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心冷(二更)
李鐵柱眼見著高香寒的腦後也流著血,血滴在衣領上,殷虹一片,心裏更是疼的厲害,一麵又恨他娘,落井下石。
“衙役老爺,你們……你們在如此,可是要鬧出人命咧。”
這一語頓時提醒了這衙役頭目,蘇大少爺那邊可是吩咐他們一定不能對這家人下手,如今人沒搜到,這女人倒是滿頭的傷,若是讓上頭的人知道了,那他這顆腦袋就要不保了。
如此想著,心中不覺怕了起來,反正人也沒找到,幹脆回去複命,遂不安的揮了揮手,煩躁道:“收隊,先回去交差。”
一語末了,這些人又如來時一般,急匆匆的撥開人群從高香寒的家裏出來。
高香寒額上和後腦勺上滿是鮮血,頭腦暈的緊。好在這些人總算是離去了,這一次,也算是還了那“救命恩人”的大人情,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欠他的。
目送著那些“強盜”走遠,消失在夜空中,一眾媳婦這才急匆匆的趕上前來攙扶高香寒。
“哎喲!這頭傷的,快,誰快去請周大夫來。”
“俺去請,俺腿腳快。”
李鐵柱說完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翠花嬸,你……你快幫我去屋裏瞧瞧錢媽媽她們,她們怕是也嚇壞了。”
高香寒站立不穩,說話一個勁的喘著粗氣。
額上的痛如何抵得過心裏的痛,方才,二剩媳婦的落井下石,實實讓人寒心,好在別人都肯幫她,這也算是個安慰。
“你別說話了,俺去瞧。”翠花娘一臉疼惜,轉身間又狠狠瞪了二剩媳婦一眼:“呸,毒婦。”
二剩媳婦臉色蒼白。看著高香寒滿頭的血,這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她隻不過是怕自己的兒子卷進去,受到牽連,至於高香寒的死活,她真沒多想。
“走。俺們先扶你回屋去。”劉五媳婦等人也狠狠瞪著二剩媳婦。一麵又攙扶著高香寒往屋裏去,這傷口得盡快處理,不處理。怕是要感染。
“臭婆娘,看看你幹下的好事,你呀……這樣畜生不如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俺李二剩,真是眼屎糊住眼睛,豬油蒙了心,才娶了你……”
李二剩說完又給了他媳婦兩個大耳瓜子,一陣陣的寒心。
“可不是,真真是壞了良心的。不幫著說好話也就算了,咋還能落井下石,嘖嘖……二剩家的,最毒婦人心,看來咱們村裏的女人,那個都比不上你喲。”
附近的幾個老婆子也是一臉鄙夷。戳著指頭罵二剩媳婦。
“喪了良心的喲,真不知你爹媽是如何教育你的。”
“可不,枉為人咯。”
二剩媳婦低著頭,咬著唇,她真沒想到事情會搞成這樣。更沒想到那丫頭不知死活,竟自己往地上撞頭。這下好了,她的人心盡失,這個村,往後還能容的下她嗎?
李二剩聽著這些閑言碎語,不覺又漲紅了麵皮,冷聲道:“崔紅霞(二剩媳婦的名字),今天的事情,俺不想多說啥話,俺給你兩條路,一條俺和你和離,讓你體體麵的回了娘家去。另外一條……”
李二剩咬著唇,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裏有一絲絲的心疼。
二剩媳婦抬眸,她不知道他男人會說出什麽話來,但是此刻她真的後悔了,後悔當時不該衝過來說出這番話,害人家小寡婦。
“第二條,若你不肯和離,那俺隻能休了你。”
二剩媳婦臉上一陣錯愕,似是沒明白過來一般,半響才低喃道:“休了俺?你說你休了俺?那大妞二妞咋辦?”
“哼,這你不必操心,大妞二妞不需要你這樣狠毒的娘,俺一個人也能把她們拉拔大。多了你這樣的禍害娘,省的長大了被人戳脊梁骨,嫁不出去。”
言畢,李二剩拂袖,頭也不回施施然回了家中去。
二剩媳婦腳下一軟,登時癱軟在了地上……
…………
“這天煞的二剩媳婦,她那嘴咋就管不住,你瞧這頭傷的。”
幾個媳婦兒守著高香寒待著,一個個握拳,憤憤不平。
雲雀哭的眼圈通紅,正拿著沾了熱水的帕子替高香寒擦拭傷口。
“安安也嚇壞了吧!虧得他還小,不懂事兒,若是大一點,還得嚇出毛病咧!”
“就這個,俺看也得找劉婆婆來給安安叫叫魂兒,誰知道嚇著沒咧。”
錢媽媽摟著安安,輕輕的拍著,仍舊驚魂未定,尤其是看到她家三小姐頭上的傷口,這心裏越發堵的慌。
若是在國公府,如何能受到這樣的侮辱?果然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居然被人糟踐到了這個份上。
恨,恨人心不古落井下石。悔,不該救了那兩個不明來曆的人,如今引火上身,卻已無退路。
高香寒坐在炕沿上,直直的瞅著錢媽媽懷中哭累了睡熟的安安。那麽小的孩子要經曆這樣的浩劫,她當娘的於心何忍。
握拳,從此定要護安安周全,絕不再受今日之恥辱。
“妹子,你沒事吧!快讓俺瞧瞧。”
大喜媳婦住在東頭,自然來的晚了。此刻正一臉急色,撥開一眾媳婦撲在了高香寒的身旁。
高香寒原本無淚無喜,隻是在看到大喜媳婦的這一刻,她卻忍不住的流出淚來。
今日之恥,是她一手造成,這淚,她該流……
“妹子,你快別哭了,小心牽動了傷口。”
大喜媳婦嗚嗚咽咽的,抹著眼淚,一手輕輕的拍著高香寒的後背。
“大嫂子,我沒事,你不必擔憂,這麽晚了還驚動你們不得安睡,是我的不是,我先向眾位嬸子嫂子賠不是了。”
高香寒不顧額上的傷口,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這一低頭,驀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轉,整個人順勢往前倒去。
急的一眾人又是叫嚷,又是拉扯,忙將她扶躺在炕上。
劉五媳婦忙伸手使勁掐住了高香寒的人中,隻可惜。她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咋辦?這……”
“姑娘。你可不能出事啊……”
“嚶嚶……”
屋裏頓時哭天搶地,猶如死了人一般。
“大半夜的哭啥哭,還不快都住了嘴。真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婆娘們。”
李鐵柱背著藥箱,攙扶著周大夫急急從外麵進來,周大夫臉色十分不好看,許是大半夜的打攪他老人家的緣故吧!
這些媳婦們見周大夫來了,一個個都閉了嘴,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
“周大夫,您務必要……”
錢媽媽眼含淚水,本想說些讓周大夫盡力的話,那知這周大夫一揮衣袖。有些不耐道:“不必多言,老夫自會盡力。”
見周大夫火氣有些大,錢媽媽和雲雀相互對視一眼,也隻得閉了嘴,看他如何斷脈。
周大夫坐在炕沿邊上,先把了脈。又讓雲雀和大喜媳婦扶起高香寒,檢查了傷口,這才接過了李鐵柱手裏的藥箱,拿出準備好的黃酒替高香寒擦拭了傷口。
這傷口沾了酒,蟄的生疼。高香寒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是也感受到這這深入骨髓的疼。
洗好了傷口,上了止血散,包紮妥帖,周大夫這才鬆了口氣,挑眉道:“虧得沒傷著要害,若不然……即便不死,隻怕也要傷了腦子,瘋癲癡傻。”
眾人一聽無礙,方安心了不少。
“既然您老說她無礙,那為何她會昏迷?方才掐了人中也不醒,這個……”
錢媽媽還是有些不信,這要真出點什麽事,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個兒。
“可不,還是俺掐的人中咧。”
劉五媳婦伸長了脖子,也有些不信。
“她流了些血,身子虛弱,且急火攻心,一時半會醒不來也是有的,你們大可放心。老夫先開幾貼藥,你們煎好了給她服下,若是這三日內不發燒,便無大礙了。”
“對了,這傷口萬萬不可沾了水,你們可記好了。”
雲雀和錢媽媽連連點頭,錢媽媽又拿了診金奉上,又給了李鐵柱錢,讓他跟著周大夫去拿藥。
李鐵柱不肯收錢,非要記自己賬上,等將來賺了錢再還給周大夫。周大夫倒也不說什麽,隻起身出了門去,李鐵柱忙跟了出去。
黑暗中,他娘正站在離門不遠處,也不吱聲,隻靜靜的站著。
李鐵柱看了他娘一眼,心中百味雜談,他多希望他娘從沒說過那些落井下石的話,多希望一切隻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一切也還是原來的樣子。
隻是這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轉身,邁步,依然隨著周大夫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二剩媳婦站在風中,臉色煞是狼狽,嘴唇輕輕顫了顫,滾著眼淚喊了一聲:“鐵柱……”
隻是沒有人肯為她再回頭。
她不解,她根本就沒做錯,她當真是聽見了男人的聲音,難道說了真話也是錯?
不,她沒錯,都是那賤蹄子故意坑害她,故意將頭磕破,博人同情……
咬牙切齒,眸中滿是惡毒。
…………
“事情辦的如何了?可曾搜到了人?”蘇子謙站在府衙門口,詢問才收隊回來的衙役頭目。
那頭目不敢抬頭,隻躬身支吾道:“公子……人……人跑了。”
聽聞此言,蘇子謙背在身後的手捏成了拳。跑了?受了傷的人,居然讓他跑了?如此完美的計劃,就這樣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