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普通夫妻

葉顧氏上前扶了顧晚晴,臉上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顧晚晴也不知袁授哪裏惹了她,頻頻向門口張望,葉顧氏卻回身過去幾步就到門口把門掩了,隔著門對外道:“多燒點水來,給晚晴沐浴。”

顧晚晴差點沒驚掉了下巴。

自從與袁授重逢之後,葉顧氏對袁授就算再親近,也總是不比以往了,說話做事間總是存著兩分小心與客氣,見她與袁授生氣已是不易,居然還張口使喚他?

“娘,他怎麽氣你了?”顧晚晴倚在床邊皺著眉頭問,如果不是大事,葉顧氏怎會這麽生氣,這死小子,看她怎麽治他……

葉顧氏回過頭,看著顧晚晴臉色非旦沒好,反而還白了她一眼,瞪得她莫名其妙的,“到底怎麽啦?”

葉顧氏見她就是不明白,十分氣惱,走過來輕拍了她腦門一下,嗔怒地道:“你這傻丫頭,他昨天那麽對你,你竟一無所覺嗎?”。

提到昨天,顧晚晴的臉上“騰”地布滿紅雲,葉顧氏見她似乎是想歪了,氣得跺下了腳,瞪著她,“別想那有的沒的,他每天都把寵你愛你掛在嘴上,結果事到臨頭,不顧你第一夜之痛硬是將你折騰成這副樣子,你說他是不是成心的?雖說沒到手是寶,到了手是草,那也不能這麽折騰我女兒,看我饒不饒他”葉顧氏的確希望看到顧晚晴和袁授在一起做一對真夫妻,但今早趁袁授出去吃飯的功夫她來看顧晚晴,見著女兒目下泛黑昏昏沉沉的樣子就忍不住心疼,尤其顧晚晴身上還留了許多印記,經過一晚,青青紫紫地看著嚇人,更讓她十分惱怒,認為女兒是被人強求了去,當下操起水壺就衝了出去質問袁授,當然最後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可還是對他的不知節製萬分不滿,這才惡言惡語起來。

看著葉顧氏又急又氣的模樣,顧晚晴心頭一暖,又軟又酸地滋味泛上來,唇角便忍不住地上翹,雙頰升紅地道:“我沒事,我們也是……年輕氣盛……以後會注意的。”她並沒把昨晚的責任全推到袁授身上,畢竟這事,你情我願的,怎麽能這麽沒義氣,全讓他扛呢?不過,看葉顧氏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顧晚晴馬上轉移話題,“娘,你為什麽拎著水壺去找他算帳啊?”

葉顧氏沉著臉哼了一聲,“不是沒別的趁手兵器麽……”說完自己倒笑了,伸手指使勁戳了顧晚晴的腦門一下,小聲說道:“既然決定留下,就好好過日子,不管遇到什麽溝坎,隻要他心裏有你,就都過得去,千萬別自己犯傻,有些事是要你們兩個一起麵對的。”

顧晚晴知道她說的是世子妃乃至於其他側妃、妾室的事,當下點點頭,也不和她說自己已和袁授攤了牌,決不容忍他三妻四妾的事,省得她又擔心。

在葉顧氏的照料下,顧晚晴沐浴用餐後又躺到了**,時間本來就不早了,這麽一來更是入了夜,葉顧氏收拾好一切也沒走,繼續留下陪著顧晚晴。

見這架勢顧晚晴就知道她的氣還沒消,當下對袁授寄予了無限同情,她醒了這麽長時間,袁授就趁著葉顧氏去端飯的時候進來和她說了兩句話,然後又被趕了出去,想來是萬分鬱悶的。不過她也對葉顧氏的留下鬆了口氣,如果葉顧氏不來,他們新婚夫婦幹柴烈火的,止不定又做出什麽來,她的身子可是不允許了,就算到時候袁授強忍,她也不會舍得,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倒是難受。

葉顧氏在屋裏陪著顧晚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手裏不住地縫著東西,顧晚晴等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些就從**起來,到桌邊一瞧,見是一些用零碎布頭拚縫的香囊,已經做好了幾個,有蝴蝶形和荷花形的,中間塞著一些現成的香粉袋子,看上去質樸可愛。

葉顧氏笑道:“今天一早程大嫂家的小娘子就來幫忙打掃,還送了好些他們自家做的福壽餑餑,大郎要還禮她說什麽也不要,我就想著反正閑來無事,做幾個香囊給大郎做順水人情。”

顧晚晴奇道:“看來你對袁大郎的印象不錯?”

葉顧氏點點頭,“那麽忠心護主重情重義的人,我自然喜歡。”

顧晚晴這才知道,葉顧氏原來也是知情的。

葉顧氏繼續說道:“別看大郎樣子凶,臉上又有疤,腿也壞了,但那又如何?看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看他的人品,就像世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回來還是要找你,這人品就很好。”

聽她說得極端,顧晚晴失笑,“難道他回來不娶我就是人品不好?”

“那也不是。”葉顧氏手中活計不停,“人品好也有親近和不親近之分,就像以前的那個傅公子,雖然他對你不錯,但我就是親近不起來,他對我們也是一樣,畢竟身份在那裏擺著,他以前定然是沒與我們這樣貧苦的人家交往過,看你也是‘顧家的小姐’,所以你們分開了也就分開了,隻要你不後悔,我和你爹也不可惜,畢竟,他還是沒做到那一點,沒能舍棄他的榮華,和你在一起。”

這是葉顧氏頭一回發表對傅時秋的看法,顧晚晴卻是沒想到她對傅時秋竟是有意見的,當下苦笑道:“娘這麽說也有失偏頗,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有很多,卻沒有一點是有關於不能舍棄榮華的,他決定隨架南下也並非是為了富貴,而是為了親情,如果說眾多皇子中哪個對皇上留有真情,必然有他一個。”

葉顧氏聽完後沒再多發表什麽意見,隻是點了點頭,“反正我對他也是不太了解的,隻是知道他沒有阿獸這麽好,你既然已決定和阿獸在一起,就莫要再想著旁人了,知道嗎?”。說著臉一板,竟是不講理了。

顧晚晴哭笑不得地點頭答應,葉顧氏這是丈母娘瞅女婿越瞅越順眼,連帶著看別人都別扭起來了。當下也不再辯駁,母女兩個又閑聊了一會,同榻而眠。

葉顧氏的氣在第二天顧晚晴恢複如常後便徹底消了,不過少不得叫來袁授耳提麵命一番,露骨的話是沒有的,隻是叫他“小心”,可憐袁授這個在三軍陣前也未變過臉色的鎮北王世子陪笑討好,拍胸膛保證拍到幾乎吐血,這才算過關。

“聽說初八之後鎮上就會有許多集市,村子裏的人大多會去,我們到時也去看看?”

關上房門,小兩口倚在**說悄悄話。

“初八?”顧晚晴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又有點雀躍,“我們能在這住到那麽晚嗎?”。她還以為頂多過完年,他們就會回去了。

“你急著回去?”袁授擁著懷裏的人,輕輕扯了她頭發一下,又繼續讓指尖在她的發絲間穿梭,輕笑道:“還聽說正月十五鎮上會有花燈會,你想不想去?”

顧晚晴喜不勝收,回身撲到他懷裏,“真的?我們能那麽晚再回去?”比起在軍營中的種種限製,在這裏自然自由得多了。

袁授笑得眉眼彎彎,“到時候村裏的人都會拿些自己的東西到鎮上去賣,我想我們也別免俗,從今天開始準備,到時候看我們誰的東西賣得好。”

看他笑著胸有成竹的樣子,顯然心中已有計較,顧晚晴也不點破他,認真地點點頭,“一言為定,到時候輸的人要怎麽辦?”

“當然是任勝者處置了。”袁授歪歪嘴角,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那就這麽說定了。”顧晚晴心中暗笑,她就說麽,他壓根就還沒長大,“嗯……我有個想法。”她說出自知道左東權的來曆心裏就惦念的事,“袁大郎的腿傷,我想我幫得上忙的。”

雖然袁授每次提起的時候都是一種“已經過去”的態度,但顧晚晴看得到他的惋惜愧疚,雖然她的異能對一些外傷的幫助有限,但去痛止血,穩固骨骼,重整筋脈還是有效的。

袁授微微一怔,半晌笑了笑,“慢慢來吧,你的事情,我不想讓旁人知道太多。”

顧晚晴也點點頭,也對,就算是袁授信任的人,這種事情還是不要隨意外傳的好,就算要治,少不得依托針術之名,倒也不急於這一兩天了。

隨後的幾天過得很快,沒有在軍中的緊張肅穆,也沒有什麽外出活動,一般人家在小年之前所有過年所需的東西就都備好了,之後就在家歇著等著過年就好,顧晚晴他們就是這麽過的,每天睡到日上三杆才起,白天就是悠然消譴,有時候幾個人會玩玩葉子戲之類的遊戲,不過左東權太過嚴肅,再熱鬧的氣氛到最後也變得靜悄悄的,一次兩次之後袁授就不帶他玩了,但把他撇到一邊總是不好,葉顧氏便要他帶他們去拜訪程大哥一家、

程大哥家裏人員也不多,一個老娘,三個兒女,除了長女外嫁,家中還有一個十七歲的次女,然後就是那個虎頭虎腦的阿胖了。

人一多,左東權的冰凍體質就沒那麽好用了,兩家人湊在一起倒也熱鬧,最後一商量,幹脆過年也到程家來過,反正離著近,沒什麽不方便。

這麽幾天下來,袁授是懶散得不亦樂乎,每天就是老婆熱炕,完全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不過隔個兩三天他會和左東權消失一陣,回來就神神秘秘的,顧晚晴若是問起,就要以代價來換,顧晚晴換了一次,又是累得一天沒下地,卻是沒得到什麽正經的答案,隻說是在準備去集市的商品,顧晚晴氣結,再不理他。

如果能一直這樣,倒也不差。顧晚晴這幾日時不時地會有這種感慨,她現在越發地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讓他們晚點回軍中、回京城。

相比起袁授這個世子的身份,顧晚晴有時更希望他是這個村子裏一個普通的獵戶,在這裏,他們就像普通夫妻一樣地生活,有說有笑,偶爾拌嘴,不用擔心什麽身份,也不用害怕誰給誰丟了臉,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和爾虞我詐的陰謀算計,有的隻是平靜的生活,這才是她最向往的,但她清楚,也隻能是向往。

【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