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尊宗師雕像,依舊站在原位,似乎從來沒有動過。但黃精誠卻在不知不覺,深入其中而不自知。
“好厲害!”黃精誠心中悚然。這些雕像,真仿佛如活人一般,居然有這樣的巧思與心計!
當然,這種巧思與心計要歸功於夜寒老祖。正是他製造了這些傀儡,並通過機關之術,模擬出真人一般的智慧!
“夜寒老祖……真是深不可測!”黃精誠這樣想著,身形並未停滯。他雖然陷入了包圍之中,但距離突圍也不過數步之遙。擋在他前麵的,不過是一個負手問天的青衣書生。
黃精誠朝前一衝,那青衣書生卻身形滑動,讓開了一條通路。黃精誠一怔,隻覺得背後風聲響起,似乎有三件兵器同時砸過來!
他低吼一聲,運氣於背,奮力前衝。拚著挨上幾下,也要衝過重圍。誰知就在這個當口,背後的風聲驟然消失!
黃精誠真氣凝聚,卻落了個空。就在這時,一柄細劍無聲無息,從右肋下方刺來,詭異陰損之極!
黃精誠不禁大駭。他身體如陀螺旋轉,將這一劍帶偏。來不及喘息,一柄巨大的寬劍橫掃過來,將黃精誠一下子擊退!
黃精誠踉蹌幾步,真氣便出現了斷續。那十九尊雕像前赴後繼,你來我往,圍著黃精誠攻擊不休。
這些雕像明明速度不快,但每一招都銜接的天衣無縫,若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黃精誠一口真氣始終運轉不暢,登時被壓在下風,每況愈下!
見黃精誠左支右拙,一副岌岌可危的樣子,眾人都是駭然。要知道,這隊伍裏要純論戰力,黃精誠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連他都這個樣子,這陣還怎麽破?
眼看著黃精誠險象環生,張明華登時拔出長劍。還沒行動,就見卓圖南已然躍了出去,一掌拍向一尊雕像的後腦。
那雕像翻身一架,接著左掌穿出,擊向卓圖南的胸腹。誰知卓圖南似乎早有預料一般,身形一轉,已然到了另外一側。那雕像一掌擊空,出現一個細微的停滯。卓圖南抓到這個空子,閃身進了戰團。
卓圖南一加入,黃精誠頓時緩過一口氣。土黃色的厚重真氣展開,頭頂山嶽旋轉,將自己護得密不透風。可這樣一來,根本談不上什麽破陣了。
十九尊宗師雕像的攻擊,現在倒是有大半被卓圖南接了過去。卓圖南手型變換,或拳或掌、或啄或爪,竟在片刻之中換了十幾種武功。這十幾種武功都是截然不同的路數,卻被他用得融會貫通,連貫無比。
卓圖南的修為不如黃精誠,但麵對這些雕像,卻比黃精誠的表現更佳。半柱香的功夫,他接連擋住十九尊雕像的輪番攻擊,居然未落下風!
張明華目光閃爍,手中長劍微微晃動,卻並未上前。他眉宇間露出思索的神態,仿佛抓住了什麽關鍵的線索。
又鬥了片刻,卓圖南道:“闖!”
黃精誠陡然前衝,如一頭蠻牛,撞向一尊雕像——正是那雲中劍仙水若寒!
水若寒長劍畫弧,將黃精誠這一撞化解。但黃精誠並不為傷敵,旨
在脫身。他身形一個轉折,就向戰團之外衝去。
陡然之間,一名持闊劍的漢子猛然橫掃,正是黃精誠必經之路。上一次,黃精誠眼看突圍,卻被這一劍逼退。而這一次,黃精誠依舊是避無可避,隻能以硬碰硬。
“開!”黃精誠大吼一聲,揮拳砸出。他提聚了全身功力,與上次真氣衰竭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轟!
兩者相撞,那持闊劍的漢子雕像向一側滑開,露出一條通路。隻要黃精誠朝前踏出一步,這十九尊宗師雕像的圍攻就算被破了!
誰知,黃精誠卻被這一劍砸得身形搖晃。這一步的距離,硬是踏不出去!
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陣型重新合攏,黃精誠再次被兩尊雕像逼退。卓圖南叫道:“事不可為,退!”
黃精誠毫不猶豫,頓時朝來路衝去。兩尊雕像上前阻擋,卻見卓圖南身形一閃,以一個奇異的角度拍出一掌。兩尊雕像微微一滯,似乎這一掌的角度、時機,令它們極為難受。借著這個空檔,兩人同時從陣中掠出,落到張明華等人身邊。
兩人停住腳步,大口大口的喘氣。尤其是黃精誠,不過三炷香的功夫,竟仿佛比死鬥了三天三夜還要勞累。他雙臂微微顫抖,許久才平息下來。
再看那些雕像,一個個恢複了平靜,以各種姿態凝立,仿佛從未行動過一般。
“邪門!”黃精誠喘了口氣,說道:“這些雕像,居然會根據人數的多寡提升功力!剛才那一劍,已經不比我差多少了!”
卓圖南也道:“幸好張老弟沒上去,否則還不一個個變成煉神大圓滿!”
黃精誠看了他一眼,歎道:“老卓,我姓黃的生平不怎麽服人——今天可真服了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死在裏頭了。”
阿靈奇道:“真有這麽厲害?我在外麵看著也就稀鬆平常。”
“你當然不知道。”黃精誠心有餘悸:“這些雕像,簡直都是活人——不,比活人狡猾多了!它們懂得用詐術,隻要你一招出錯,就會被它們抓住,然後……就好像一艘漏了水的船,拚命想要堵住那口子,可水卻偏偏全朝這裏灌過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口子越來越大……”
“確實厲害。”卓圖南點點頭,說道:“老黃,你也不用佩服我。論真本事,我差你不少。不過我在太學門口看了十年雕像,也不是白過的。”
黃精誠一怔,恍悟道:“原來如此!”
卓圖南道:“太學門口那十九尊雕像,隱隱就有一套配合的功法。這十年來,我一麵琢磨雕像內部的烙印,一麵就在觀摩這套配合功法。雖然沒什麽心得,但終歸比你好上一些。不過要用來破陣,還差得遠。”
黃精誠點點頭,又問道:“邵大師,你看出什麽沒有?”
邵一翁苦笑道:“我就看出這機關神秘莫測,以非人力所及……木人陣這種東西,看出什麽都沒用,最後還是要靠實力去破。”
黃精誠歎了口氣,卻突然發現張明華始終沒有說話。他側頭看過去,隻見張明華一副思索的神
態,仿佛正在發愣。
“張老弟,你怎麽看?”他問。
張明華楞了一下,這才從某種狀態中解脫出來。他歎了口氣道:“好厲害的一劍!”
眾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張明華這是指的什麽。黃精誠疑惑道:“你說那個?雲中劍仙水若寒?她的劍法確實超凡,如水若夢,讓你根本使不上力氣……對了,還有那闊劍大漢,看上去隻是剛猛,其實內含無數變化,稍不留神就會吃虧……”
“都不是。”張明華打斷他:“我是說絕劍!”
“絕劍!”黃精誠與卓圖南一同大叫起來。其中,以卓圖南最為誇張。他激動地看著張明華:“你……你說絕劍?”
“不錯。”張明華道:“你看他們往來翕忽,銜接縝密,仿佛是一套陣法。當然,說是陣法也不錯。但其實……是一招劍法。”
“可……可我怎麽看不出來?”卓圖南還是難以置信。他研究了雕像足足十年,也不是沒懷疑過這一點。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這種猜測。因為,他根本無法從中看出任何一絲劍意!
“沒有劍意。”張明華當然知道他的想法,解釋道:“他們之前的招數連貫起來,似乎是一種發力技巧……這很玄妙,難以說清楚。總之,我覺得之前都是準備,就是為了發出那一劍。”
“這……這不可能吧?”黃精誠聽得目瞪口呆:“十九位宗師,聯手施展,就是為了發出一劍?這……這樣一劍究竟是為誰準備的?”
是啊,這世間還有什麽樣的對手,需要十九位宗師聯合起來,共同發出這樣一劍?而這樣一劍,威力又該到了何種程度?
“不對啊!”黃精誠突然想到一事,說道:“這十九位宗師並非同一時代,他們根本不可能聯手!”
“沒錯。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性……”張明華緩緩道:“都是太學的宗師。”
這不是廢話嗎?黃精誠還以為張明華要說出什麽來。他翻了個白眼:“太學門口立太學宗師的雕像,這是應有之義吧?”
“是啊,應有之義……”張明華點點頭:“那你反過來想想,就算太學願意給外麵的宗師立雕像,人家答不答應?”
“為何不……”
黃精誠話沒說完,卓圖南便打斷他道:“不會答應的!”
“為什麽?”
“宗師烙印!”卓圖南道:“隻有出身太學的宗師,才會留下宗師烙印……別人肯嗎?”
不錯。太學門口的十九尊雕像,最大的奧義還在於內部的宗師烙印。這些烙印當然不是樹立雕像時候才留下的,而是曆代宗師故去之前,留給太學的。
隻不過,在樹立雕像之後,才把這些烙印轉移到了雕像之內。
“你以為,太學用了這麽大力氣,隻是為了澤被後人嗎?”張明華淡淡道。
“你是說……”黃精誠一想,不禁毛骨悚然:“太學請夜寒老祖來,造了十九尊雕像,將宗師烙印轉移其中,又窮盡心力研究出一招合擊劍法……隻是為了,防備某個人?那……那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