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化凡相皆虛妄
張澤天試服五色神蘭後,頓感痛楚難忍,體內五種藥力橫衝直撞,相互交擊,讓他苦不堪言。張澤天趕緊盤膝坐下,心中默念師父教過的心經,‘乾剛坤柔,比樂師憂。臨觀之義,或與或求。寓進於蓄,蓄而後動……’
張澤天調氣息,穩心經,平神緒,努力壓製藥力,豆大的汗滴不住順著臉頰向下滾落,頭頂百會穴有五色氣體衝出。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張澤天才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此刻全身已經濕透,不禁自語道:“藥效竟如此猛烈,我神智清醒也隻能暫時抑住這等藥力,師弟他現在意識全無,又怎能抵擋。隻怪我功力低微,不能運轉玄功為師弟療傷。”
張澤天用力站起,感覺比方才輕鬆不少,心中暗自思量:五色神蘭果然是神藥,傷勢明顯有了好轉,罷了,師弟命懸一線,不吃肯定在劫難逃,服用可能還有一線生機。想到此處,張澤天在五色神蘭花瓣上各取一點,比之方才自己服用的要少上一半,生怕雲海身體承受不住神蘭中五行之力的衝擊。
張澤天用左手將神蘭殘葉碾碎給雲海服下後,服下片刻,就見雲海眉頭緊鎖,臉色明暗不定,額頭青筋亂跳。
張澤天見狀暗道不好,趕緊伸左手擊按雲海的‘氣海’、‘神闕’、‘中庭’等幾處重穴,以幫助雲海化解藥力,而且嘴裏不住說道:“師弟,堅持住啊,師父和師兄們還等著呢,咱倆把五色神蘭一獻,師父一定非常高興,其他師兄一定會羨慕死我們的。”
可不管張澤天怎樣拍打呼喚,雲海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表情痛苦至極,並且身上的肌膚更有加劇開裂之勢。見此情形,張澤天內心大急,本想用神蘭救雲海,可看此情形雲海很有可能因此藥而直接送命。
“師弟,你大仇未報,千萬不能死,想你一家滿門慘案還沒弄清楚,你若死了家門深仇又有誰報!”情急之下,張澤天又在雲海耳邊呼喚。
話音剛落,張澤天就感覺雲海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氣,雖然微弱,但以張澤天靈覺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而且那是一種源於靈魂深處的寒意,使張澤天都感覺一陣心神惶然,心道:除了報仇,真是沒什麽能打動師弟,也許他就是為了報仇而活的,那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
若是以往張澤天是很少和雲海提及報仇之事的,生怕他過分執著於此,阻礙其修心悟道。但在此生死關頭也顧不了那麽多,隻要能激起雲海生存的意誌,保住性命,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
通過張澤天擊打穴位和言語刺激,足足折騰了半天,雲海終於氣色有所好轉,狀態也逐漸穩定,張澤天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此時夜色已經慢慢降臨,張澤天心中陰雲叢生:本來白天就是因為不辨方向才來到此處,現在天色見黑,出山之路更加難尋。而且自雲海擊斃黑靈熊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如此大動靜一旦引來後山深處幾個靈獸之王,那麽必然是難逃一死,所以必須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思到此處,張澤天用力將雲海扶起並放在自己背上,深呼了口氣,他也辯不清出路,索性開口一字一字念叨:“張澤天和雲海一起逃生。”
每念一字他就調轉一次方向,最後‘生’字定格在了左首方向。“就是這了!”張澤天隨即順著這個方向走去。
銀輝遍地,清風拂樹,夜色中的無量後山,靜謐祥和,讓人迷醉。
張澤天背著雲海已經走了半個多時辰,可還是沒有尋到出口。而且五色神蘭的藥力又有漸起之勢,剛才張澤天並未完全化解五色神蘭的藥力,隻是短暫的壓製,此時由於背著雲海耗費很多體力,而且又找不到歸路而急火攻心,所以又引得體內剛剛穩定的傷勢複發,五色神蘭的藥力也由於氣血不暢而在體內橫衝亂撞。
張澤天閉上雙眼,鋼牙緊咬,努力調整呼吸,使自己心緒寧靜,奮力調控經脈,以頑強的毅力和活著的信念做支撐,努力化解五色神蘭的剛烈藥力。
待勉強將神蘭藥力壓製住之後,張澤天心神平和了不少,緩緩睜開眼睛,可一睜眼看著遍地的古木狼林,盤根錯節的林間小路,遠處威嚴雄壯的山體陰影,頓感心煩意亂,一種莫名壓迫感徒然而生。
張澤天看著眼前的景物,感受著層層威壓,一聲長歎,無奈再次閉上雙眸,剛一閉眼,頓感氣定神閑,張澤天不由得一陣錯愕,自忖道:這片後山甚是詭異,有空間法陣守護,所以方向與外界不同,故此雙眼總是被眼前景象所欺,擾我心神。而且群山之中多半有靈獸之王,威壓迫人,令我心緒難平。既然如此不如放棄雙眼,用心感應,通過靈氣稀疏濃度來尋找出口。
言念及此,張澤天雙目自然閉合,調節氣息,平穩心經,放鬆身體,心神上下相合,認真感受周圍一切。片刻之後,張澤天嘴角微翹,似有所感,偏頭對背上的雲海說道:“師弟,堅持住,我一定能帶你出去。”他對雲海說的同時也是在鼓勵自己。說罷,便選擇了身旁一處怪石遍布的山坡走去。
一路上,張澤天深一腳淺一腳不斷前行,有幾次不幸跌倒,但他又馬上站起身,背著雲海繼續前進。
不管前麵是巨石橫阻,還是斷崖攔路,張澤天都按心索途,一個人可能會被眼前景物所騙,但絕不會被內心所欺,尤其是這種強大而敏銳的內心。
走著走著,張澤天將自己的身心完全寄於這片山林之中,尋找歸路的同時也在感悟這片天地,仿佛要與天地相合。
隻見他和雲海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飄渺,越來越虛淡,最後近乎透明,同時散發出縷縷仙威,並不是很強烈,但好像蘊含大道至理,令萬物避退。
最為詭異的是麵對一座巨山大嶽,張澤天竟然身背雲海徑直穿山而過,在他麵前,巍峨高山好像不存在一般。
‘化凡相,皆虛妄’把一切表相都化為虛無,此時後山中的一切在張澤天身前都變得如同透明一樣,阻止不了張澤天回去的腳步,更阻擋不了那顆強大而堅毅的求生之心。此等神跡萬古僅見,若是傳出去必會令君賢驚羨、諸聖汗顏。
隨著張澤天與此方天地越發相合,整個人也變得空靈出塵,好似漂遊在山林間的仙,又似行走在人世間的神,身處其中的張澤天本人卻全然不知。
可突然張澤天隻感頭痛劇烈,渾身酥麻,好像遭五雷轟頂一般,四肢**抽搐,胸口一熱,忍不住連吐七口鮮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張澤天方才與天地相合‘化凡相,皆虛妄’的神意道境,回到現實之中,隻覺天轉地旋,頭腦一片模糊。
隨著大口吐血,張澤天以前的傷勢又被激起,而方才被強行壓製的五色神蘭藥力也伺機發作,五行之力在體內經脈中亂竄,一旦相互碰撞,便讓張澤天如刀剜心般疼痛,整個身體好像要被破開一樣,痛苦無比。
張澤天雙目緊閉,由於閉的過緊,眼角硬是擠出絲絲血跡,雙眉深深鎖在一起,麵目猙獰,沒了一點灑脫之氣。唯一能動的左手緊握,而手心已被自己的指甲生生挖出四個血槽。但無論身體多痛,即使咬碎鋼牙,張澤天也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張澤天掙紮著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眼早已綴滿星鬥的天空,他始終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此晴朗炫麗的夜空,我為何會突遭雷擊?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我這又是走到了哪裏?離後山出口還有多遠?
張澤天一想到這些不禁黯然,側頭看了眼滿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雲海,微聲道:“師弟,想不到我們倆人竟然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若有來生,希望還是兄弟。”隨後神智一陣模糊,嘴裏喃喃道:“父親…母親…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