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嫁!第118章 廷辯

“此事可還有別人知曉?那王冠可要回來了?”惠妃冷聲問道。

“娘娘,事情是這樣的。殿下是在西市一家店鋪賭的,誰料想,那家店鋪的女子將王冠上的頂珠鑲在了發釵上,恰被昭平公主看到了。公主以為是這家店鋪的人偷了殿下的頭冠,現在已經將人押到京府尹去了。殿下已派人去攔截,說宮裏請娘娘照應一下,倘若有心人要來稟報陛下此事,還請娘娘阻下。”

惠妃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華衣包裹的胸起伏了一下,她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麵上,“王冠是賭著玩的嗎?怎麽就如此糊塗,不知輕重呢!?”

秦玖麵色一凝,極是驚訝地說道:“娘娘,怎麽那王冠竟是康陽王殿下的嗎?”

惠妃驚訝地挑了挑眉頭,“怎麽,你竟是知悉此事?”

秦玖起身道:“娘娘,此事我確實知悉。耕織節那日,昭平公主看到我繡的小豬可愛,便要我為她繡一個香囊。我到西市去挑選布料,恰遇到昭平公主,便一起挑選了布料。後來見她因為王冠之事抓了那家珠寶店的店主,卻未曾料到王冠竟是康陽王殿下的。”她將事情婉婉道了一遍,最後懊惱地說道,“若是早知是這樣,我當時該攔住昭平公主的。”

秦玖自己主動先將事情說了,這種事,她主動說出來,和惠妃事後查出來她和昭平公主在一起是不一樣的。

惠妃歎息一聲,“這事也不怪你,誰能想到他竟會拿自己的王冠去賭,就連本宮都不會想到。如今隻想怎麽彌補吧!”雖說極生氣,但惠妃也知曉事情重大,她很快平靜下來。

“這件事,想必昭平公主不會輕易說出去的。京府尹孟懷那邊,讓殿下派人過去,這件事雖然重大,但隻要不傳到陛下耳中,它就是小案一樁。”秦玖顰眉說道。

惠妃點了點頭,嫣紅的唇一抿,“你說的對,本宮也是這麽想的。”她掃了一眼麵前低首聽命的小太監,語氣決然地說道,“康陽王如今在哪兒?”

小太監垂首道:“來傳信的說,殿下派人去阻攔公主了,打算從公主那裏要回王冠,再將此事大事化小。”

惠妃麗目微眯,“這樣也好,你告訴來傳話的人,讓他給康陽王回話,若是沒攔住公主,就讓他速速到京府尹去找孟懷,宮中的事就交給本宮。”

小太監應聲去了。

秦玖起身道:“娘娘,不如我現在就出宮去見昭平公主,殿下丟失了王冠,萬一心急起來,若是不能說服昭平,我怕他硬來。”

惠妃聞言點了點頭,恨聲道:“他現在倒是知道心急了。好吧,玖兒,你且去吧,最好就讓昭平誤會王冠是那兩個人盜的,不然,恐怕昭平不會答應瞞住此事。”

秦玖盈盈施禮,“我知道的。”她方要退下,景秀宮的掌事太監在外稟告道:“娘娘,聽說昭平公主出了事,陛下聽聞盛怒。”

惠妃聞言,手中端著的茶盞一抖,幾欲將茶水灑了出來。“怎麽回事?”雖說極力穩著聲音,但聲音卻忍不住拔高而尖利。

秦玖心內明白,定是枇杷安排了人前去劫持王胡和霜玉,引起了昭平公主的懷疑,昭平應該已經詢問了王胡和霜玉,知悉了事情的真相。

掌事太監道:“聽說,昭平公主今兒押送兩個賊人去京府尹,不料路上遭到了刺殺,恰好袁統領路過,救下了公主。”

惠妃氣得臉都白了,將茶盞摔在地上,起身道:“陛下如今在哪裏?”

“陛下如今在禦書房正在問袁大統領話!”

惠妃麵如寒霜,胸口不斷地起伏,顯然是正在激烈思考,最後眉頭一凝,起身道:“玖兒,如此也不用再去攔昭平了,你與我一道去見陛下吧!希望袁霸什麽都不知道。”說著,便急急而去。

秦玖緊隨惠妃,一道向禦書房而去。在禦書房外麵,便看到侍立在外麵的太監都臉色凝重,頓時感覺氣氛緊張。總管太監李英看到惠妃和秦玖,進去稟告後,引了兩人進去。

禦書房中,慶帝臉色蒼白地坐在龍案後不斷咳嗽,顯然是氣得不輕。蘇相和於太傅坐在龍案下首,顯然方才他們正在議事。

袁霸麵色凝重地立在下首。

惠妃心中不禁一凜,暗叫不好。慶帝冷然掃了惠妃一眼,沉聲道:“惠妃,你來的正好,你將朕的皇子教的當真好啊!”

惠妃挽裙跪在地下,麵色惶恐地說道:“臣妾不知閔兒做了何事,引得陛下大怒,還請陛下明示。”

慶帝冷然一笑,“你還裝作不知?那你急匆匆來見朕做什麽?”

惠妃低聲道:“臣妾是聽說昭平公主出了事,很是擔心,所以便過來看看。”

“朕不知你竟如此關心昭平公主,也罷,朕就告訴你,昭平方才遭到了劫持,若非袁大統領及時經過,朕或許就見不到公主了。是那個前來搶奪王冠的人,差點傷了公主,而公主手中的王冠,是閔兒的。”

惠妃心中一凜,沒想到顏閔果然硬來了。她辯解道:“陛下,王冠雖是閔兒的,但搶奪王冠的人,可不一定是閔兒派去的,閔兒絕不會這麽對公主的,那是她的親妹妹啊!請陛下明查。”

慶帝重重哼了一聲。

總管太監李英在外稟告,說康陽王覲見。

“讓他進來!”慶帝冷聲說道。

顏閔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屋內的陣仗,便知悉事情不妙,忙跪在地下道:“兒臣叩見父皇。”

慶帝冷哼一聲,“你眼裏竟還有我這個父皇?你倒是看看,這是什麽?”慶帝指著龍案上的王冠道。

那正是顏閔的王冠,大約是在搶奪中摔在了地上,有些支離破碎了。

顏閔臉色一僵,垂首道:“稟父皇,是兒臣的王冠。”

慶帝冷笑,目光凜寒懾人,“你竟還認的?”

顏閔麵色惶恐,眸中帶淚,“父皇,兒臣知罪,是兒臣沒保管好王冠,請父皇恕罪!”

“你倒是說說,你這王冠,是如何到的那珠寶商手中的。若是說的有理,朕就恕你的罪。”慶帝眸中波光明明暗暗,讓顏閔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讓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因賭輸了王冠,那是絕不可能的。他跪在地下,眉頭微凝結,顯然是在思考對策,良久淒聲道:“這王冠兒臣一向是悉心保管的,那一日,兒臣冠上的頂珠鬆了,便送到珠寶店去鑲,原本明日就要去取回的。”

“是嗎?你可有派人去搶奪王冠?”慶帝冷聲問道。

“兒臣絕對沒有!”顏閔決絕地說道。

慶帝不語,冷冷逼視著顏閔,“朕也希望你說的是真的。”言罷閉目不語。

禦書房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過了好久,就聽得李英在外麵稟告刑部尚書秦非凡到。

秦玖蹙眉,不知榴蓮何以牽扯了進來。門簾開處,榴蓮一襲官服快步走了進來,跪拜過後,慶帝問道:“秦愛卿,可審清楚了?”

榴蓮稟告道:“陛下,事情經過臣已經審清楚。王胡這個店鋪不光販賣珠寶,還設賭局。王胡賭術甚高,他都是以他夫人做賭注,而對方則要求以珠寶做賭注。據他說,五月三日,有一位華服公子到了他店鋪內,瞧上了他家夫人,便將手指上的扳指押了下去,結果輸給了他。其後,這華服公子每日都會來賭一次,多數都是晚上,而每一次帶來的賭注都是罕見的珍寶。一直到了五月八日,王胡覺得贏了這位華服公子太多珠寶,遂想收手,便說對華服公子的珠寶不再感興趣,不願再賭了。沒想到,那位華服公子並不死心,隔日竟帶來一件鑲滿了珍珠的玉冠。他並不認識這是王冠,以為是普通的玉冠。他夫人極是喜歡那玉冠上的珍珠,於是他便最後一次應了賭。他實在沒想到,這竟是康陽王的王冠,若知道,他也不會將王冠上卸下來鑲到金釵上了。”

慶帝劇烈咳嗽了幾聲,手指著顏閔說不出話來。

榴蓮又道:“臣已經派人到了店鋪之中,將王胡所說的扳指等珠寶帶了過來,請陛下過目。”榴蓮說著,便將顏閔在店鋪內輸掉的扳指、尺多高的珊瑚樹、玉鐲、玉佩等物交到了李英手中。

李英捧著送到了龍案上。

慶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將李英呈上去的珠寶一件件拿起端詳了一遍,臉色早已變得鐵青。

“孽子,你還說是你送到店鋪鑲珠的?”他手指顫抖著,拿起了扳指,“這翡翠扳指是朕在你十五歲那年賜給你的,難道你也將這件送到珠寶鋪去鑲珠了?這一件……”慶帝又拿起一個玉佩,“如果朕沒記錯的話,這件玉佩是朕當初賜給你母妃的,你母妃又留給了你,這是你母妃的遺物。難道說,這也是你送到店鋪鑲珠的?這一件……”慶帝伸手去拿珊瑚樹,卻因手指顫動無法拿動,隻是指著珊瑚樹道,“這珊瑚樹難道也用的著鑲珠嗎?你倒是告訴朕,你要鑲在哪裏?”

禦書房一陣寂靜,隻有慶帝隱含怒氣的聲音。

屋內眾人臉色各有不同。

顏閔臉色早已白得像紙,額頭上冷汗也冒了出來。他原本是想,無論審出什麽,自己都要一口咬定是送去鑲珠。可沒有料到,這個榴蓮,竟然將這些珠寶搜羅了出來,頓時無話可說。

惠妃臉色發白,唇角緊抿,眸中那種大勢已去的神色很明顯。於太傅麵色冷沉,眉頭皺的緊緊的,顯然不相信堂堂王爺竟去參賭。蘇相臉色平靜,但若是細看,卻瞧得出來唇角是微勾的。袁霸麵無表情,隻是眼光犀利地掃了顏閔一眼。

秦玖瞥了一眼榴蓮,但見他並沒有看她一眼,麵色冷靜如波,眼神凝重。她覺得,自從來到麗京後,榴蓮的變化是越來越大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少年了,今日之事,雖沒有他的吩咐,但是他做的很好。

慶帝一句一句地說著,到了最後,語氣裏的怒氣已經極盛,他猛然一用力,將龍案上的珠寶以及顏閔的王冠一起掃了下去。

琳琅滿目的珠寶一件件掉落在地麵上,在與地麵接觸時,發出清脆的響聲。珊瑚樹碎了,王冠上剩下的那六顆頂珠也掉落下來,在地麵上咕嚕嚕地不甘心地跳躍著。

禦書房內,一時叮叮咚咚聲音不絕。

待到最後,終於寂靜下來時。

顏閔噤若寒蟬,叩首在地,哭道:“父皇,是兒臣不孝,請父皇息怒!”

眾人見狀皆跪倒在地上,秦玖也隨著眾人跪倒,齊聲道:“陛下息怒!”

李英忙上前扶著慶帝道:“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

秦玖很清楚,慶帝不可能息怒。

顏閔現在能因賭輸掉了自己的王冠,日後就能因賭輸掉自己的國。更何況,這賭還牽涉到了賭注是女人。為了一個女人,將自己的王冠輸掉了。何況,還有昭平之事。慶帝是絕對不會再派人去審理到底是不是顏閔派的人去搶奪昭平手中的王冠的,因為,就算不是顏閔,他這個王位也是保不住了。若是查明了是他做的,慶帝的臉麵何在,自己的皇子為了王冠差點傷了自己的公主。

既然這王冠顏閔自己不稀罕,慶帝自然也不會再給。第二日,慶帝便下旨削掉了顏閔的王位。顏閔自此,再無爭儲君之位的可能了。

這件事,讓滿朝震動。

天宸宗之人就是想為顏閔說話,也找不到能說服慶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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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秦玖料到顏閔會去劫持昭平公主押送王胡和霜玉的車馬。但覺得不太妥當,因為此事,隻需要和昭平解釋清楚,便可要回來王冠,顏閔沒必要那麽傻去劫持。所以修改成秦玖嫁禍了,如下是修改後的兩句話:王冠不比別的珠寶,顏閔輸掉後,應該是會防著王胡和霜玉攜寶離去的,所以,這邊應該會有他的眼線。若是他知曉昭平要將王胡和霜玉送到了京府尹,在半路上攔住昭平說明此事要回王冠,計劃就不好施展了。

秦玖猝然眯眼,對枇杷道:“枇杷,你速速派人假意去劫持王胡和霜玉,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再暗中派人通知袁霸,就說公主遭到劫持刺殺,讓他派驍騎前去救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