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吟一路都闔著眼睛淺睡。
瑞熙琰則看著不停向後奔跑的風景沉思。他其實很想就這樣在盟疆住下去，安安靜靜與她細水長流。
他想不到她會願意跟他一起回去。雖然說是說順便路過。但理解為順便見見故人也是可以的吧。她會不會再去見他？
淺吟雖然一路淺睡，卻並未睡著。那些紛亂的舊事竟然都沒有在她腦中隨意出入，現在她心中隻剩得一雙眼睛在默默看著她。就是那雙夢中常常見到的眼睛。纖長的睫毛，如淵的眼神，看久了又會覺得有些許憂愁。
“慕婕妤應該差不多生產了吧？”安靜的馬車裏，淺吟輕輕問道。
瑞熙珽有些驚愕的表情在她意料之中。想來他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件事，隻是怕她難過就隱瞞了她。
瑞熙珽沒有問她怎麽會知道，天子有喜這樣的事情，想瞞也是很難瞞住的。
淺吟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瑞熙珽靜靜道：“嗯，禦醫說兩月後就是產期。”
“哦。”淺吟靠在車枕上又輕輕閉上了眼，那種平靜，就好像聽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閑事。
車廂的氣氛有些怪異，明明兩人都心知肚明，卻安靜得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朗朗乾坤之下馬兒依舊奔跑，花兒依舊綻放。
瑞熙珽終於也輕輕闔了眼，如今也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天的時間比淺吟想像中要快很多，事實上她還沒想清楚要在都城停留還是直接南下去虞邰郡。
瑞熙珽幫她做了主，“奔波了兩天，洛兒還是在都城休息一下吧，你要住客棧還是去我府上？”
去玉王府上的話，瑞熙琰就會知道她的行蹤，她突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近況。“我還是去住客棧吧。”
“嗯，那我讓心默替你找一間隱秘些的客棧。”瑞熙珽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兩人就此別過，瑞熙珽準備即刻進宮了解情況。淺吟看著他一襲白衣優雅離去，眼圈有些發熱。他不是皇帝，卻有皇帝愛護子民的自覺，那一襲優雅背後，不知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勞累。他趕了兩天兩夜的路，連到了自家府邸前都沒時間進去。
“玉王，謝謝你。”淺吟輕輕道。
瑞熙珽腳步有微微的停頓，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並沒有回過頭來。可是淺吟確定他在微笑，而且是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瑞熙珽就是這樣，即使他不笑，依然可以讓人感覺到他骨子裏那種溫和悲憫的微笑。如玉天人，不笑如笑。
玉王，謝謝你這樣照顧我，謝謝你這樣照顧天下人。
瑞熙珣睡在玉王府不遠處的青槐上，懶懶地想，玉王，總算是把你逼回來了。既然淺對你不是那種感情，那你們也可以不用在盟疆浪費時間了。雖然我總覺得生命很漫長，但也不想這樣無聊地看著你們什麽進展也沒有，還不如回來。看看這紛亂的都城，享受一下有趣的人生。
說起來，他可真是，有些想念淺吟了。春天的陽光小心透過枝葉，輕輕掃過他翹而長的睫毛，瑞熙珣微微抬了抬狹長的鳳眼，突然第一次對時間有了明確的概念。
又是……春天了。初次見到淺吟，也是這樣春光瀲灩的時候。在萬物生靈開始爭奪空氣和水分的時候，他遇見與世無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