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塊頭

當令狐恒恢複意識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麵的布置很是簡樸:一張竹子做的茶幾,上麵幾個茶杯一個茶壺,茶幾下幾張竹椅,邊上一個小書架,書架下一張書桌,而床就在書桌旁邊,被一個屏風隔開了。

令狐恒看到這麽陌生的環境,並沒有慌張,而是仔細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然後努力回想自己為什麽會在這。當令狐恒回想到他曆盡千辛爬上山門,遇見了那個白胡子老伯,然後被他好像用拂塵拂了他一下之後就睡過去了,然後醒來就在這了。令狐恒心道:“若我猜的不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在古劍派中了。”

令狐恒猜的果然沒有錯,他的確是在古劍派中了,而且是在緘言道人的青竹林之中。令狐恒翻身起床後,穿好鞋子,徑直往門外走去。還沒等他走出去,迎麵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向這邊走來,嘴上還帶著一絲興奮的意味:“師弟,你可終於醒了!”

令狐恒仔細打量這人,隻見這人年紀不大,十六七歲左右,卻身高七尺有餘,一身黑黝黝的皮膚,一張樸實無華的臉上,盡顯淳樸之色,配上那副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人頓生好感。令狐恒說道:“師兄有禮了,不知此處是哪?”

那少年撓了撓後腦,說道:“咱們這是青竹林,是師父的清修之地。”

令狐恒繼續問道:“那這裏離山門有多遠?我是怎麽來到這的?”

少年這才醒悟過來:“哦,你不知道也是難怪的。師弟,你是今年被選上的弟子吧?”令狐恒點了點頭,那大漢繼續說道:“前天晚上,有一位師兄帶著掌門手諭把你送來的......”

令狐恒聽出了一些端倪,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前天?”然後再觀察了一下天色,居然已經是夕陽西下,夜幕即將降臨的樣子。

那少年說道:“是啊,師弟你可真能睡,整整睡了一天了!”

令狐恒心中暗驚:“那白胡子老爺爺好厲害,一下子就讓我睡上了一整天!”其實他不知道,那古劍派的掌門,也就是那個白胡子老道士,他的這一拂可是有名堂的,喚作“三日睡”,意為被拂中後,得睡上三天,期間可以讓人得到徹底的休息,為接下來的修煉做準備。可哪曾想到令狐恒實在是一個異數,隻睡了一天就悠悠轉醒了。

少年突然想起來:“師弟一天沒吃東西,可餓得慌了吧?我真是太糊塗啦,把人生第一大事忘了!”說完,也不見他怎麽動,身影卻已經飄向老遠了,不一會又回到令狐恒麵前,手上多了一副碗筷,幾味小菜和一竹筒的白飯。令狐恒也真的餓得慌了,見有東西吃,也不管那麽多,先填飽肚子再說。隻見他風卷殘雲,幾味小菜被一掃而光,一竹筒白飯也幾乎見底,才算吃飽。

令狐恒吃飽後拍了拍肚子,說道:“這菜還不錯,就是怎麽沒有肉味?”

那少年說道:“啊,師弟要吃肉啊?這可使不得,師父是出家人,不能吃肉的!不僅不能吃肉,連炒菜都要用菜籽油。不然,師父會生氣的,師傅一生氣就不吃飯,你說一個人不吃飯怎麽行!”

令狐恒有些奇怪:“不能吃肉?為什麽不能吃肉,不吃肉哪來力氣啊?”

少年摸了摸後腦,說道:“不吃肉也有力氣啊,你看我,力氣很大的!”

令狐恒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是例外!”兩人沉默了好一會,令狐恒才開口說道:“大塊頭,你叫什麽啊?”

少年嘿嘿一笑,說道:“師父管我叫武震,師弟,你呢?”

令狐恒說道:“我叫令狐恒。什麽武震,很是拗口,以後叫你大塊頭算了,好聽又上口!”說完,掩嘴偷笑起來。武震聽了也不惱,說道:“大塊頭?挺好聽的啊,我的塊頭的確挺大的,嘿嘿。”說完,憨憨地一笑。

令狐恒繼續問道:“大塊頭,你之前說是掌門把我送來這的?”

武震說道:“是一位師兄送你過來的,他還拿著掌門的手諭,不過我沒看到,師父看了之後也沒說什麽,就把你安排在這了。”頓了一下,武震繼續說道:“師弟,你知不知道,今年新招的弟子可多了,連你在內有一百二十多人呢!”

令狐恒對這個沒什麽興趣,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是挺多的。”

武震接著說道:“不過有點可惜,到咱們青竹林的,就隻有師弟你了。”

聽了這句,令狐恒終於有點興趣了:“為什麽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師父教得不夠好,所以他們不肯來?”

武震連忙捂住令狐恒的嘴巴,說道:“師弟,莫要說師父的壞話,被師父聽到可就慘啦!”令狐恒被他捂了一個嚴實,差點沒喘過氣來。武震好一會才注意到令狐恒的難受,才放開手。令狐恒連忙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好半晌才回過氣來。武震在一旁連著賠不是,關切地問道:“師弟,你沒事吧?”令狐恒看他真切的眼神,知道他也不是有意的,原本是有些氣惱的,此時卻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大塊頭,你的力氣還真的挺大的!”

武震被他一誇,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令狐恒接著說道:“你說說看,為什麽隻有我一個來青竹林了?”

武震說道:“我也是聽說的,其他的師叔都是搶著要門徒,咱們師父都是等人家挑完後才出手,所以每每都沒人來咱們青竹林。好在今年多了好些人,師弟你才過來啦!”

令狐恒聽得一皺眉,問道:“你是說,咱們這青竹林就你我還有師父?”

武震點了點頭:“是啊,前幾年還有林師兄,晏師姐他們的,可是幾年前都下山去了。”武震是幾年都沒和其他人說過話了,他也是正值少年,心事沒人訴說,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伴,當然是要大說特說了,小到打柴做飯,大到打坐修煉,那是一直沒停。令狐恒聽得也入迷,時不時搭話幾句,但更多時候是武震一個人在說。

就這麽聊著聊著,夜也漸漸深了,兩人也沒說累,還點起了蠟燭繼續說。令狐恒注意到,這武震是個性子耿直的人,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好像沒有心機一般,這就讓他有點奇怪了,問道:“大塊頭,你是什麽時候到這裏的?”

武震聽了這話,好像有些難過了:“我一生下來就被師父抱來這裏啦!”“那你的父母呢?”“師父說那場瘟疫,整個村子都死光了,我母親是拚死生下了我,若不是師父經過那,可能我也活不到今天了。”說著,武震眼眶就濕潤了,眼淚大有奪眶而出之勢。

令狐恒聽了心中一緊,因為他們都有同一種身世,那就是無父無母,他連忙安慰道:“大塊頭,不要哭,我也是孤兒!”武震聽了好奇,才止住了眼淚,繼續聽令狐恒講述他跟隨算命老頭幾年來跑遍大江南北的經曆,聽得武震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說道:“山下這麽好玩?”

令狐恒說道:“是啊,挺好玩的,要不,大塊頭,咱們趁師父不在,偷跑下山吧?”令狐恒打的主意是自己跑下山去找算命老頭,可是他也知道天大地大,要找一個人就好像大海撈針。若是拖上武震,那麽成功的可能就大多了,起碼武震還會仙術。

武震聽了,搖了搖頭:“沒有師父的許可,我不能下山。”

令狐恒氣急:“怎麽都是師父,師父,師父的話很重要嗎!”

武震有點奇怪:“當然啊,是師父的話就要聽。”

令狐恒語結了,不知道要說什麽。此時,武震好像發現了什麽,出門一看,欣喜地說道:“師弟快出來,師父回來了!”令狐恒心念一動,想到:“我就出去看一下,這個不吃肉的道士是個什麽模樣!”想到這,才慢悠悠地起身往門外走去。

出了門,令狐恒注意到遠處有一個瘦小的人影緩緩向這裏走來。令狐恒眼力極好,那是不用說的,還有近千米遠他就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個胡子半花白的老道士,一身樸素的道袍與之前看的那個白胡子老道是一模一樣的。他身形瘦小,臉上皺紋也不少,不能說好看,還有點醜陋的感覺。

武震小聲說道:“師弟,你記住了,咱們師父叫緘言道人。”

令狐恒不以為然,說道:“什麽煎鹽、炒鹽的,鹽還用煎嗎!”

武震嚇了一跳,說道:“師弟,你莫要胡說,是緘言道人!”表情甚是嚴厲,好似說的人是他一般。

令狐恒也沒心機和他爭,他在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呢!說道:“知道了,是煎鹽......”武震這才鬆了口氣。

不多時,緘言道人已經走到他們麵前了,看了一眼令狐恒,然後對武震說道:“阿震,你去準備飯菜吧!”

武震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師父!”

緘言道人又看了看令狐恒,說道:“待我用過晚飯,你來我房間一趟。”

令狐恒淡淡地“哦”了一聲,緘言道人也沒說什麽,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了。這時,武震已經跑向廚房拿飯菜了,令狐恒盤算著自己的道道,想著等等該怎麽說,居然傻傻地站在這,一直等武震來喊他才回過神來:“師弟,師父叫你過去!”

令狐恒打定主意,便往老道士的房間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