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說劍
西行千裏，蘇周等人卻是未有所獲。
對於那個陳摶的話，蘇周本來也是將信將疑，在所尋無果的情況下，蘇周便打算趕路而走，回花果山。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蘇周卻是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平淡無奇，一身青衣，但是卻給蘇周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在這個臥虎藏龍的南瞻部洲，出現這樣一個人，蘇周本能的就沒有把他當做普通人。
“摶扶搖而上九萬裏。”那人輕輕的說道。
蘇周大吃一驚，那陳摶的名字便是摶，道號更是扶搖子。這人看來便是陳摶和陳摶所說的那個機緣有關。
蘇周等人當下便將下雲頭。
“參見前輩。”蘇周、石山和劉萬雲一起躬身說道。
那個人笑了，非常的和煦。“你們等一下，我有客人要來。”那人說道。
果然，沒過多久，便是有兩個一身官服打扮的人前來找這個人。
“見過莊周先生。”兩人也是非常有禮貌，見到這人非常尊敬的叫道。
此時莊周正在這裏釣魚，蘇周三人站在一旁，莊周很隨和的看了那兩人一眼，”是楚王讓你們兩個人來的吧。“莊周淡淡的說道，聲音非常的溫和，如沐春風。
莊周？蘇周的腦中迅速想起來了，在前世的時候，這個人在曆史上可是一個著名的哲學家、散文家。
這個世界很亂，非常的亂，蘇周在南瞻部洲已經徹底迷茫了。很多在前世有名望的人基本上都是能夠在這裏找尋得到，不過蘇周已經麻木了。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發生了，神仙都出來了一堆，還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會讓蘇周有感覺呢？
“是的，楚王陛下希望先生能夠給陛下幫助。“兩名使者說道。
莊周魚竿輕擺，然後說道：“吾聞楚有神龜，死二千歲矣，巾笥藏之廟堂之上。此龜寧死為留骨而貴乎？寧生曳尾泥中乎？“
兩個使者一點都不猶豫的答道：“寧曳尾塗中。“
莊周一笑，“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
兩個使者一時語結，片刻之後，兩人便是離開了。
蘇周看著眼前的場景覺得十分的熟悉，仔細想來，卻是上一世所聽聞的一個故事，這故事記載於《莊子—秋水》中。
“前輩，這裏便是濮水吧？“蘇周問道。
莊周緩緩的點了點頭，正當莊周還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卻是麵色突然一變，然後目光死死的盯向了濮水的水麵。
蘇周三人一愣，也是順著莊周的目光看起。
隻見濮水開始翻騰起來，然後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四人的麵前。
看到出現的這個人，蘇周、石山和劉萬雲都是十分的驚訝。因為這從濮水當中出來的這個人和莊周長得一模一樣，要說這兩個人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他們的衣服了。
莊周一身的青袍，而這從濮水當中出來的人卻是一身白衣。蘇周的手中握著魚竿，而那個人的手中卻是握著一柄青銅劍。
那把劍吸引了蘇周的目光，劍柄看起來有些破舊，整把劍是青綠色，但不是碧綠那樣而是有一種灰綠的感覺。劍刃倒是看起來極為的鋒利，劍並沒有劍鞘包裹，就這樣被那人握在手中。
這把劍似乎也不是一把凡劍啊，那劍看起來倒是和普通的劍差不多，但是劍中卻是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劍意隱藏其中，如果不是蘇周這一段對天道的理解參悟更透徹了一些的話，恐怕也是感覺不到那劍中所包含的劍意。
“你來了。“莊周將魚竿一甩，一條巨大的鯉魚被掉了出來，不過隨之莊周又是將那鯉魚放回了水中。
那一身白衣，手握青銅劍，和莊周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冷冷的點了點頭。
“分出勝負很重要嗎？”莊周繼續問道。
那個男子同樣不說話，仍舊是點了點頭，目光緊緊的盯著莊周。
蘇周一時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一時也不敢多言，隻能靜靜的繼續看著事態繼續發展。
“那——”莊周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動手吧。”
那男子終於說話了，聲音就像他的衣服一樣的清冷，“好。”僅僅是一個字，簡單而又直接。
那男人話音一落，便是出劍了。
劍光凜冽，劍意森然，這男子一出手，蘇周、石山和劉萬雲便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不過隻見那莊周將長袖一揮，一道柔力卻是裹著三人，將三人送到了遠方。
那是很直接的一劍，蘇周似乎從中看到了一絲大道至簡的痕跡，不過顯然這個白衣人對天道德理解不如蘇周那日所見到的那神秘的老人。
麵對這一劍，莊周卻是避也不避，直接將大袖揮動，那劍便是被莊周牢牢的擋住了。
白衣人似乎知道這一劍並不會起什麽作用，臉色一點沒變，依舊冷冷的，緩緩的將劍收了回去。
“再接我一劍試試。”白衣男子依舊清冷，不過話卻是多了起來。“我管他叫做庶人之劍。”
白衣男子的話畢，隻見青銅劍劍意大盛，庶人之劍四個大字在青銅劍上一閃而過。
莊周一笑，“庶人隻劍，庶人之劍好啊，做一個平平淡淡的庶人多好。”
不過此時，那白衣人手中的青銅劍已經是光芒大放了，無數劍氣的吞吐，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這讓同樣用劍的劉萬雲驚奇不已，連稱精妙。
不過莊周卻是仍然是一臉的隨和，口中說道:”秋水時至，百川灌河。“隨著莊周的話，那濮水中的河水卻是在莊周的麵前組成了一道屏障。
那看起來極為恐怖的一劍就這樣刺了上去，**起水花無數的漣漪，卻是並沒有突破那層水幕。
蘇周站在遠方看著兩人的爭鬥，暗暗稱奇。這是蘇周第一次看到大羅金仙級別的人對壘，果然招招都是精妙。那白衣人用出的那招庶人之劍，威力極大，其中包含著天道的運轉，絕對是十分厲害的招數，不過就這樣的一招，卻是被莊周隨手給擋住了，在蘇周看來，如果一個金仙中期的用這一招和自己打得話自己絕對會非常吃力。
“庶人之劍，蓬頭突髻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此庶人之劍。這應該便是你那庶人之劍的劍意吧，你的說劍篇是瞞不過我的。嗬嗬，庶人之劍，無異於鬥雞。“莊周淡淡的說道。
白衣人絲毫不為莊周的話所動，手中依然緊緊的握著青銅劍。
“庶人之劍已出，那接下來便是諸侯之劍了吧。“莊周繼續說道，”用出來吧，讓我看一看。“
“如你所願。”白衣人說道。
隻見那青銅劍上的光芒又盛了起來，不過比那用庶人之劍的時候卻是弱了許多。那青銅劍上又緩緩的閃現出了諸侯之劍四個字。這次的劍意變成了一種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感覺。
果然，這一劍刺出，威勢卻是更大了。
莊周依舊是不躲不閃，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諸侯之劍？”莊周眯起了眼睛。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莊周莫名其妙的說出這樣一段話來。
不過令人驚異的畫麵卻是出現了，那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的劍意卻是在莊周的麵前突然的消失了。
那白衣人愣了，蘇周也是愣了，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莊周看著眼前一臉茫然的白衣人，不由得將手中的魚竿丟到了一旁。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傑士為夾。這一劍意確實厲害，劍中的諸侯，殺伐決斷，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不錯，不錯。”莊周讚歎道。
“可惜，一切都隻是虛妄，人生天地間，就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莊周繼續說道。“還有天子之劍吧，接著使出來吧。”
白衣人的臉抽搐了一下，顯然對於自己的諸侯之劍這麽容易就被人破掉感到十分的失望。不過隨之還是振奮了一下，隻見白衣人閉上眼睛，這一次那青銅劍隻是散發出極為暗淡的光芒，上麵的天子之劍四個字也是一閃及沒。一股帝皇之氣，傲然與天地之間，這天地之間放佛隻剩下了那一劍。
劍，尊貴。
劍，貴不可言。
劍，孤傲天下。
遠處的蘇周清晰的察覺到了這劍意當中所包含的天道運轉，十分的強烈，不過這劍用處，卻是十分的平淡，隻有很淡很淡的一條細細的光華。
不過，誰也不會小瞧了這淡淡的光華，那天子之劍的威力可都是寄存於這劍之上。
莊周看著那白衣人發出的這一招劍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隻見莊周的背後突然浮現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兩個巨大的翅膀十分的醒目。
“莊周化蝶。”那天子之劍與蝴蝶接觸了，沒有什麽巨大的碰撞，一接觸之後便都是十分安靜的都消散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莊周還是蝴蝶了。”莊周苦笑著說道。
“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魏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製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可惜你這天子之劍的目標是莊周，一旦目標失去了，你這劍也就不準了，君無戲言，天子之劍代表的是天子，可我是莊周還是蝴蝶都不明了，天子又可待我何？“莊周評論道。
“這天子之劍很好很好，可是應該還有更深的劍意吧。“莊周說道。”把你的劍給我。“
白衣人麵色更加的陰寒，怒氣衝衝的甩手將劍丟給了莊周。
莊周接過寶劍，手指輕滑，“劍是好劍啊。”說著手中泛著青光，那青光融入到了青銅劍當中。
“給，還你。”莊周隨手又將劍擲給了白衣人。
那白衣人將劍接住，看著莊周。
“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二者凶器，非所以盡行也。”莊周看著白衣人歎著氣說道。
聽到莊周的話，那白衣人冷哼一聲，將剛剛拿到手的青銅劍使勁一扔，隻見那青銅劍在天際化作一道黑點，消失不見。
青銅劍所過之處，空間皆是破裂，大羅金仙，恐怖如斯。
最終，青銅劍也不知落到了何方。
白衣人在將青銅劍拋出之後，也是踏水而去。
眼見那白衣人已走，蘇周等人便是趕了回來。
第一次看到大羅金仙級別的強者動手，三人自然受益良多。那白衣人的三劍，莊周的言語，皆是蘊含著天道運轉的規律。
蘇周暗道，這果然是個大機緣。看到這一場戰鬥，可是頂的上自己苦修數百年去感悟天道了。
不過此時蘇周的心中想的卻是，這三界當中的高手確實多啊。這才幾天，又在這南瞻部洲遇到這麽幾個大羅金仙。尤其是眼前這莊周，蘇周感覺他是除了自己那日所見到的神秘老人之外最厲害的。因為那白衣人的劍法如此厲害，卻是能夠被莊周輕而易舉的給化解。
“前輩，剛才那位是？”蘇周問道。雖然說和眼前這位強者不熟，但是莊周身上散發出得溫和氣息卻是不由自主的讓蘇周感到親近，於是便問出了這話。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莊周說道。
蘇周、石山和劉萬雲皆是不解。
“我也不清楚他是怎麽回事，他是突然的從我的意識中產生的，一心和我要爭個高下，可是名利這東西，爭起來又有什麽意思呢？”莊周歎著氣說道。
蘇周有些明白了，原來那白衣人是從莊周分離出去得。莊周也算是一個奇人了，一心求道，弄到最後卻是弄出了三個自己。一個是那白衣人，剩下的另外兩個更悲哀，一個蝴蝶一個本體，不過莊周現在很迷茫自己到底是蝴蝶還是莊周。
“還是曳尾於途中好啊。”莊周又拿起了魚竿坐了下來。
“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也。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年輕人，好好幹啊。”莊周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讓蘇周不知所措，一陣的迷茫。
“你們走吧。”莊周此時卻是下了逐客令。
“前輩。”蘇周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是被莊周給阻止住了。
“走吧。”莊周說道。
蘇周三人無可奈何，隻得告辭離去。
在三人離去的時候，蘇周清晰的聽到莊周說了一句，“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這一句話將蘇周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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