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由
顏暄一口氣逃出城外，回首望著身後的泉漳郡，深深呼吸。如今奎炎他們想必十分頭痛，十幾名金丹修士的圍毆，還暴露了魔修的身份，大易劍派也不能坐視不理了，這次他們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了，風源大陸第一門派的圍捕，豈是那麽好應付的。
顏暄越想心中越是爽快。到現在她還不能相信自己已經脫離魔爪，經曆五個月之久地獄般的折磨，此刻她的一切行動都屬於自己，天地之大，任君來去。顏暄此時終於體會到了自由的味道，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後來，竟然轉為低低的啜泣。她畢竟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經曆種種壓抑和絕望，此刻突然重獲新生，內心的激動、欣喜、解脫和委屈等諸般滋味齊齊湧上心頭，一時倒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了。
顏暄收拾好情緒，看到泉漳郡冒出衝天虹光，在城外都能感受到各類靈場的碰撞，知道一幹修士正在鬥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運起全部功力，朝北麵疾奔。
她雖然沒有飛劍，但好歹是開光期的修士，速度十分驚人，隻是跟那些仙子般的修士不同，顏暄此刻卻是毫無形象，她拔腿狂奔，所過之處卷起層層塵土，驚的路上凡人以為刮起了沙塵暴，紛紛舉起袖子遮擋，而附近在空中悠然飛行的修真者看到這樣一名趕路的開光期修士，皆麵色古怪，但顏暄卻跑的十分高興，如脫韁的兔子，享受這自由的天地。
她發足狂奔了約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到了第二個城鎮。這裏是雀州，雖然還是大易劍派的管轄，但雀州卻比泉漳郡大多了，是大易劍派管轄之地中最為繁華的樞紐城市，此刻顏暄灰頭土臉的站著城門處，向裏麵眺望。如今逃脫了奎炎二人的魔爪，顏暄自然想好好放鬆一下。她這會兒又醜又髒，全身都仿佛在一個泥殼裏，十分不爽。既然姐姐有錢，還是先享受一下生活比較好。顏暄如此想。
她四下望了望，目光鎖定了一處客棧。沐浴更衣是目前第一要做的事，顏暄便走了進去。沒想到她剛走進去，那邊掌櫃的就跟店小二使眼色，要趕她出來，原來當她是叫花子了，顏暄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破敗不說，此刻連本身的顏色都看不太出來了，換做是自己，也會認為這人是個乞丐。
不過顏暄也不想多說什麽，她手一招，便從儲物戒裏拿出二十枚赤靈幣來，衝那掌櫃道：“一間上房，給我溫上熱水，我要沐浴。多餘的去給我買幾套衣服。”
那掌櫃一看她是個能用靈力的修士，趕忙換上笑臉，諂媚道：“原來是上仙駕臨，小的眼拙，一時沒看仔細，上仙快快進來。”說罷還衝那店小二罵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快領上仙進來！”
那店小二似乎嘟囔了一句，但也趕緊換上了笑臉，引著顏暄進了客棧。這還是顏暄自從被顏家趕出門後第一次聽到如此順耳的話，她雖然知道這是商人的奉承，但也十分受用。是以也不計較之前這二人對自己的不敬，把靈幣遞給掌櫃後，讓店小二帶她去了房間。她剛到房間不久，店小二就送來了五套衣服，還有一桶沐浴溫湯。
此時顏暄一邊泡澡，一邊在心裏感慨，做修士的感覺原來還是挺不錯的。最起碼凡人是不管你是開光期還是結丹期，在他們眼裏，都是要當神仙一樣供起來的。
顏暄泡了個熱水澡，洗去身上的乏力，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就和衣睡了。她連續數月活在各類人馬的壓製下，連睡覺都不安穩，雖然修士不需要休息，但顏暄此時卻覺得疲憊至極，想來在數月的提心吊膽中，精神早已瀕臨崩潰，此刻突然解脫出來，就隻想好好睡一覺，做一回最易滿足的凡人。
顏暄這一覺一直睡了一日一夜。待她醒來，外麵已是朝陽出雲，隔著窗戶也能聽到鳥雀歡快的叫聲和商販相互比拚的吆喝聲。顏暄覺得精神飽滿，愜意非常，她梳洗過後，決定出門走走，最好能買一把趁手的飛劍，這樣再趕路，也不至於像上次一樣狼狽了。
她一出門，就被街上的繁榮景象震懾住了，這是她目前見到過的最大城市了，各類店鋪琳琅滿目，街道小巷縱橫交錯，車馬行人川流不息。單單這些或許不算什麽，但是顏暄匆匆掃過，見此地的修真者之多足足有泉漳郡數倍，並且大都是築基期和開光期，偶爾還會有一兩個金丹修士路過，她自從到了開光期，也能感受到金丹修士的靈場波動了，隻要不是對方刻意隱藏實力。
她滿臉新奇的沿著街道行走，目光在街邊的攤位前掃來掃去。有不少賣符籙法器以及功法秘籍的攤位，這些小販大多是築基無望的凡人，隻懂些練氣凝神的法門，因為對修真有一些了解，所以就做這修士的生意，要知道，靈幣可比凡人的金銀珠寶值錢多了。
她一路看過去，見全是些低階的品相，顏暄此時已是到了開光期的修真者，這些入門的玩意自然入不了她的眼。她身上還有約三千多的赤靈幣，當然想買個好一點的法器，所以對小販的奮力推薦並不搭理。
她一抬頭，看到前麵是一家賣兵器法寶的高樓。這樓建造的氣勢恢宏，足足有七八層之高，外麵還隱隱有流光顯現，似乎有護寶大陣。真是大手筆！顏暄暗道。她知道一些十分有名的大店鋪都會有陣法保護，防止不知好歹的人強搶寶物，這些陣法往往消耗靈力非常，隻有相當有實力的豪賈才會設置。
此刻這樓的大門裏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正門的牌匾上端端正正的寫著“兵至如歸”四個大字。顏暄又道一聲巧妙！用兵字替換了賓，大概是說這裏所有武器法寶都會保存的十分之好吧，同時也一語雙關，告訴來訪的客人都能挑到滿意趁手的寶物。她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顏暄此次為了避免過分吸引目光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頭上是帶了帷帽的，四周的皂紗放下來，從裏麵看並不遮擋她的視線，外麵人卻看不清她的麵容，這也是她托小二買來的東西。
顏暄剛進兵至樓就有人上前問她需要什麽，顏暄神識一掃，心下微驚，想不到一個商鋪的接引都有築基大圓滿的修為。她開門見山的問道：“適合開光期的飛劍法器在哪裏，我要挑一件。”那引者聽到後，心下了然，說道：“客人請隨我上二樓。”顏暄點點頭，她看到大廳裏也擺放了許多東西，此刻人也很多，便問道：“大堂裏這些沒有我能用的嗎？”那引者恭聲道：“一樓隻是築基修者所需的。”顏暄了然，便不再多問。
到了二樓，人依然很多。顏暄神識掃過去的時候，也接受了許多道別人的神念。不過大家都是沒有敵意的瞥了瞥，又各自挑自己的東西了。顏暄見大部分都是開光期的修者，還混雜了幾個融合期的，顏暄見那幾個融合期的目露猶豫，似乎眼前的東西極難取舍，已看出他們是囊中羞澀，否則早該上樓找更好的，也不會在這裏挑自己所要的東西了。
顏暄隻看了一眼就不再多加關注，那名引者將她帶上來後，又有一個人走上前來接待，顏暄一掃，發現對方竟然是位開光中期的修士，之前那位築基期引者已經退下回到一樓了。顏暄暗道，此樓實力竟如此之高，能讓這些修士在這裏做這種買賣東西的跑堂。
顏暄還不知道，這“兵至如歸樓”是機巧閣的店鋪，每個大城鎮都設有分店，這風源大陸若說實力最雄厚的或許不是它，但若說財力滔天就沒人能望其項背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不僅適合凡人界，也適合修真界，機巧閣出的起優越的價格，從來不缺賣命的門徒。
顏暄此時已不再這上麵糾結，她對新的引者道：“我之前的飛劍損毀了，想要新買一柄，最好速度能快一點，也不要太耗費靈力。”
在風源大陸，飛劍既可以當武器，也可以是唯一用途的飛行器，前者集武器飛行於一身，自然要貴一點，後者卻因功能單一更省力一些，往往速度也更快一些。是以那引者聽聞，便問道：“不知客人想要什麽功能的飛劍？”顏暄道：“跑得快就行，還要省靈力。”
顏暄並非沒考慮過買一柄既能當武器又能飛行的，但一來這樣的飛劍價錢高，二來她現在根本隻有根基沒有招式功法，即使能當武器現下對於她的鬥法也沒什麽用，還不如買個逃命利器，打不過，她跑還不行？
那引者聽聞，招了招手，多寶架上的幾個盒子就飛到他手中。他先打開了第一個盒子，裏麵是一柄泛著綠光的小劍，他將此劍拿出來遞給顏暄，邊闡述道：“這柄飛劍叫‘綠水’，速度日行一千裏，每兩百裏耗費一顆赤靈幣左右的靈力，價格要三百枚赤靈幣。”顏暄看了一眼又遞給他，沒有作聲。
那引者又打開一個盒子，裏麵是一個透亮的圓形飛盤，他道：“這柄名為‘冰鏡’，日行三千裏，每五百裏耗費一顆赤靈幣，價格要八百赤靈幣。”顏暄神色微動，但還是沒有作聲。
那名引者也不著急，他又打開數個盒子，一一介紹，直到看到這柄暗暗流光的寬劍，顏暄的眼神才開始出現了熱度，隻聽那引者道：“這柄名為‘跬步’，取跬步千裏的意思，日行一萬裏，每一千裏耗費一枚赤靈幣，價格要三千赤靈幣。”顏暄方才主動將盒子接了過去，道：“我要了。”
那引者終於籲了一口氣，帶她前去結賬。雖然顏暄在心中肉痛不已，但想到這玩意說不定以後能救自己的命，也就按捺下去了。
從兵至如歸樓出來，已是晌午，顏暄已是正式的修士，辟食五穀，所以不需要吃飯。她估算了一下，自己身上還有五六百枚赤靈幣，想要再買本功法，這樣與人鬥法時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雖然她知道自己買功法不很明智，這類秘籍不但十分昂貴，而且以她的見識也難以辨識好壞。雖然最好的是回門派找書看，但她現在卻不打算回無念門，上次從田菲菲三人的陷阱中逃跑已經將三人得罪了，現在回去隻能自討苦吃，要麽等再過幾個月姬蔻蔻出關再回去，要麽等衝擊到融合期再回去。顏暄心下暗自決定。
顏暄邊走邊想，突然身邊小販的吆喝聲讓她靈機一動。那小販說道：“上好的符籙欸！靈力消耗的少威力又大，還等什麽呢！隻要三枚赤靈幣，各類靈符任你挑！”顏暄心道，買功法若買的不好，損傷機理不說，對敵也沒什麽效果。倒不如買點靈符，使用簡單，威力也大。但她也不打算在街邊小攤買，這些低階靈符除了嚇嚇凡人也沒什麽大用處。
接著顏暄又逛了幾家靈符店，那些店主見她有開光期的修為，對她都十分客氣，顏暄買了幾張二品引火符，還有兩張三品引雷符。靈符共分九品，每品代表每種威力，二品引火符相當於開光期火屬性修士的一擊，而三品引雷符則相當於融合期雷屬性修士的一擊。這三品符籙一百赤靈幣一張，實在太貴，顏暄隻買了兩張，已是肉痛不已。
現下她手裏隻有一百來枚赤靈幣了，顏暄歎了一口氣。如今她雖然擺脫了奎炎二人的糾纏，但也連帶著把落虹島算計進去了，這徽記是不能再用了。顏暄心中感慨，早知道那會兒多要點赤靈幣了。
顏暄還不打算回客棧，她出了城門，想要試一試這柄花了她三千枚赤靈幣的飛劍。她從儲物戒裏祭出跬步，腳方一踏上去，就趕覺底下飛劍嗡嗡爭鳴，似是迫不及待。顏暄微微一笑，運起靈力望了望前方，隻覺嗖的一下，已略過數百裏，饒是顏暄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家夥的速度嚇了一跳，隻是她剛用飛劍，不夠純熟，所以外人看來隻覺得一抹流光橫衝直撞，左突右擊，驚得過路修士頻頻繞道躲避。
顏暄玩了個盡興，漸漸摸出些門道，方才心滿意足的落地回城，這一日大約是她近多半年裏最快樂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