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畏寒

梅林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邊站著一個人,秦玖認出此人便是方才在高台上評樂的大司樂蕭樂白。

參加祈雪節的人們看到天降瑞雪,皆以為老天開眼,紛紛感謝上蒼後,大多都驅車四散離去了。也有些風雅之人留了下來,要到梅林中徜徉賞花。

蕭樂白無疑是風雅之人中的風雅之人,他或許是要到林中賞梅花吧!

白素萱和蕭樂白雖說曾同為絲竹四大家之一,但蕭樂白卻是在她出事後,才到朝廷效力的,所以秦玖並不認識他。

蕭樂白倚在馬車一側,手中執著的不再是那個酒葫蘆,而是一枝紅梅,有兩尺來高,五六尺長,其間小枝橫逸斜出,疏密有致,極是美觀。上麵梅花紅如胭脂,芬芳暗吐。比之榴蓮扛著的那一枝,卻是更美了幾分。

他口中正在吟詠一首詩:“空山身欲老,徂歲臘還來。愁怯年年柳,傷心處處梅。綠蔬挑甲短,紅蠟點花開。冰雪如何有,東風日夜回。”清雅醇厚的聲音,伴隨著風過,悠悠傳來。

飛雪,紅梅,花影,白衣。

這閑閑倚著車轅而立的白衣男子,恍似詩中倚橋而立的武陵少年,眉目溫雅,帶著一種不羈的風情。他身上沒有常年練武之人那種淩厲之意,從外表看來,蕭樂白就是一個溫雅的書生。

秦玖來京後,對慶帝身邊之人都一一打探過。

說起來蕭樂白,他也算是近兩年來,朝廷炙手可熱的紅人,是很多人巴結的對象。他除了嗜酒,為人還極傲氣,對朝中權貴也不假辭色。據說,康陽王顏閔曾在壽誕那日向蕭樂白求樂,但卻被蕭樂白拒絕,據說,是嫌棄康陽王俗氣。連康陽王都不放在眼裏,這樣的人,著實太過恃才傲物,雖是弄臣,卻也有幾分氣節。

倘若是以前的她,秦玖可能不會去理會他,但如今她早已不是曾經的她,自然不會無故去開罪蕭樂白。她漫步走了過去,微笑道:“我說是誰在此吟詩,原來是大司樂,這枝紅梅當真好看。”

蕭樂白的目光從紅梅之上轉移到秦玖身上,唇角帶著溫柔爾雅的笑意,是那樣寧和淡泊溫潤。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是何人?”

秦玖道:“我是天宸宗秦玖,初到麗京沒幾日,如今在司織坊任職,還不曾見過大司樂。”

“秦玖。原來,你就是近日名滿京都的秦九爺。”蕭樂白對秦玖回以寧靜閑雅一笑道,聲音低沉悅耳,語氣隱有調侃,但並沒有輕視之意。

說起來,秦玖確實算是名滿京都了,不過,自然卻不是好的名聲。聽到蕭樂白調侃,秦玖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方才我還歎息這枝紅梅雖美,卻鮮有配得上之人。沒想到,這麽快就遇上了,這枝紅梅,就送與九爺吧!”蕭樂白一雙細目淡淡凝視著秦玖,慢悠悠說道。

秦玖沒想到蕭樂白會將這枝紅梅送與她,她妖嬈一笑,伸手接過蕭樂白手中的紅梅,交予枇杷手中道:“多謝大司樂。隻大司樂想必也是喜歡梅花的,這枝白梅就送與大司樂插瓶吧。”秦玖說完,示意荔枝將手中拿著的那枝白梅遞了過去。

蕭樂白倒未曾推辭,派侍從接過,微笑道:“九爺真是客氣了,你們來時沒有乘坐馬車嗎?不如在下送九爺一程。”

秦玖她們來時是坐的顏夙的馬車,原本回去要雇輛馬車的,隻是沒料到此時下起了飛雪,馬車想必很難找。眼看著空中雪片飄得越來越急,而她身上越來越冷,幾乎無法抵禦這山野之中的寒氣。

這些日子,秦玖隱約察覺到她每次修煉“補天心經”後,內力確實增進了不少,隻是那股陰柔的內力,似乎也在侵蝕著她的身體。武功雖是提高了,隻是不動用內力時,就感覺身體極易受寒。今日在山野吹了一日冷風,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抱緊了懷中的黃毛取暖,笑著說道:“那就有勞大司樂了。”

榴蓮眼看著秦玖這麽快又勾搭上了一個男人,且誰的馬車都上,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妖女對於蕭樂白這種容貌一般的男人她也有興趣,還真是饑不擇食啊。

一行人上了馬車,向山下行去,漸漸地離鏡花水域越來越遠。

就在馬車快要行至官道上時,秦玖隱約聽到前方有打鬥的聲音傳來。她如今耳力極好,已經分辨出是有人在廝鬥。

秦玖掃了一眼蕭樂白,隻見他慢慢飲了一口酒,神色間滿是愜意,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外麵的動靜。

便在此時,馬車停了下來,趕車的侍從稟告道:“大司樂,前麵有打鬥,似乎是相府中的馬車遭到了埋伏,將道路阻住了。”

秦玖聞言一愣,蘇挽香遭劫?她裹緊了身上的衣衫,似乎還不能驅走身上的寒意,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感染風寒了。

蕭樂白放下手中的酒葫蘆,歎息一聲道:“真是,想安安靜靜飲個酒都不行。”

秦玖蹙眉,示意枇杷出去打探一下情況。過了一會兒,枇杷回來道:“有三個人襲擊了相府的馬車,欲要置蘇小姐於死地,如今,已經被安陵王的手下製服了。”

秦玖撫摸著黃毛身上的羽毛,心想:這光天白日的,誰會派人去刺殺蘇挽香呢?

“安陵王可查出是刺殺之人是何人?”秦玖淡淡問道。

枇杷沉默了一瞬,慢慢說道:“九爺,是天宸宗的人。都是死士,在刺殺前就服了毒,被抓後即刻便死去了。聽那些人說,他們身上都有天宸宗的標記。”

秦玖蹙眉,竟是天宸宗的人幹的?那會是誰派來的?

惠妃?她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去除掉蘇挽香。

顏閔身邊的李雲霄?以顏閔對蘇挽香的心思,絕對不可能是李雲霄。

朝中其他天宸宗的官員?秦玖想了個遍,都覺得沒有人會這樣做。

“道路通了嗎?”蕭樂白淡淡問道。他似乎除了對樂曲和詩詞以及酒有興趣外,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趕車的侍從道:“已經通了,不過……我們的路被安陵王的人堵住了。”

秦玖微微一笑,慢慢地靠在了馬車上,顏夙為何而來,她已經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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