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可惡的二爺(三更)

這聲音高香寒記得清楚,就是那日在八珍坊買她罐頭的貴人,隻是那一日隔著紗簾,貴人又背著身子,並不曾看清他的長相。隻記得他身材高大,背影十分的好看。

“你去吧!”蘇子謙並不往前,隻留在屏風後麵,讓高香寒一人上前。

高香寒心裏莫名緊張起來,看了一眼蘇子謙,他的嘴角分明扯著一抹怪笑,這笑,越發讓高香寒心裏頭不自在起來。

“怎麽?還不過來?難不成讓爺親自去請你?”語氣慢條斯理,卻又不容置疑。

蘇子謙輕推了一把高香寒,憋著笑道:“磨蹭什麽,還不快去。”

旋即又壓低了聲音道:“放心,他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

高香寒臉一紅,不知該說什麽好。

“子謙,你先下去。”

蘇子謙頷首,應了一身轉過身出了門去,關門的那一刻,卻又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高香寒,那眼神,讓高香寒頓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高香寒白了蘇子謙一眼,心裏頭依舊忐忑,吐了口氣才抬腿往前走去,心道:“去就去,他還能吃人不成?”

高香寒自己給自己壯膽,咽了口唾沫裝作若無其事的繞過屏風去。

依舊是個背影,隻是這一次不是站著,而是坐著,一把烏木寶座,一襲石青色刻絲錦衣,背部寬窄合適的線條好的叫人嫉妒。

“你做的罐頭呢?還不快給爺呈上來。”

二爺用手敲了敲身旁的六角高花幾,示意高香寒將罐頭放在上麵。

這家夥,還真是傲的很,第一次說話隔著輕紗,這一次連頭都不回。高香寒心裏頭有些賭氣。上前桄榔桄榔一通,將瓷碗和銀勺拿了出來。

碗和勺子發出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甚至有些刺耳,打破了這廂房內原有的平靜。

這麽明顯的抗議,這位二爺不可能不明白。

果然,沒待高香寒反應過來。倏然,一隻大手扣住了高香寒的手腕。這隻手掌心毫無溫度,有些冰冷,相比她自己手心的溫柔,這手就好比死人手一般。但是力道卻十分的大,捏的她一陣生疼。感覺骨頭都要斷了一般。

“怎麽?你對爺不滿?哼,說說。為何不滿?”聲音和他的手掌一般,如冬日的一抹白色,寒入肌膚。

高香寒嚇出了一身冷汗,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饒她平日裏再膽大,再淡定。此刻還是忍不住的害怕。

使勁呼了口氣,這才斂了心神,掙紮道:“二爺自重。小女子自持並未得罪二爺,不知二爺為何如此?”

本待要說“二爺為何如此無禮”,卻又生生的將“無禮”二字吞入了肚內。他這般的地位,非她能對抗得了。

高香寒的話顯然沒有起到一絲一毫的“震懾”作用,反而惹得二爺輕搖著頭顱一陣好笑,那笑聲就好像聽了一個多麽可笑的笑話一般,讓高香寒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

“你要爺自重?哈哈哈……你要爺自重?你說說,你拿什麽讓爺自重?”

捏著高香寒手腕的那隻大手,在這一言之後卻忽的鬆開。高香寒胳膊腕忽的輕鬆了許多,整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羞辱比二剩媳婦和二喜媳婦的臭嘴還要毒辣,她們不過是胡攪蠻纏,而他……卻是真真的中傷,仿佛拿刀往心上戳。

高香寒錯愕,卻又忍不住冷笑,是啊!她不過是個不守貞潔的棄女,早在父親遺棄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了尊嚴。不……是在別人眼中徹徹底底的沒有了尊嚴。

這無疑就像當頭棒喝,讓她一下子跌入了萬丈深淵,卻又無比的清醒了一回。

“怎麽不說了?你不是巧舌如簧,就連蘇成那樣淘氣的孩子你都能哄,為何現在不替自己辯白了?是怕了?還是看清自己的斤兩了?”

語氣依舊沒有變,隻是緩和了許多。

高香寒默不作聲,手腕的疼依稀還在,羞辱還在,她還有什麽話說?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就這樣站著,默了半響才道:“我不過是來給二爺送罐頭的,本意是想讓二爺能有個好心情,我也可以賺的一點銀子,如此兩全其美,才是我所想。”

高香寒歎了口氣,不卑不亢的接道:“可如今既然二爺認為我攪擾了二爺的好心情,那我還有什麽話可說?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二爺既然已經認定了我說錯了話,那我即便辯白,也是徒勞罷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惹二爺不快。”

坐上男人聽完這一席話,顯然很是滿意,拍著巴掌道:“很好,你能明白這些,那是再好不過。世間又有多少人能懂這些,若是都能懂,自會少去不少煩惱。你是個看得透徹的,倒也難能可貴。”

這話中略帶深意,高香寒聽的出,無非就是在說人有高低貴賤,你處在哪個位置上,都不可逾矩。

“說吧你為何來找這府上的管家?當真是生活所迫?還是……”

二爺心裏隱隱的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是她救走的山鷹,必須問清楚。

高香寒不懂這二爺為何要問這些,以為他這是想利用她生活上的窘迫再次羞辱她。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隻能點頭道:“不錯,確實如此。小女子此番來,卻是來找趙管家討個零工做做,賺點錢好補貼家用。家貧之人,自然比不得大富大貴的貴人您,隻能出力某點生計罷了!”

將自己的貧窮**裸的暴露在一個陌生的麵前,她還是忍不住漲紅了臉麵。

誰人無尊嚴,隻是這尊嚴是靠自己賺出來的,哪怕是嘲笑可挖苦,她也忍了。

“你有如此手藝,為何不開家店?開了店,何愁賺不來錢?又何低頭任人使喚?”二爺換了個舒適的姿勢,隻是他自始至終都不肯轉過臉來。

高香寒一度認為他是不是臉上有殘疾,或是其醜無比,可每次看過他的背影,卻又忍不住想象他不俗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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