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誰那麽不開眼,搶他!”

話趕話這麽一說,胡貝朵的口氣還真有點兒耍小脾氣的意思。

見林熙維依舊很尷尬,楚洪濤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小林確實帥,別說女粉絲,我一大老爺們,第一回見他都挺有感覺的。”

林熙維嚇得腿都軟了,像點燃的炮仗一樣迅速彈開。

滿臉警惕地盯著楚洪濤:“哥,你別這樣,我害怕。”

“哈哈,楚洪濤真有你的。”

梁風荷笑不可遏,

“難怪抗拒相親,敢情取向不一般。”

原本就是借題發揮,大家嘻嘻哈哈一打岔,胡貝朵也覺得自己過了。

但她不願意低頭認錯,指著一塌糊塗的屏幕,繃著臉對林熙維說:

“這可是我新買的手機,好幾千塊呢,你得賠!”

林熙維挺實在,拿起來反反複複檢查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也沒壞啊……”

“沒壞也得賠!”

胡貝朵簡直要抓狂,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給台階都不知道抬腿。

“好好好……”

剛剛被支配的恐懼還沒消退,林熙維趕緊應了下來。

見眼前的矛盾沒大礙,二筒尋了個角落,給隋主任撥通了電話。

“二筒啊,我正要找你呢!”

隋主任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很不一樣。

“強有力商標被搶注的事,你知道吧?”

二筒開門見山。

隋主任似乎在斟酌什麽,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黃廠長跟你說的?”

“這事太過分了,咱本地的老牌子,現在被一個外來的……”

二筒憤憤不平。

對他來說,對天堂坳很多人來說,強有力不止是一雙運動鞋。

更多的是一種情懷,這中間蘊含了太多的不可言說。

有長輩的拳拳之愛,有晚輩的反哺跪乳,還有同伴的嬉鬧羨慕。

那些斑駁的泛黃的記憶,因為有了強有力的存在,而變得鮮活靈動。

就像這漫山遍野的皂莢樹,它們在的時候,你並不覺得好,甚至還經常抱怨渾身是刺,刮得人肉疼。

但有朝一日若是被連根拔起,完全不見了蹤影,你肯定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它們和強有力一樣,有個統一的名字叫“故鄉”。

不管缺了誰,天堂坳的靈魂都不再完整。

“是大公司。”

隋主任喉頭滾了滾,艱難地打斷了二筒的話,

“有實力的大公司。”

“有實力也不能欺負人啊!”

二筒並沒有第一時間理解這幾個字之外隱含的意思,

“相關部門的領導也不管管,強有力好歹……”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麽,剩下的話被硬生生地卡在嗓子眼,

“隋主任,你的意思是……領導支持?”

“不支持,能這麽大張旗鼓嗎?”隋主任也很無奈。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再多的反對意見,在高額稅收麵前,任誰都得閉嘴。

他搖了搖頭,

“二筒啊,老鞋廠確實跟人家比不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得認。”

“怎麽就比不了?明明前景大好!”

這就屈服了?連抗爭的機會都沒有?

二筒心有不甘,

“前幾天黃廠長才帶了工人來我這兒,大家幹勁兒十足,你也看見了啊!”

“前景比得過現狀嗎?”

自己好言相勸了半天,二筒還是執迷不悟。

隋主任有點兒不高興,索性不再兜圈子,

“人家後續還有一個億的投資呢!強有力砸鍋賣鐵,所有職工從原始社會開始努力,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錢,還是錢!

雖然明知道這是個經濟效益先行的時代,二筒還是生出一股深深的悲哀。

強烈的無力感將他包圍,就像一層層裹屍布,捂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揮起拳頭,朝牆上重重砸了一拳,借此發泄心中的鬱鬱。

“筒哥……”梁風荷恰好瞥到這一幕,快走幾步過來,關心道,“怎麽了?”

“沒事。”

眼眶有點兒濡濕,二筒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多大點兒事,怎麽還哭了呢?

可他就是很難受,自己失敗那麽多次,被人罵被人懟甚至被人打,都沒這麽難受過。

這種感覺就像失去了弟弟三筒,原本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被生生挖走了一大塊。

隋主任剛剛的話在腦子裏一閃而過,一個億……

二筒突然想起來江上舟也說要給養老院投資一個億,難道……

見梁風荷一臉關切,他趕緊抹了抹眼角:

“荷姐,縣城新開了一家鞋廠,你能不能跟江總打聽下,是不是他們公司的項目?”

“鞋廠?”梁風荷一頭霧水,“他們不是要投資養老院嗎?跟鞋廠有什麽關係?”

於是,二筒將前因後果迅速說了一遍。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想讓梁風荷為難,他刻意隱瞞了搶注商標的事,重點落在一個億的投資金額上。

梁風荷當即就應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二筒為什麽如此迫切,但隱約覺得這中間似乎有些東西不對勁。

況且好幾天沒聯係了,思念之情確實有點泛濫。

“小荷?”

江上舟首戰告捷,得到了老板的嘉獎。

這幾天更是忙得不亦樂乎,把梁風荷完全拋到了腦後。

此時接到她的電話,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有事找我?”

公事公辦的態度,讓梁風荷很不舒服。

她壓低了聲音,言語間隱隱帶了些抱怨:

“沒事就不能找你?”

“哈哈,當然能!”

江上舟春風得意,心情也好得很。

他故意放大梁風荷的情緒,反將一軍,

“終於舍得打電話了?我還以為你一點兒都不在乎我呢!”

“你一直在等電話?”

梁風荷心尖一酥,像浸在泡了青梅子的蜜汁中,酸溜溜甜津津,

“就不能主動打給我?”

“當然不能。”

江上舟的情話信手拈來,

“我忍了這麽久,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裏的分量。”

那一刻,梁風荷徹底沉淪了。

就算對方此時奉上來的是一杯毒酒,她也會甘之如飴地喝下去。

柔情蜜意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二筒托付的事,於是調整了下情緒,正色道:

“縣裏新開了家鞋廠,是你們公司的項目嗎?”

“鞋廠?”

江上舟先一怔,隨後笑得毫無芥蒂,

“什麽鞋廠?我們是做民宿的,怎麽會做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