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難言之隱
顏暄騰起之時並未禦有飛劍，此刻已至湖麵半空，她心中一愣，轉瞬便墜落下去，不自覺的驚叫一聲，待落至水麵，方才捏好輕身訣，穩住了身形。
這樣一來姿勢實在不甚美妙，她遠遠便聽到舟上傳來的笑聲。
顏暄哼了一聲，遙遙衝殷繁城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殷繁城卻略微收斂了神色，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此問，是以道：“你要的金陽沙我已放入靈犀戒裏，現在便回去吧。”
顏暄內視一番，道：“你知道我要的是金陽沙，西樓是你的地盤？那個上使也是你？”
殷繁城卻是輕輕撩開飛到耳側的長發，懶洋洋的撐著頭，鳳眼如絲看著她笑道：“你對我這樣好奇？”
他這樣子讓顏暄呆了一呆，俄頃啐了一口道：“千方百計阻我前來，現在卻不怕我找到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殷繁城挑了挑眉：“裴華現在東麵三千裏外的一處凶神遺跡裏，你若不擔心他，大可以留下來陪我。”
顏暄一驚，張口道：“你將他怎麽樣了？！”她神識鋪開，是察覺到東麵三千裏之處有些人氣。
殷繁城卻淡淡道：“你對他倒是關心。”
他抬眼看了顏暄一眼，又斜躺了回去，拿起身邊小幾上的酒壺喝了一口葡萄酒，一絲酒液從嘴角流下，鮮紅欲滴，他眉目半斂，語氣平淡道：“你現在就過去，興許還能救他一命。”
他話語剛落，顏暄便毫不猶豫的祭出飛劍衝東麵急飛。
殷繁城看著她的背影，目光複雜無比。
他身後卻傳來一個冷冷的男音：“司延。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殷繁城並未扭頭，隻微微闔目道：“若不是你把她刮在那個地方，我何至如此？”
身後那人倏忽漂移到他麵前，白衣白發，背上背著合起的白傘，肩頭停了一隻白色蝴蝶，他手指微動。殷繁城的酒壺就“砰”的一聲失手落入湖裏。濺開高高的水花，繼而氤氳開一片漣漪。
那人冷聲道：“你拿葡萄酒騙得了她，卻騙不了我。你可是魔神啊，怎麽會流血？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殷繁城懶懶睜開眼，手指抹掉嘴角的鮮紅**，似乎毫不在意道：“你說這個？”
若非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恐怕誰都會以為那是葡萄酒。
麵前之人更加憤怒，歎聲道：“我承認。私自答應靈月前去阻攔是我的不對，可是你呢？司延，你可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司延？你換了軀體，是不是靈魂也換掉了！？”
殷繁城忽而抬眼看他。目光晦暗不明，俄頃輕笑道：“牧風，你忘了。我們魔族，是沒有靈魂的。”
牧風一愣。依舊冷哼道：“先是不肯殺她，現在居然動用你那僅有的真魔精魄去替她解毒，別忘了你現在不過是凡人身軀！這樣隨意調用精魄，不要命了？”
殷繁城聽聞，苦澀道：“是，我現在不過螻蟻之體，脆弱不堪，連一絲的精魄之壓都能讓我心脈枯竭。”他說這句話時，目光深沉而落寞。
牧風麵露不忍，看著眼前頹在小舟之內的男人，他必是想起當年在上界呼風喚雨，萬魔稱臣情景，如今卻是隻能蟄伏在下界殫精竭慮，連自己的力量都不再擁有，尤其掣肘於這樣羸弱的下界之軀，對於這個曾經那樣強悍的王者是何等的打擊？
牧風有些懊悔剛剛提起他的痛處，他歎了口氣道：“司延，你並非不識大局之人。”
殷繁城望著顏暄消失的方向，忽而道：“牧風，你說，讓她去做那件事，可好？”
他話語剛落，牧風便一臉驚詫之色，接著搖頭道：“你瘋了！”
殷繁城雙手一放，攤在小舟船艙內，一改顏暄剛見他時的風采，他看起來有些萎靡：“是，這件事，興許隻能我來做，如果……我沒有成功，你肯相助於她嗎？”
牧風一直在搖頭，皺眉道：“你是司延，千古第一魔神司延，如果你做不了，沒人能做的了。”
殷繁城忽而笑了：“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牧風冷冷道：“我當你是朋友，知你心誌，我信你，但是她，我不信。”
殷繁城皺眉，剛要開口，牧風便冷聲打斷道：“她連你受了重傷都沒看出來，一心隻念著那幫難堪大任的所謂‘朋友’，我牧風，生平最討厭識人不明。”
他言罷又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去叫靈月來替你療傷。”說著頭也不回的往湖畔去了。
殷繁城卻看著牧風遠去的背影，苦笑低喃道：“你不了解她，她確實是個合適人選。”然後緩緩闔上了眼睛，看起來極為疲憊。
顏暄，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這些事情，顏暄自然不知，她此刻正一路向東疾馳，腦海中不斷搜索之前看過的資料。
所謂凶神遺跡，她記得無艮沙漠隻有一處，傳聞那是上古凶神檮杌的洞府，不過早已荒廢了，如今裏麵應該沒什麽凶險才是，但是剛殷繁城的話語又不像作假。
待到離那地方一千裏之時，已經日落時分，天又要黑了。
顏暄神識放開，知道裴華他們尚有生息，她暗自心安。
她忽而想起，如今裴華已是元嬰期修士，周文也是，且裴華機巧能耐十分了得，即使碰到了凶險，按道理也不該這麽快就關乎性命，難道是殷繁城故意支開她的？
她這樣想著，便已察覺哪裏不對，速度便也沒有那麽趕了。
回憶著剛剛跟殷繁城的見麵，他好像精神不是很好，難道受了傷？她也忘記問他是如何救了她的。
他一向神態懶淡，所以剛剛那一絲病態沒有引起她的過多在意，此時細想，方覺得和平日不太一樣起來，不過他那樣的人應當也並無大礙。
又想，他之前屢屢阻止她前去綠洲西樓，如今支開她定是為了不讓她發現西樓的秘密。
顏暄已認定是這個原因，便決定和裴華匯集之後，再探一次西樓，她倒要看看，殷繁城到底在搞什麽鬼。
想起昨夜之事，心中奇異的情愫又蔓延開，讓她頗為無措，索性全部甩開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