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大莊家的戰爭

衛大莊一家花了整整兩張熊皮將院子好好的重新翻過之後,院子看著比以前大了許多,也齊整順眼了,特別是主屋和東西廂,都是用的青磚紅瓦,是給有福和有財備的婚房。

如今大郎衛有福已經成親,與從秀香鎮說來的媳婦張帶娣小兩口兒住在東廂,衛有財單獨住西廂,有地則跟著父母一起住在主屋,他還小,所以他的婚房之類的還要以後再說。

衛家人懶,自家原有兩畝地,屯兒裏又分了米家的地,給了他家兩畝,如今手裏有四畝地,卻種得稀稀拉拉的,媳婦張帶娣是個有心眼兒的人,她是個愛過日子的,平日裏一有空兒就做點繡或是給別人幫工賺點錢,可是對於婆家的這種行為卻不作聲兒,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隆冬過去,正是春暖將要農忙時,衛家人也像模像樣的在整理農具,有福正在東廂用磨石打磨著手中的鋤頭,屋門一開一關,張帶娣閃了進來,臉上帶著股得逞的喜笑,跑到炕角頭上挪開塊磚頭,從口袋裏掏了掏不知掏出個什麽來,一下塞進炕角裏,把磚頭推回去,才拍拍手走到有福邊兒上:“嘿嘿,做活兒呢?”

衛有福抬起頭,心知老婆這又是在哪淘到了好玩藝兒,往炕角上挑了挑眉,高興的壓低了聲兒道:“你今兒又去賣刺繡啦?”

“不是”張帶娣喜著一雙眉眼,從窗往外瞧了瞧,回身小聲兒的道:“我剛從院兒裏撿來的,嘿嘿,我就說咱爹咱娘偏心眼子罷,你還不信,他們要不偏心眼子,那小有地身上放這麽多錢做甚麽?哼,虧得我機靈,跟有地在院兒裏玩了一會兒跳格子,小東西錢掉了都不知道,叫我支去倒水了。”

衛有福擰了擰眉,放下手中的鋤頭,往前湊了湊:“啥,爹娘偷塞他錢啦?多少?”

張帶娣伸出手來,張著五根手指頭在衛有福麵前一晃:“五文!!!咱家這樣子,有種不種,有活兒不幹的,窮得要死,整天吃的都是稀飯,爹娘還塞錢給小有地,這是啥意思哩!!”說著,伸手狠狠戳了一下衛有福的額頭,直將他戳得向後仰去:“那老話兒咋說的,聽老婆話,吃穿不愁。你呀,可長點心眼兒,你們家就這麽一處宅院,那麽點地,可是卻有兄弟三個,放在一起吃,誰都吃不飽!!你要是想把日子往好裏過,以後我說啥,你就隻聽著照做就行了!!”

“噯,噯。”衛有福被戳得心服口服,連連點頭,又拾起一旁的鋤頭來,繼續磨著:“都聽你的。”

張帶娣跳下炕,拍了拍褲子,道:“你今兒把鋤頭和稿子都磨一磨,打理得幹淨點兒。他們守著地不種,咱們不能跟著餓肚子。可咱們也不能白種了叫他們跟著吃,我瞧著,這幾日就得翻出點事情來講道講道。”

“咋講道?”

“磨你的鋤子吧,就你這腦子,說了你也不懂。你隻需把東西打理好了,其它的事兒我就辦了。”張帶娣揮揮手,閃身又出屋去了。

到了中午,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飯,高玉嬌便道:“吃過飯都去收拾收拾各自的農具,明兒咱們就得去下地去了。別家的地早就開了鋤,咱們再懶,也不能拖過這時候去。一共就四畝地,咱們這四五號人,用不了多少工夫子。”

衛有財點了點頭繼續吃飯,衛有福則看了老婆一眼,也沒支聲兒。張帶娣則抬眼瞧了婆婆一眼,麵帶難色:“呀,我明兒跟有福還有事呢,得出趟門兒,怕是下不了地了。”

一聽這話兒,高玉嬌的麵色立即難看了起來,這兒媳婦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她能不知道?去年秋收她就跟有福沒來,今年春忙又想找由頭不下地,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兒,可這媳婦兒咋就這麽懶?比她還懶?

“什麽事兒也沒有春忙重要,這回怎麽也得先下了地,等春忙過了再去忙你們自個兒的。”高玉嬌說著,踢了踢衛大莊,衛大莊馬上抬頭加了一句:“對~!!”

張帶娣笑了笑,道:“娘,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呀。你知道我要這是要去哪麽?”

“去哪?”高玉嬌擰著臉。

“屯南衛大妞家呀!!”張帶娣心中高興的看著婆婆的臉色更加黑了起來:“人家現在可是富家人,我這昨兒聽說她要拉人養兔子,隻要養了她就管收。養兔子那可是個好活兒呀,我這不得趕緊去看看麻。哎約,那大妞可真不是一般人兒,小小年紀就有這麽一番作為,那小樓兒修得真是饞人,我就說誰有福氣能有這麽個女兒就好啦~~啊對了,婆婆,我聽說她是咱家斷了親的侄女呀?喲~~~咋就斷了親呢,那麽個大財神,若是伯侄的關係,隻要一句話兒,她能不伸手幫襯著咱們?”

這話一出,整桌人的臉都黑了下來,衛有福悄悄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叫她別在這兒亂放話兒再惹怒了爹娘。他們為著這事兒已經是惱怒悔恨得腸子都青了,她再這麽一提,這不是故意尋著碴兒來氣他們麽。

張帶娣卻扯回袖子,很是不滿的嘀咕了一聲兒:“真是的,要是不斷親,咱們能不跟著她沾光麻,我當時要是在,指定不會同意斷親這事兒的。現在晚了,啥也不管用了,連累得我跟有福還得上門去求她。”

高玉嬌頓時氣得麵紅耳赤起來,狠狠的跺跺腳,拍著桌子道:“有福!!你們兩口子想偷懶,別連累著我跟你爹和你兩個弟弟,明兒你要是敢去,那咱們就分地!把地分了,以後各種各的,誰種了誰吃,懶的沒吃的到時也別叫喚。”

“娘…”張帶娣這才怯怯的喊了一聲。

“哼!”高玉嬌已經氣得飯也吃不下了,狠狠的將筷子一摔,起身進裏屋了。衛大莊歎一口氣,狠狠瞪了衛有福一眼,也起身進裏屋了。

見事情進展順利,張帶娣心中高興,喚了有福一聲,兩人低下頭照常吃起飯來。到這時,一旁的有地才扯了扯衛有財的袖:“二哥,你瞧見我掉的銅板了嗎?一共五文,讓我不知掉在什麽地方了。”

衛有財搖搖頭,望著對麵的哥嫂心中直歎息。

第二日,張帶娣自是跟衛有福去了大妞家,氣得高玉嬌當下就把家裏這幾畝地給分了,一共就四畝地,兄弟三人各一畝,他們二老留一畝,要是不夠種的,那去佃去買隨各便,總之到了上秋沒吃的可別跟別人要。

哪知剛一分完地,張帶娣跟衛有福就歡天喜地的扛著磨得光亮的農具下地去了,高玉嬌這才明白過來是個什麽事兒,氣得蹲在院子裏直罵娘。正罵著,門外嫁去柳村的衛淑美回來了,懷中攬著個小包袱,進門就道:“娘,你說這是什麽人家兒呀,竟然叫我這個剛入門兒的新媳婦下地去農忙,我哪受過這罪啊,隻好回來裝幾天病,拖一拖再說。”

見女兒回來了,衛大莊也從裏屋出來,帶著一臉的抑鬱:“那快進屋吧。”

“來來進屋,你回來的正好,我好好跟你說說你哥這個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的山鴉雀,怎麽跟你嫂子合起夥兒來算計我。”高玉嬌揮揮手,帶著衛淑美進了裏屋。

衛淑美回來的第二日,她婆婆便托人從柳村兒捎了信過來,說是眼下正農忙,沒空兒來照顧她,而且家裏現下農忙的人手也不夠,商量衛大莊要從衛家抽一個人過去,要麽上秋之後若是他家女兒跟著挨餓就不好了。

這根本就是來要人來了,而且口氣很硬,高玉嬌心說這對方也不是個好惹的人,而且自家女兒到底是嫁去了人家家裏,好事壞事兒還不都得聽人家的?她這麽鬧躲的可也不是個辦法,隻好當天下午便將來躲活兒的女兒趕了回去。

這樣一來一回的,高玉嬌跟衛大莊也都沒下地,他們跟有地和有財的那三畝地,這幾日隻是靠著有財天天下地去伺弄,也不知弄成了什麽樣子。

火紅的太陽漸漸落下去,掛在山頭上,高玉嬌送走了女兒,正要回屋,卻見東廂的大兒和兒媳說笑著從地裏回來,不由起了一股子怒火,二話不說扭身便進了裏屋眼不見心不煩。

“咱們明兒去邱嬸兒那兒好好的求求,再佃兩畝,好好的伺弄,空閑的時候你也別在家閑著,出去幫幫工,能賺幾個是幾個,我也在家做著繡,反正吃的是老頭老太太的,咱們的錢全都攢著,等攢些日子,咱們就分家。”張帶娣悄悄的跟衛有福商量著,一邊將農具放在門前,在門旁的石頭上拉了拉腳,進屋去了。

這時,跟在他們後頭的衛有財才進了院兒,滿麵的愁容,抬頭望了一眼東廂,瞧見小弟衛有地又跑了過來:“二哥,可千萬別叫娘知道了,我今早又丟了兩文錢,你看見沒?”

“沒”衛有財抬眼望了望東廂,又望望主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