨,地牢中再次靜寂下來,可怕的靜寂,讓人精神都麻木了。

為了打破這可怕的靜寂,終於有人開始彼此交流了。說過一些不鹹不淡的話之後,大家都想從別人身上得到慰藉,然而每個人都看到的都是過度的擔憂,這負麵情緒並沒有像數學中的公式一樣負負得正,反而使憂傷匯集,形成一股洪流,我們每個人都漂浮在洪流上麵,難以自己。

漸漸地所有人在這種身不由己的狀態中麻木了,而神經麻木後,時間反而似乎變快了。

在渾渾噩噩之中,我記得自己是第三次吃完水果後,全身無力的靠在岩石壁上,我知道被關進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因為這裏隻有在晚上才提供水果。

我無所事事地發著呆,嘴裏不自覺地哼唱著一個自己喜歡的小調,哼著哼著,我才發現自己唱的是一位過氣歌手許美靜的《鐵窗》,而眼前這真實的“鐵窗”我該如何打破呢?我不知道!而且在這三天的時間裏,這都是我每時每刻都想得到答案的問題。

歌曲唱到結尾,我不做聲了,東瀛的小個子忽然問道,“這是什麽歌,很好聽,能不能再唱一遍?”

也許在這個世界許美靜根本不是歌手,自然沒人聽到《鐵窗》這首歌,我怎麽就沒想到自己可以剽竊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做一個歌手呢?

我剛要回答,這時頭頂的石板忽然傳來了一陣鈍響,沒到開飯的時候怎麽口子就開了?

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被這反常的一幕驚呆了。

一條繩索降下來,繩索的末端是一個筐,有人喊話道,“蕭,站到筐裏!”

我倏然一愣,但是馬上就明白了,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喜,急忙衝過去,跳進筐子裏。

垂下來的繩索立刻向上拔去,將我帶離地麵,我終於可以出去了,我在心底狂呼,管他是死是活,先出去這個活死人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