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的校場中,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人,愈發使得此刻仍然站立地兩人孤立無援。

隻有數步的距離,秦嘲風與她遙遙相望,身體卻如同被灌滿了鉛一般,絲毫也動彈不得,她纖細地身影那般無助,可是此時,他已經幫不了她了。

眾人靜默中,卻聽白韶卿道:“這是怎麽回事?有人能告訴我麽?”

眾人一愣,彼此對望,卻都沒有回答。隻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自後而上,柔和地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預言。”眾人回頭望去,正是儀態萬方的皇後到了。

她走到白韶卿麵前停下,徐徐說道:“數十年前,在秦國內出土了一塊奇石,天下任何利刃也無法將其變形或是毀滅,更奇的是,這塊石頭上還寫真十二字的預言。本宮的冊封大典上時,曾經聽過一遍,那十二個字,可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她特意清了清嗓子,眼角瞟過臉色鐵青的秦嘲風,她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語氣卻依舊溫柔:“飛星落、陰陽調。柏氏起、一天下!”

由這清晰的聲音複訴一遍的十二個字,聽在在場眾人的耳中,卻都是不約而同地心中一顫,看向白韶卿的目光更是冷峻。而此時此刻的白韶卿,卻覺心中百味陳雜,如此的無稽之談竟然正在左右她的生命,從沒有像現在這麽想笑,可一絲笑靨才浮現在她的眼中,秦嘲風那張黯然心痛地臉孔就在眼前,她生生咽下笑意,輕輕歎息,然後,她竟然提步轉身,朝著大殿走去。

秦嘲風著急大叫:“你別過去。”

可是與他的舉動相反,攔在白韶卿麵前的侍衛卻都是往兩旁退開,給她讓出道路來,在他們的眼中,眼前這個白衣國師,已經與死人無異了。

白韶卿緩緩走上石階,跨進宮門,整個大殿被黑盒中綻放的紅光映照地閃閃發亮,這灼熱地光芒將她整個人渲染成了紅色,殿外寂靜之極,數百雙眼睛都停在她的身上,隻見她在原地略為沉默了片刻,伸手竟將那個道符早已撕裂的盒子掀開,眾人驚呼聲中,卻見她已經將盒中的石頭雙手捧出,那石頭似有初生嬰兒的頭顱大小,可奇怪的是,離開那個黑盒,它的紅光漸漸微弱,隻稍稍紅暈了片刻,便暗了下來,恢複到原來微白的晶亮。

“看哪,果然和她有緣!”

“是呀,就是她了!”

“太可怕了。”

殿外眾人議論紛紛,白韶卿卻似沒有聽到,淡然道:“這種石頭我們向山就有,因它會閃出螢螢光亮,因而我們稱之為螢石,隻是不好采摘,而且像這樣碩大滾圓的,也確實少見。可是它,卻絕不是刀槍不入的。”

“荒謬!聖主帝曾經親自用劍劈它,都無損分毫。”護國公怒喝一聲。

“是嗎?有哪位侍衛可借劍一用?”白韶卿向身邊侍衛詢問,這些人卻退開一步,護國公在一邊怒叫:“護駕!不能把劍給她!”

白韶卿無奈,隻得歎氣道:“若是刀劍不侵,這上麵十二個字,又是如何刻上去的呢?這豈非自相矛盾?”

“那是天機,何用鑿刻?”

白韶卿看了吹胡子瞪眼的護國公一眼,轉身自殿內拿出那個盒子,道:“這種螢石會自然發光,可是若是加熱,卻能亮如白晝,就像你們剛剛看見的那樣。那紅光並不是它自己所發,而是這個。”說罷,她將石頭放到一邊,將盒子側舉,眾人遠遠的看不清楚,隻依稀可見盒中似有些東西正在一閃一閃。

白韶卿道:“正是這些燒紅的碳粒在給它加熱,並不是它自己發光。”她說到這裏,看向秦嘲風,見他一臉遲疑,隻得又將手中盒子放到地上,去捧了一邊的石頭放到盒子,果然那石頭一入盒內,頓時大放紅光,一經她拿離,卻又立刻變成了淡色。

眾臣頓時又小聲議論開了,這個預言之石的“妖名”遠播,秦國對它這數十年代代相傳的刻骨恐懼與排斥,哪裏可能因為國師的幾句話而改變,便是有一些人看到她徐徐道來在情在理,心中為之所動,也不敢公然表示支持。

護國公更是大搖其頭,極力表示不可輕信她一派胡言,其它幾個大臣向來以他馬首是瞻,自然也不會違拗。隻聽護國公道:“這一番反駁之言,全不可信,陛下,依臣之見,應該將此女先關押起來,再擇日以火刑祭天。”

秦嘲風渾身一抖,麵色變地陰沉之極,護國公直對他的目光,卻是毫不畏懼:“這妖石是大秦先祖立下的遺訓,臣等身為秦臣,必將對祖宗遺訓奉行到底。”眾臣也跟著他大聲重複此話,秦嘲風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動許久,垂在身側的雙拳握緊,自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道:“先將國師關押,再傳向氏弟子來見。”說罷,他轉過頭向白韶卿道:“國師晢時委曲幾日,朕一定……還你一個清白。”

白韶卿靜靜地注視著他,過了片刻,她點了點頭,跟著幾個押解她的侍衛走了。看秦嘲風終於妥協,大臣們都鬆了口氣,一邊護國公斜過眼睛來打量了女兒一眼,皇後也正在此時看過來,二人都是相視一笑,那邊秦嘲風已經大袖一拂,率先離開了。

沒想到隻是片刻之間,自己便陷入困境,白韶卿看著四周冰涼的牆壁,輕歎了口氣,雖然逢此絕境,可是,隻要一想起秦嘲風的笑臉,她還是覺得溫暖,他能救自己離開,她堅信著,並開始將注意力轉向那塊妖石。

若是有機會,她真的很想很想現在就去廣寧殿看個仔細,有人布置了這一切陷害自己,若是此時去查,應該會有蛛絲馬跡。她的心裏疑團重重,所有疑點漸漸匯攏,變成一個身影。這想法讓她大吃一驚,她竭力想擺脫這可怕的推論,可清醒的思緒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就在這樣的反複中,幾乎每時每刻都坐立難安,終於,不知道外間已是什麽時日的白韶卿,終於迎來了她的。

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