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聽缸
“侍候筆墨!我要給胡縣令寫封信囑咐囑咐!”郡主刹那間疲憊全消,擺擺手讓客棧的老板娘湊前兒:“店裏有閑著的水缸沒有?在院子裏埋下去,再安排個小夥計蹲在缸裏聽著聲音就行了,如果附近地下有人在鏟挖,一定能聽得見動靜!”
老板娘還沒吱聲,門口的客棧老板先“咕咚”跪倒了:“謝謝郡主指點!小二,馬上搬水缸!”
阿圓把同樣的建議書寫完畢,交給巴子去縣衙送信。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朱陽縣卻整個沸騰起來,衙差們把這一消息迅速傳遞向每一個角落,快馬奔馳的聲音又預示著正在往周圍的鄉村行進,那還不立刻又炸了鍋?
家裏有閑棄的水缸的那還好說,一家人齊動手挖坑埋缸就好了,可是大部分人家就一口吃水的缸,隻能跑到雜貨鋪子裏去采購。
朱陽縣隻需要半個時辰,就出現了水缸脫銷的局麵,即使價格已經被炒到了“銀缸”的境界。
縣衙裏剛剛把水缸埋好,胡縣令對於這幾口巨大的水缸很看重,勒令一定要分開層次埋得深些、再深些,免得被賊匪們直接就攻進政府部門。
然後就又聽到了這股動靜,沒買到水缸的百姓心中恐懼啊,隻能找到縣衙來求救。
胡縣令又把郡主的書信仔細研讀了一遍,揮揮手倒是很好辦理:“你們回家後跟鄰居聯合起來,共同埋一個大缸就夠用了,還能每家輪換著出人交替警衛,郡主可是說了,十幾丈的距離聽音絕對沒問題。”
關鍵時刻用不著先進的傳話工具,老百姓口口相傳也能迅速蔓延,朱陽縣的百姓頭一次這麽團結啊。就算是平常打過了架的鄰居,這會兒也親親密密的聚在一起,幾家人合夥管理一個水缸那就輕鬆多了。這下子心驚膽戰的婦人們就能睡一個好覺兒。
盧千總府裏也同樣接到了消息,千總大人覺得這事兒有點兒新鮮。安排家丁們做了測試。
盧府的宅院可大,在一口深埋的水缸附近挖掘,家丁果然可以聽到異常的聲音。
根據測算出的聲音距離,千總大人在盧家大院裏分別安置了十幾口水缸,才慢悠悠兒的逛去了夫人那邊。
李薇正帶著丫鬟們縫製布偶玩具,幼兒園那邊的改建修葺基本完成了,作為即將上任的園長大人。她還想把各間活動室都布置的溫馨一些。
寶兒在院子裏點著火把練習彎弓搭箭,他還小著呢,都是用的玩具般的自製弓箭,跟著兩個家丁玩的很開心。
千總大人就站在院門口。聽著屋子裏傳出來的歡聲笑語,看著兒子跑動的身影,一時間,竟然回想起阿圓斥責他的話來。
其實就這麽一個老婆互相陪伴著也未必就受不了,那些個小妾姨娘和庶生的閨女們真的很喧鬧。老是想主意耍手段要這要那,就好像不爭風吃醋就沒辦法證明自己的存在一樣。
李薇就很獨立,她壓根兒就不缺錢,想要什麽就自己買回來了,對自己這個丈夫半點兒不依賴。
寶兒也被教育的很好。能認字能安心練功夫很少哭哭啼啼,就是對親爹的態度不冷不熱的,尤其是當著姨娘們的麵兒,這麽點兒的小娃子,就學會了冷著臉不言不語。
千總大人很想走進院子裏去,教教兒子彎弓搭箭的手法也是很開心的事情,可是,腳底下生了根似的,竟然邁不動步子。
“娘,我射中了靶心!”寶兒終於抓到一隻死耗子,在距離一米處射了個準兒,於是歡呼雀躍的向屋裏喊叫。
李薇的誇讚傳出來:“寶兒真棒!等過幾天去幸福苑,找展鵬展堂比比!”
跟小朋友比賽這個法子最能激發潛力了,看寶兒不怕寒冷繼續操練小弓箭就能知道,小人兒對兩個家丁還囑咐呢:“等會兒還得再練幾個大字,展堂弟弟認的字多,可是寫的沒我好……”。
千總大人就覺得心裏抽了一下,兒子的懂事兒讓做父親的有些自慚形穢,庶出的兩個女兒那裏他昨兒還送了一堆絹花布匹,卻因為兒子的事情都是李薇掌管的,自己從來沒有上過心。
“把——書房裏的那塊好硯台給少爺送來,還有墨,最值錢的那幾塊兒……”,千總大人最終也沒有進去院子,隻多安排了幾個守夜的家丁在外麵。
臨近睡覺的時間,李薇也收到了丈夫遣人送來的小禮物,沒什麽新意,金燦燦明晃晃的首飾而已。
據說這一夜好多人徹夜難眠,外圍的鄉村也都在挖坑埋缸,齊家莊的墓穴之事像插上了翅膀,飛遍了每一處犄角旮旯,驚懼與擔憂,牢牢地攥住了百姓的心。
一切都沒結束,一切才僅僅隻是開始,半夜裏,朱陽縣城東北角兒,一戶又一戶民居裏傳來驚恐的呼救聲,他們能夠確認,在水缸中聽到的,就是挖掘的聲音!
巡邏的更夫立刻敲響了銅鑼,各家各戶全部從**爬起來,衙差和府兵趕了過來,火把明晃晃的包圍了東北方。
胡縣令和盧千總再次趕到現場,現在他們已經有了些地道戰的經驗,衙差們在地上追蹤賊匪的入口,水火棍再次充當探路的工具。
“咚咚咚——咚咚咚——”,水火棍在地麵上敲擊,隻要聽出異常,府兵就立刻往下開挖。
“等明日,炮竹運過來就好了,哪兒有動靜就用火藥炸哪兒!”胡縣令攥著拳頭發狠兒,熟料盧千總很不讚同。
“胡大人,這裏不是荒地,你炸的倒是愜意,炸毀的民居誰賠?”
一句話紮壞了胡縣令滿腹的脹氣,在縣城裏莫非隻能繼續這樣跟盜匪糾纏下去?
被動的防禦可實在憋屈,盡管快天亮時,終於找到了賊匪挖掘的地道出口,就在城牆外幾丈區域,延伸向城裏的東南角兒十幾米……
賊匪的影子當然又跑掉了,新挖出來的泥土還散發著餘溫,老百姓對這種水缸聽聲的辦法很信任,這要是沒有這水缸的埋放,賊匪殺進家裏去都不會有人提前知道。
耳朵靈便又警醒的守缸人都得了賞賜,胡縣令勉勵大家繼續努力,就算是青天白日裏也得有人守缸,賊匪挖掘地道可不論時辰……
老這麽被動挨打也實在不是辦法,縣衙裏緊急召開商討會議,兩記輕騎再次奔赴登州府報信兒,周圍幾個縣城也要言語一聲。
“大人,小的估摸著,經過了昨夜賊匪們的挖掘地道被提前發現,那麽大的動靜一定能讓賊匪膽寒,說不定現在他們就要放棄在朱陽縣作惡了,畢竟墓穴裏麵的寶貝也已經挖完了。”
師爺的話其實有些道理,隻要朱陽縣民能夠堅持下來守缸聽聲,賊匪們再大的挖掘本事都使不出來,可是還有兩個被擄掠走的女子沒救出來呢,隻寄幻想於賊匪自動撤退再去禍害別的縣城,可有些不仗義。
“我看城內的戒備還得加強,除了衙差和府兵,把老百姓也組織起來編組巡邏才更牢穩,賊匪被我們挖了老巢,昨夜裏又是無功而返,我估摸著,不會跟朱陽縣善罷甘休!”
盧千總是個武將,善於從武夫的心理猜測,遇強則換地方,那似乎是文人才采取的應對方法。
“天下的賊匪也是有規矩的,賊不走空,說的就是他們不肯白白失手,我也讚同盧千總的意見,繼續抗戰,全民抗戰!必須的!”一道清脆的女聲傳進縣衙,福瑞郡主,到了。
百姓們的鬥誌正是最強的時候,保護自己的家園和孩子,是他們共同的心願,這個時候必須激勵。
胡縣令和盧千總率眾起身迎接阿圓,經過了這幾天的共處,福瑞郡主的形象高大了很多,盡管,她依然還是一身布衣簡簡單單,一頭青絲鬆鬆盤起,沒有濃妝豔抹,更不加一件閃光耀眼的首飾做累贅。
女人的威望,從來不會來源於外表的華麗。
“我細細的思考過了,想出這麽個主意,大家看看行不行?”阿圓略作寒暄,坐定,立刻直入主題。
郡主的腦袋瓜兒轉悠的快,旁門雜類又懂得多,看問題往往一針見血,說話也直爽侃快,這已經不是秘密,所有人都在洗耳恭聽。
“我們不能繼續被動等著賊匪上門,設個誘餌,在附近集中兵馬圍剿,如何?”
胡縣令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伸著脖子追問:“郡主,煩請解釋一下,如何設置誘餌?”
如果能夠如郡主所說,把賊匪圈進一個特定的區域,這件事情就好解決了,也再用不著采用現在的疲勞戰術,各家各戶的水缸裏都不敢斷人守候聆聽動靜。
屋裏都是精兵強將心腹之人,不需要忌諱,阿圓全盤托出自己冥思苦想之後的主意。
“這群賊匪乃是為財為女人而來,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就是‘摸金校尉’的傳人,那麽,最好的誘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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