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師徒

無數的空間颶風襲來,諸人眼見已經到了來時的洞口,一塊巨大的石塊忽而落下,將洞口堵了個死。內裏傳來空間崩裂的聲音。裴華一行人臉色蒼白,進退不得。還不待反應過來,一陣狂風吹過,諸人難以維持身形,盡數被吹落下去。

慘叫聲不絕於耳,是穎木和戴左等人發出的。裴華抱著顏暄,一路躲避各種空間崩裂,從戒指裏彈出攀援機甲,攀附在了石壁上。腳踩的細碎石塊落了下去,沒有發出任何回音。他扭頭望了一眼,見戴左等人兀自下落,從戒指裏祭出一輪小型飛器,口訣念動,那飛器速度極快,眨眼功夫到眾人麵前,將戴左托起。

既然已經收了徒弟,免不得要管的。

穎木和溫滌塵看到,趕忙運勁過來,拚命抓住飛器的一角,身子還在下麵墜著。穎木麵露驚慌,呼道:“公子救我……”

裴華對她剛剛陷害顏暄之事極為生氣,聽聞並不搭理。不過穎木和溫滌塵還是攀著飛器努力爬了上來。

戴左心中感動,趕忙道:“多謝師尊。”若說之前他是為了學藝“忍辱負重”,此時卻是真正生出敬意了。

裴華手中的機甲爪牢牢附著在石壁上,他皺眉計算了片刻,已道:“這裏不是久留之地,西麵尚有個未盡損的空間,先過去再說。”

言罷將機甲爪一收,也祭出一個小型飛器,衝西麵飛去。戴左等人自然緊隨其後。雖到了飛器之上,裴華還是不肯放開顏暄,緊緊摟著她,生怕她體力不支摔了下去。此時周圍靈力極為不穩,十分不利於飛行。好在出自他手的飛器穩定性極佳,眾人倒也勉強可以禦風。

到了西麵洞口,四周已經暗了下去。眾人剛踩上實地,砰的一聲,蓮台附近的芥子空間盡數爆破。極強的靈力波動將他們衝擊到了石洞深處!所有人都吐出一口血來,片刻後方睜開眼睛,隻見洞口外漆黑一片,繁星點點。眾人所處之地竟似在宇宙中漂浮,無依無靠,難以言喻的恐懼襲上心頭。

裴華將顏暄扶起,他二人剛跟曲亦對峙,受傷頗重。尤其是顏暄,若非傅拾雪那枚靈藥,恐怕早吐血身亡了。

她站立不穩,扶著牆壁靠坐了過去。閉眼開始內視丹田,隻見小金佛抱著金丹仍在睡覺,一縷縷金色禪意繞著丹田流轉,似乎有股暖暖的氣息慢慢滲入細小的傷口,靈脈開始有些淡淡金光。

她心下思索一番,雖不知有什麽效果,但也明白應該是來自神秀神識傳承的好處。漸漸便入了定,其餘人也都已打坐療傷。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眾人都從入定中醒來。畢竟現在尚不知處境,隻敢稍微壓製一下傷勢,還是尋求出路要緊。顏暄睜眼之時,眼眸裏閃過一絲金色,自己卻沒有什麽查覺。

洞口依舊是周天星辰,並無生機,隻得往深處走。四周昏黑,裴華又祭出了小燈籠漂浮在身前,這次放的亮了些,許是他有意為之,想以光亮驅逐眾人心中的恐懼和絕望吧。

還未走出幾步,顏暄忽而一驚,伸了個手勢道:“前麵有人。”眾人都停了下來。

裴華也是一愣,問道:“暄姑娘察覺到什麽了?”

顏暄得了神秀傳承,神識之廣闊遠非其他人可比,所以她既然說前麵有人,沒有人會懷疑。穎木自從剛剛之事,隻圖裴華顏暄二人不注意到她,是以也不敢再粘上來嬉笑接話。

顏暄蹙眉道:“他已經查覺到我們了。”她見眾人都是一驚,歎了口氣道:“去看看吧,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怕的。”

言罷已走上前去,裴華快步走上,護在顏暄身前,顏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幾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隻見前麵閃爍的陰影裏,一個白影停在那裏。再這樣緊張的氣氛下,顯得詭異起來。

還未等眾人走近,那人忽而轉過臉來,開口傳音過來:“外麵已經沒了嗎?”

他的聲音蒼老異常又飽含悲憫,轉過來的臉上溝壑縱橫,須發皆白。身上竟然也披了件雪白的無垢袈裟,顏暄一愣,脫口問道:“你是……”

她剛說到一半,戴左已顫聲道:“你是心燭大師……上一任定禪寺方丈!”

顏暄仔細看,才辨別這個袈裟雖然也是無垢袈裟的材質式樣,但上麵的玉扣卻是定禪寺的徽記。

那老僧輕輕“咦”了一聲,幽幽歎道:“想不到一千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他說著走了過來,身形從陰影裏剝離,在燈籠的柔光下,整個人更加蒼老。

他剛走近眾人,看到顏暄後,頗為驚愕,又定定看了她良久方道:“這位女施主,你可是得到了大通禪師的神念傳承?”

顏暄未料到他如此能耐,看一眼便能知道自己的底細,聞言點了點頭。

心燭露出感慨的神色,打了個佛號道:“姑娘福緣深厚,既得了大通禪師傳承,還望心存敬畏,好好參悟。”他說到這裏,卻未等她反應,朝洞口處望了一眼,忽道:“我那徒兒已經死了嗎?”

顏暄半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曲亦,點頭道:“蓮座破碎,他和那女子已經墜入宇宙浮隙裏。”

心燭歎了口氣,露出追憶的神色,良久喃喃道:“我等了他一千年,他還是寧願死……”

言罷又苦笑一聲:“我那徒兒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不,古往今來禪宗一門,連開山祖師恐怕都不能和他相比,他生而為佛,我又怎能坐看他毀於那名女子?那將是佛門一大損失。”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又陷入了回憶裏,蒼老的聲音緩緩道:“這一千年來,隻要他肯放下那女子,以真如袈裟之能,他完全可以離開,歧途知返,仍舊可以成佛。我等了他一千年……他死都不放……”

顏暄望著他歎道:“離開真如袈裟,牙牙受輪回之力,神魂跟他再無瓜葛,以他看透因果之能,已經料到放手便再無相見,他不是不肯放下那名女子,他是心有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