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演戲

“後悔……”褚秋慧眸中閃著淚光,兀自往溢香院走去,那背影跌跌撞撞的,猶如一歲蹣跚走路的孩童一般,口內卻低低道:“後悔有用嗎?”

吳嬤嬤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冷意,忙壓低了腳步聲追了過去。

二爺聽見那幾聲極低的腳步聲往東邊去,眼角的笑意登時掩了過去,一麵鬆開了本還摟在蓮兒肩頭的手,肅了臉色道:“走吧!本殿很累了,想歇著去了。”

蓮兒本還滿腔熱血,笑魘如花的憧憬著自己的美好未來,以為自己這是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這忽然的冷,讓她猝不及防,登時驚慌失措,一臉愕然道:“二殿下,是不是奴婢說錯了什麽話……”

隻可惜二爺壓根就沒聽到她說什麽話,人早已消失在了路口……

隻有廡廊上的燈籠還在隨風輕輕擺動,忽明忽暗,一層層蔓開……

次日一早,二爺就悄悄派了心腹去高香寒哪裏伺候著,準備讓她去淨水寺和周氏見麵。

他自己則拿了蓮兒當擋箭牌,下了早朝就在書房內練字,蓮兒紅袖添香,替他磨墨

褚秋慧過去請安,見他和蓮兒在書房內寫字,心中雖然嫉妒的發瘋,可又覺得滿意。

畢竟這蓮兒還是絆住了二爺了,他不去那小賤人哪裏,對她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她也不去打擾二爺和蓮兒,隻吩咐吳嬤嬤盯緊了蓮兒,不要讓蓮兒這小蹄子越過她去,又吩咐了廚房做了茶點過去,以示自己的存在。

二爺心知肚明,也樂的陪著她演戲,反正隻要褚秋慧不去騷擾高香寒和安安就行。他和蓮兒,逢場作戲,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高香寒在水仙和秋萍的服侍下打扮一新,安安也穿了新衣裳。高香寒特意給他戴上了銀項圈、銀手鐲和腳鐲,這些東西是孫夫人送給安安的,一直也沒舍得戴過,畢竟現在要見原主的母親,她不想讓原主的母親看到自己的孫子如此寒酸,這才戴上。

安安滿臉的歡喜,不住的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衣裳和脖子裏的項圈,一臉的興奮。

“娘,咱們真要出去玩嗎?”他似乎還有些不信,眨著大眼睛望著對鏡插簪的高香寒。輕輕拽著她的衣角。連跌聲道:“那安安能不能去集上。我想吃豆包。”

高香寒放了鏡子,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道:“咱們是去廟裏進香,等回來的時候。娘帶你去集上,行嗎?”

安安很懂事的點了點頭,笑的眉眼彎彎:“好……”

門外是二爺叫人準備好的馬車,是輛四人乘的馬車,裏頭的空間很大,她們母子兩個坐上去倒是很寬敞。

蘇子謙先抱了安安上了馬車,又掀了車簾讓高香寒上去,一麵道:“二爺已經做好了安排,我們也會在後麵跟著。高姑娘隻管放心。”

高香寒心中感激,笑道:“那就多謝蘇大公子了。”眼角又瞥了一眼立在院裏的軟玉,心中微動,指著軟玉道:“家裏也不能沒有人,水仙和秋菊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需要人保護。”言畢,又瞅了一眼軟玉,道“軟玉姑娘終究是個女子,跟著奔波我也於心不忍,不如讓她留下吧!也算是和水仙秋菊做個伴兒。”

說實話,她心裏對這個軟玉真有幾分忌憚和害怕,一個女殺手,隨時都可能殺人於無形。

她又對二爺有意,誰知道那會子她就動了殺機,還是留下她的好。

蘇子謙眼眸微動,思忖半響,方點頭道:“好,那就留她看門吧!”

言畢,去院裏吩咐了軟玉。

軟玉似乎略略有些踟躕,眼睛不住往馬車這裏看。高香寒隻裝看不見,急急的放了車簾下來。

於是,一輛四人馬車在清晨的柔和陽光下穿街走巷,馬車後麵,遠遠的還跟著五匹騎著高頭大馬的英俊男人們,馬蹄聲響徹了街巷,高香寒隻覺得心如鼓擂。

來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還沒有見到過原主的任何一個親人,這次要去見周氏,她有些興奮,又有些淒涼和苦楚

興奮的是要見所謂的母親了,安安也能見見姥姥了。這淒涼和苦楚便是物是人非,那個真真的高香寒早就香消玉殞,不知所蹤了。

安安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他特別的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的,不時的掀開車簾往外看,滿眼的好奇和歡喜。

“娘……你快看看。”也不知行了多遠,正昏昏欲睡間,安安扯了她的衣袖,一臉興奮的往外看著,道:“娘……你瞅瞅,那寺廟好大啊。”

高香寒循聲望去,果然眼前是一座宏偉寺廟,廟門上寫著三個鎏金大字“淨水寺”,還未到,就已經感覺到了佛家的莊重和肅穆之感。

隻不過未到初一十五,淨水寺門口十分的清淨。

門口停著一輛漆紅的豪華馬車,馬車邊還站著兩個小廝,正在無聊的說著話。

看來原主的母親已經進了寺廟了。

下了馬車,蘇子謙他們也跟了過來。

安安看著這麽宏偉的寺廟,高興的到處跑著笑著玩耍。

“咱們去後山。”蘇子謙抱了安安,對著高香寒道:“後山有個亭子,在哪裏等著就好。”

高香寒點了點頭,跟著蘇子謙往亭子裏去,那亭子在半山腰,石桌石凳都齊全,桌凳都被擦了一遍,十分的幹淨,應該是二爺提前安排的吧!

安安在蘇子謙的陪伴下,玩的很盡興,約莫一個多時辰,山路上隱隱的走來了幾個人。

快到近處,卻又變成了一個人,其餘的那幾個跟著的人似乎一瞬間就不見了,看來應該是被支開了。

高香寒遠遠的看著來人,來人是個著寶藍色兜頭披風的女人,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步伐似乎有些急,走的很快,像是著急見人一般。

看來她應該就是原主的母親了。

高香寒隻覺得喉嚨有些幹澀,她狠狠咽了口唾沫,靜靜的站在風中等候。

周氏遠遠的看著廳內站著一個女子,穿著長裙,身形有些瘦弱,仿佛風一大就能吹倒一般。

“寒兒……”她皺了眉頭,口中默念,這女子就是她的女兒寒兒,三年了……

再見麵,竟然是這般光景了。

她不覺加快了腳步,不知是山路崎嶇,還是太過心急,竟然在路上跌倒了一次。

高香寒看的心裏微微一抽,有心去扶,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那個勇氣過去攙扶

倒是安安眼尖,看見周氏摔倒在了路上,小小的人兒急急忙忙的跑過去迎上了周氏,一麵扶著周氏,一麵撅著嘴笑道:“奶奶,山路不好走……我來扶著您吧!”

周氏垂首,見是一個小男孩扶了她,又見這小男孩生的大眼濃眉,仔細看,竟然和那二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心裏登時就又喜又傷感,一把摟了安安,心肝肉的叫了起來。

“你是安安吧……”周氏眼中淌出了眼淚來,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哽咽道:“我的兒啊,都長這麽大了……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安安有些驚慌失措,這個老奶奶是怎麽了?怎麽摟住了他?還知道他叫安安?

他有些喘不過來氣,慌的隻叫:“娘……娘……”

“快去吧!”蘇子謙歎了一口氣,從前他曾懷疑高香寒是定國公的女兒,現在二爺告訴他了,他心裏竟然還有幾分不肯相信。

定國公的女兒,何等嬌貴,竟然能在楓山村那樣的地方生存下去,很是不容易……

“三年不見,想必你們肯定有很好話要說”蘇子謙背著手,聲音有些悵然,道:“我們會在這裏暗中保護著你們,放心去吧!”

言畢,他輕輕推了一把還在發愣的高香寒,徑自往身後的樹後麵隱去。

周氏還在摟著安安哭,似乎要把這三年的相思之苦都哭出來,那眼淚而成河,哭的不成樣子。

高香寒低歎一聲,心裏隱隱的有些酸楚,不免想起自己年邁的父母來,若是今日是自己與父母想見,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想到年邁的父母,她眼中一片氤氳,腳步也沉了幾分,一麵癡癡的往周氏身邊走去。

周氏似乎也感覺到了高香寒的靠近,她慢慢抬眸,神情柔軟的如嬰兒一般,嘴角苦澀,可眼中滿是期待。

她靜靜的看著高香寒,嘴唇微微顫抖著,半響,方低低吐了一個:“寒兒……”

這兩個字如千斤重一般,沉沉的壓在了高香寒的心上。她原本就滿心的苦澀,聽了這兩個字後,更如吞了黃連一般,苦到了五髒六腑,心都苦透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這些眼淚想必都偷偷流了三年了吧!

如此一想,她也流出淚來,一麵伸手握住了周氏的手,幾經哽咽,方低聲喚了一句:“娘……”

這一句末了,周氏就丟開了安安,將她摟在了懷裏,無聲的哽咽起來,一麵摸著她的臉頰道:“孩子啊……你瘦了,你瘦了……”

高香寒咽了心裏的苦,輕輕抹了抹眼淚,微笑道:“我沒瘦,是娘您看錯了,我吃的好著呢!天天都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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