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秘密

她抬眼看著影落夫人，她正凝著淚光一臉慈愛的看著她。

影落溫聲道：“暄兒，你暫時不認我，沒有關係。當日殷繁城說你尚在人世，我還不信。後來他帶了靈犀戒指給我看，靈犀戒指裏有你的一線神魂和血脈之息，我隻看一眼，就知道是你。我怕他達到目的便將你害了，讓他必須將你親自帶來才同意助他。”

她又將顏暄的手拉起，握在手心，心疼道：“如今看來你果真嫁給了他，他心機深沉，你告訴母親，可是自願的？他對你好不好？”

然後又道：“暄兒不用有所顧慮，他是現在的殷家最小的兒子，羽翼未豐，我們十六域並不懼他。何況十六域並不承認所謂血脈宗族，你才是真正的殷家傳人，我必是站在你這邊的。”

聽著如此關懷的話語，顏暄內心酸澀不已。百年來都沒有感受過親情，當初被顏家趕出來，還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跟自己有關的人了。

她看著影落和景和，將複雜的情緒按捺下去，問道：“阮妙妙也是我的姐妹嗎？”

影落夫人卻眉眼一暗，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擦了擦眼淚。一邊的景和臉上忽而閃過一絲懊惱。

顏暄莫名所以。

影落歎了口氣道：“我既已假死重生，便不再是之前的殷棲風妻子，為獲得新的身份，躲開玄陰堂的盤查，也是為了籌謀殷家複出，救你回來。嫁給了當時鮫族的大長老雲誌。”

顏暄一愣：“所以阮妙妙是你和鮫族長老的女兒？”

影落眼睫垂斂著，點了點頭淡淡道：“雲誌暗中投靠玄陰堂，出賣十六域諸多機密。後來，我讓景和殺了他。”

顏暄一驚。

影落又歎道：“妙妙隻知我是鮫族握權的影落夫人，並不知道這些原由，我讓她姓阮，也是希望她將來不要像她父親那樣成為陰險狡猾的小人。”她深深看著顏暄道：“暄兒，她也算你的妹妹。”

顏暄心中五味陳雜，半晌不語。

影落握著她的手走向花頂長塌，掀開帷幔，坐了過去，示意顏暄坐她身邊。

顏暄躊躇片刻，便挨著她坐下了。心中升騰起一陣溫暖，她也是渴望親情的吧。也或許母女之間，本就有著難以泯滅的血脈聯係，從而更容易放下戒備，心生親近。

影落始終握著她的手，她纖長好看的手將顏暄的手握在掌心，像是對待珍惜的明珠，絲絲溫度傳過來，顏暄心裏一酸，久久方將莫可名狀的委屈情緒壓下。

十二歲離家，親情的滋味實在太過久遠了。而眼前這位，是她的生母……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有生之年還能有這樣一位血脈至親，顏暄思緒紛紛，難以平複。

影落歎道：“妙妙也是個苦孩子，因為雲誌的關係，她小的時候，我並不喜歡她。後來殷繁城的父親殷問秋為借十六域的力量複出，和我們達成協議，將妙妙壓去當人質，等時機到了，我們要出力助他。妙妙在殷家呆了一百年，幾乎軟禁一般。要不是殷家複出將近，殷問秋讓妙妙和他的大兒子定了親，她才有了自由出入的權利，否則……”

影落眼睛微紅，心酸道：“但是我知道，她心裏喜歡的是殷繁城那孩子。”她說到此處，帶著愁緒的眼睛看著顏暄。

顏暄輕輕皺了皺眉：“殷鴻和殷繁城，都不是良配。”

影落聽了一驚，握緊她的手急聲道：“殷繁城是強迫你的？他欺負你了？”

顏暄心中一暖，另一隻手撫上去安慰道：“我沒事，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也沒有強迫我。”

影落不禁落淚：“我這兩個女兒，都沒能選個如意郎君，是我對不起你們。”

她擦了擦眼淚又道：“如今你回來了，一切便有了轉機。暄兒，我輔佐你當十六域主，可好？”

顏暄驚駭不已：“殷繁城不知道我是你的女兒嗎？”

影落冷笑一聲：“我們鮫族要想改頭換貌，除了同類，沒有人能看得出來。曾經劈骨成人，自然有自己的天賦。他隻當我是如今的族長，並不知道我是曾經的殷夫人。”

她說著看了景和一眼笑道：“景和想必是見你像極了曾經的我，才會那樣驚訝。”

顏暄總算恍然，剛剛她還在想，她和麵前的這位影落夫人，眉目裏也僅有那麽一點點神似，並不明顯。怎麽都說他們相像。原來無論傅拾雪，還是景和，說的都是曾經的殷夫人的容貌，而非現在的影落夫人。

影落眼中淩光一閃：“當初是殷問秋放出上古秘境鑰匙的消息，暗地裏勾結葉凜，給殷家帶來滅族之災，導致你父親慘死，現在要我相助於他？算盤打的真好。”

她說著望著顏暄道：“雖然明麵上妙妙是去當人質，但我讓她暗地裏搜羅不少情報。殷家一個月後要選取家主繼承，殷繁城要爭這個位置，前麵卻有許多哥哥隔著。現在他必須助你取得十六域老部下的承認。殷問秋是個惟利是圖的人，他看到你已經掌握十六域，且再難更改，勢必要籠絡你，你又已嫁給殷繁城，盡管他再不喜歡這個小兒子，也不得不把家主繼承的位置交給他。”

她輕輕拍了拍顏暄的手道：“前期我們配合他們，這些暄兒都不用操心，你隻需獲得殷問秋的信任，等到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布下陷阱，殺了他，為你父親報仇。”

眼前的溫婉女子眸光忽而淩厲如刀，顏暄心神一震，慢慢理順她剛剛所說的話。

她之前從未想過為父親報仇，也沒想重振殷家，當什麽家主。現在殷繁城要借她的勢，她的身份已經暴露，還能回頭嗎？即使她不願卷進去，等殷問秋知曉了她的存在，隻怕會一步步被推著走，到後來甚至為免她勢大威脅，秘密將她殺了，也未可知。

已是騎虎難下之局。

影落見她神色落寞，輕輕撫著她的手憐惜道：“暄兒，你要知道，和殷問秋他們打交道，隻有弱肉強食這一條路，你明白嗎？”

顏暄抬頭望著她，久久方點了點頭，胸中卻是鬱結難受。

影落伸手抱了抱她，柔聲道：“好孩子，不要怕，娘會一直站在身後幫你。”

顏暄眼眸一閉，兩行淚水滾落下來。

大約真是逃脫不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