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葉眾人將獨孤劍辰兩人送到少室山後山。
偌大的菩提樹下，天慧禪師盤膝而坐，眉毛幾乎要垂到地麵。
“兩位施主帶到。”
苦葉上前一步，開口說道。
“你們且先下去吧！”
天慧禪師揮了揮手。
苦葉等人即刻躬身離去。
獨孤劍辰看著眼前少室山上的景色。
這裏，隻能看到一顆遮天蔽日的菩提樹，以及一身灰色袈裟的天慧禪師。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隻是因為地勢高聳，在此地倒是能夠遍觀整個嵩山的景色。
山高水長，恢弘秀麗。
不愧中嶽之名。
“不知禪師找晚輩前來所謂何事？”
獨孤劍辰看著眼前的老者，開口說道。
聽到獨孤劍辰的話語，天慧緩緩睜開雙眼，這一瞬間，仿佛滄海桑田在天慧的眼中演化。
即使以獨孤劍辰的心智，也有些陷入其中。
“施主來這神龍秘境又是所謂何事？”
天慧開口。
“自然是為了武道修為的提升。”
“當真如此？”
“當真如此！”
“……”
二人久久沉默，沒有言語。
“敢問施主，何為生，何為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即是歡，死即是苦。”
“那何又為歡？何又為苦呢？”
獨孤劍辰看著眼前古井無波的老者，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隨即開口道：“想來大師對於這歡苦之別更為清晰吧？”
“此話何解？”
“佛曰，眾生皆苦。”
天慧聽了這話，嗬嗬笑了起來：“佛說眾生皆苦，那施主你以為呢？”
獨孤劍辰聽了，微微沉思，抬頭道：“其實不然。”
“哦？”天慧臉上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笑容：“若是眾生皆苦，眾生又何必來到在這世上走一遭？”
“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往複，無可更改，這自然不假。”
“可眾生有七情六欲，又何來眾生皆苦之說？”
“眾生隻有放下七情六欲，方可修成正果。”
天慧笑著開口。
獨孤劍辰搖頭：“若是放下七情六欲，那眾生確實就是皆苦了。”
天慧笑著點頭，沒有言語。
“佛常讓人放下心中芥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忘卻所有的七情六欲。”
剛剛說到這裏，獨孤劍辰卻是突然麵露恍然之色，繼續說道：“若是了卻凡塵，斬斷情根，那眾生便是皆苦。”
“眾生皆苦了，佛自然會出現普度眾生，尋求來世。”
“輪回因果，不外如是。”
天慧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斷點頭，嗬嗬笑著，卻並不說一句話。
老者不斷撚著手中佛珠，沒有動作。
“生死、陰陽、光暗、水火、喜怒、哀樂、對錯……”
“世間萬物，都如陰陽兩極。”
“而陰便為陰曹地府，陽便為陽間人世。”
“陰曹地府便是死，陽間人世便是生。”
“陰陽相濟，生死相交，便是輪回……”
天慧的聲音剛剛落下，天地間轟鳴不斷。
一道金色炸雷從空中落下。
天慧抬頭，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那道金雷剛剛落到菩提樹旁。
卻是在瞬間消融。
“曰眾生皆苦，那是假佛，為自身大道果位，不顧眾生喜怒。”
“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身佛光渡世，渡盡世間冤魂厲鬼，妖魔鬼怪，是為真佛。”
“淩駕在真假佛陀之上的是什麽？”
“便是陰陽，便是輪回。”
“至尊大道有五，曰逍遙、曰空明幻虛、曰九星天辰、曰陰陽輪回，曰太上忘情。”
“陰陽輪回，太上不出，世間絕頂！”
天慧的話語之中充斥著道道禪意梵音、但也充斥著一股股道家真意。
這位老者，那是真正的佛道雙修的大能。
軒轅無道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天慧，沒有言語。
至於獨孤劍辰此時已經陷入了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境界。
此時，在他的世界裏，隻有生死、陰陽、輪回……
“老禿驢，這小子在做什麽？”
軒轅無道朝著天慧喊道。
天慧看了一眼軒轅無道，嗬嗬笑著：“獨孤施主在輪回。”
軒轅無道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這天慧禪師讓他看不出深淺，他可不想陰溝裏翻船。
同時心中卻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實在想不到，當年留下的那些佛經道藏，竟然在這神龍秘境之中造就了如此一個恐怖的人物。
眼前的天慧，雖然沒有給他絲毫的危機感。
可卻依舊讓軒轅無道不敢掉以輕心。
“施主不似人身。”
天慧不再去管獨孤劍辰，隻是看著軒轅無道，笑著說道。
軒轅無道瞥了一眼天慧禪師，開口道：“那又如何？”
“老衲可為施主打造人身，施主隻需入我少林，修行十年即可。”
天慧微微低頭開口道。
“沒興趣！”
說完這話，軒轅無道整個人已經化為一道劍罡消失在此地。
天慧看著軒轅無道遠去的身影，笑著微微搖頭，道：“先天器靈，神劍魂魄，神龍之主，幾近與天地同壽，果然不是那麽好騙的。”
說完這話，身影漸漸變淡，一道鍾聲適時響起，天邊晚霞如同烈焰一般燃燒，橘紅色的夕陽緩緩落入水中。
湖麵在這霞光的映照之下，染上一抹血色。
遠處炊煙嫋嫋升起。
鍾聲、高山、寺院、夕陽、禪意、梵音、佛光……
……
半年的時間轉瞬而逝。
而對於獨孤劍辰來說，卻如同經曆了千萬世的輪回。
這一場春秋大夢，夢出了人生百態，世間炎涼。
乞丐、農夫、商賈……
士子、狀元郎、高官……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九五之尊……
仙門中的雜役弟子、一派宗師、少年天驕……
甚至投胎做那風月之地的小姐，也別有一番風味。
這世間種種，盡數藏於胸腹之間。
氣海之內。
那道陰陽太極圖緩緩升起，將五行之中的水火兩道本源吸納。
使得太極圖變得更加的靈動非常。
此時的太極圖中，不僅流轉著陰陽二氣，還蘊含著生氣與死氣。
千萬世的輪回，終究讓陰陽輪回劍道紮根在他的氣海之內。
漆黑的門戶，在太極圖旋轉之中，若隱若現。
隨著獨孤劍辰緩緩睜開雙眼，寺中又有九道鍾聲響起，天慧的身影再次在菩提樹下漸漸匯聚。
依舊是麵帶笑容，看著眼前的少年。
“施主半年輪回，感覺如何？”
獨孤劍辰聽了這話，眼中滄桑難掩，開口說話，聲音竟是有些嘶啞：“半年嗎？卻如千萬世輪回，這世間，已是百萬年後。”
天慧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生死輪回，一生一百載，萬世百萬年，施主已得證陰陽輪回，可自離去。”
說完這話，天慧袖袍一揮，身影漸漸淡化。
“多謝前輩指點，不知前輩有何處需要晚輩幫忙？”
“將來世間大難，施主助少林渡劫即可……”
聲音飄渺悠遠，在山中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