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懷揣夢想

白毛兒的爹心思又活絡了,再次湊到裏正尾巴後麵追問:“老哥,那咱這塊荒地——還賣不?”

你剛剛還說換成了良田,這荒地不是你的了,怎麽能再賣一遍?

一群白眼珠子丟向了他,他那“老哥”也甩了袖子扭頭就走。

裏正隻覺得主動權被別人占了,還要屁顛顛兒的賠小心,心裏便很懊喪,元老們倒是喜歡的,荒地能賣錢,少些也行啊!

跟荒地搭上了邊兒的人家,歡天喜地去簽契約,白家老二也跟著呢,親口許諾不會讓大家吃虧。

阿圓看看平平展展的又一大片荒地,心裏頭明白了。

果然,盧管事有自己的好打算,趁著這番熱鬧,輕輕鬆鬆就又搞到了一大片荒地,不知道這下麵有沒有嘎石,就算是沒有,也權當出了口氣,以後再想辦法打整出來吧!

白毛兒的爹偃旗息鼓,帶領著一群蔫頭耷拉腦兒的子弟們抬著兒子回家,在村民鬧哄哄的嬉笑聲中,沒走到半道兒,就一把扯下了猶自不甘心鬧騰著的兒子!

“龜兒子的腿腳又沒毛病,裝那個腔兒幹啥,下來,自己走!”

他越是恨恨的罵,村民的嬉笑聲就越響亮。

“還真是龜兒子哩——兒子想占便宜,爹也跟著上前衝——”。

白毛兒的爹跟裏正交好,竟然白白的得了不少的良田,今兒捅出去了這個消息,村民們哪一個不憤恨?

莊稼人就靠田地養著性命呢,對裏正的不滿,終於醞釀起來。

工地上的圍牆壘建可以繼續了,白老大邀請盧管事回家歇息。

“不累,我在這兒走走吧!”盧管事搖頭。自顧自走開了,兩匹駿馬撒著歡兒跑過來,竟然隨後跟著盧管事四下裏轉悠,比家裏養的狗,還聽話懂事呢!

對這塊地的麵積,盧管事還覺得太小,如果把京城和省城縣城的生意固定下來,不知道需求量得有多大,這麽一小塊規模,不會一兩個月就挖空了吧?

盧府可是說好了負責開拓市場。押運嘎石,總共占股份的三成,雖然盧府看不上這兩個錢。可是,盧管事有感覺,這次合作有可能帶來非常巨大的收益,而且,白家老二和他的當家嫂子。那都是讓人一看就覺得聰明睿智的人物,所謂“勿欺少年窮”,這家人身上有那麽一股子勁頭,絕對不能小覷!

盧管事猜想的不錯,此刻,同樣在思索的阿圓。又在幻想著以後,是不是可以在此建一個窯廠,紅磚的誕生。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一種變化啊,讓平民也能住上堅固的、不怕雨淋雪打的漂亮屋子,她覺得,這個想法實在值得一試。

盧管事什麽時候走到阿圓身邊的,她完全沒有發現。在荒涼的土地上,阿圓正在勾畫心目中的紅磚房屋的形狀。四角分明,塊塊交叉羅列。

“白夫人想用供磚蓋房子?”

“這是紅磚!”阿圓隨口答道。

其實,就前世化學領域上來解釋,紅磚反而比青磚更少一道工序。

青磚和紅磚都是粘土燒製的,粘土是某些鋁矽酸礦物長時間風化的產物,具有極強的粘性而得名。將粘土用水調和後製成磚坯,放在磚窯中煆燒,溫度大約在1000攝氏度左右,便可燒製成磚。

粘土中本身含有鐵,燒製過程中,完全氧化時生成三氧化二鐵呈紅色,即前世裏最常用的紅磚;而如果在燒製過程中加水冷卻,使粘土中的鐵不完全氧化而生成四氧化三鐵,則呈現青色,即青磚。

不知道現在的供磚燒製方式到底如何,紅磚的把握阿圓卻是有的,高中畢業後走上社會,沒有文憑不能拚爹的阿圓很是下過一番苦力氣,就包括在磚窯裏幹活。

那段揮汗如雨的日子,此刻想來卻那麽親切。

曾經的每一份苦難,都構成了今日謀求美好生活的經驗,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就是一筆一筆巨額的財富。

“什麽是紅磚?你見過?”盧管事顧不上尊稱“白夫人”了,事實上,阿圓一聽他那樣稱呼,就會想起《西遊記》裏的白骨精,被孫悟空一棍輪死之後,那脊梁骨上,可不是就刻著“白夫人”三個字?

“我——沒見過,可是,燒起來,應該也不難。”阿圓滿臉的遺憾,指一指那片規模更大的荒地:“萬一這塊地下沒有嘎石,又不長莊稼,我想著建一個磚窯廠,可以就近從河邊取粘土,燒製一種可以讓老百姓使用的紅顏色的磚塊,也能跟供磚分開模樣,不得官家的忌諱。”

盧管事訝異半晌,沒再接話茬兒,慢慢兒的引著兩匹馬又踱走了,隻是,這兩句夢囈般的表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老百姓的房屋隻能用土坯,遇到連降大雨,就隻能眼看著房子被雨水浸泡,然後轟然倒塌,一點兒救手都沒有。

如果,真的可以燒製出一種與供磚不同顏色的硬磚頭,那就會讓房屋更堅固,更漂亮了——

阿圓的癡想症傳染給了盧管事,這病症攻擊力極強,尤其是針對懷揣夢想的人士——

杜甫老人家是癡想的鼻祖,他坐在破茅草屋裏寫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呐喊之聲,跟阿圓此刻的心境,有點點類似。

白老二很順利的與小廝一起回來了,總共花了二十八兩銀子,就把迷糊陣的荒地買幹淨了,現在,不論出產莊稼的話,白承光這一枝,就是這村子裏首屈一指的“小地主”。

阿圓本想趕緊把銀子還給盧管事的,可是,患了癡想症的人是執拗的:“就當是盧府的投資,以後,挖出嘎石出售也好,建了磚窯廠也好,都再算盧府的幾分利就夠了!”

這麽一耽誤,夕陽西下時,圍牆的豁口就沒有堵完,白老大結算了工錢,想著剩下的收尾活兒就自家兄弟們幹完好了。

晚上的這頓飯,阿圓親自掌勺,應全家人的要求,再次做了一份色香味俱佳的“紅燒肉”,果然,盧管事與隨行的小廝盧安,都吃的滿口流油,不亦樂乎。

盧管事對阿圓的敬佩之情更加猶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絕,這道“紅燒肉”,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胃,也抓住了他的“心”!

“白夫人,能否考慮一下,把這道菜譜賣給咱盧府的酒館?實在是這做法油而不膩,甜而且香——小的解釋不了,您一定考慮考慮吧!”

盧家的買賣各行各業,又延伸到大宋朝各地,要不然,怎麽會一個小小的千總家裏就布置得跟個大觀園似的?

“都是自家人,談什麽買賣菜譜?等著,我給你說,老三寫下來好了!”阿圓根本沒考慮掙錢的事兒,人家剛剛幫你解決了大麻煩,還出資買了荒地,哪裏還能用口吃的再換錢?

盧管事笑得眼睛都眯了:“如此,小的也能讓我那婆娘學學了,家裏的孩子就是愛吃肉,這次,可有的東西哄他了。”

能笑成這樣談論自己孩子和老婆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好男人。

阿圓沒想過賣菜譜賺錢,三下五除二把做法敘述下來,等把墨跡吹幹,白老三鄭重的遞給盧管事。

因為今天的一番經曆,盧管事和小廝盧安,成為白家最受歡迎的人,見慣了太多的世態炎涼,有人肯雪中送炭自然分外珍貴。

新買回來的十幾隻雞,還被幾塊木板條隔離在院子一角,大黑和小萌萌覬覦已久,時不時逮機會去趴到木板條上麵挑逗一番,那些彼此本來就不熟悉的母雞,現在就更加茫然無助,總算還有一個領頭的大公雞,終於在吃了無數次的癟之後,張起翅膀,踮起腳尖,伸長著腦袋展開了鬥爭。

小白犬很是不幸的被大公雞叨到了後背,雖然還隔著“裘皮大衣”,那滋味兒也不好受,於是“喔喔嗚嗚——”的亂叫聲此起彼伏。

小阿文再也耐不住性子,“嗖——”一下跑出去看熱鬧,並且很不公平的立刻旗幟鮮明站到了小白犬那一邊,幫著掂根竹竿去捅大公雞。

“阿文,你要是嚇壞了母雞們,可不給你下蛋吃!”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婦人,笑嗬嗬的絲毫不懼怕大黑的狂吠,守著主人呢,沒有命令,狗不會輕易下口。

“李嬸兒來了?旺仔兒呢?怎麽不來找我?我找他去——”小阿文丟了竹竿,很開心的迎上去,還往李嬸兒身後瞧。

李嬸兒那神色就有些猶豫:“阿文乖,旺仔兒在家練字呢,他說,想自己一個人練練——等練好了,再叫你去瞧——”。

小家夥的腳步就一下子頓住了,神色也蔫了一些,嘴裏嘟噥著:“昨兒也這麽說——兩個人一塊兒練——不是更好?”

李嬸兒更加不忍,上前摸摸阿文的大腦袋:“旺仔兒沒你聰明,你在學堂裏,要幫著他些,這幾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常說不想再念書了,怎麽也得把這季兒的錢念完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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