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七章 一見如故（一）
低認幕籠罩下的西湖小雪初停凜冽的寒風將十二米長餉一仿畫舷吹得緩緩搖動。裝飾雅致，散發著幽幽脂粉氣息的上層船艙，點燃了幾根手臂粗的紅燭，將整個。空間照耀得如白晝一般。左右艙壁懸掛的名人字畫。給這個原本為**賣笑的所在增添了幾許典雅與靈氣小方桌上冒著水汽的火鍋和設在一旁專門暖酒的精美小炭爐，配以兩位絕美歌女欽慕的笑容，整個船艙似乎顯得格外的舒適安逸。散發著溫馨寧靜的融融溫暖。
黃紹琺將目光從船尾那桌酒宴收回。轉向安毅，麵帶親切的笑容，直勾勾地盯著臉上傷痕未愈、仍然吊著左胳膊的安毅，顯愕粗魯率意，卻又令人毫無不快之感，因為黃紹琺略呈象目的雙眼，閃爍的是誠懇而又熱切的光芒，令人深感舒服和放心。
從碼頭等候到登上畫船前一玄，貌似粗礦的黃紹琺便一直在悄悄觀察和琢磨身邊的安毅，在彼此低聲交談之時。黃紹法也能一心兩用，暗自對安毅做出自己的初步判斷。安毅不為所動，表現得非常坦率自然，沒有任何拘束和時下慣有的客套與虛偽。兩人欣賞湖光美景時，都能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獨特感受，從進入畫航開始，黃紹琺就更為留意安毅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黃紹琺祖籍廣西容縣，畢業於保定軍掛第三期，在擊敗廣西軍閥陸榮廷、沈鴻英統一廣西的兩年征戰，為顧全大局避免功敗垂成而大度地放棄分歧。極力約束與李宗仁部將領鬧的幾乎兵戈相向的麾下眾將，將老大的位置拱手讓給李宗仁，甘居其後，主理軍政民政，這才使得廣西的統一進程順利延續，最後取得了成功。同時，黃紹琺也是整個新桂係軍隊將領最先響應三民主義、有幸見到過孫山並與孫山就廣西統一戰爭和兩廣問題進行商討的少數幾人之一，另外三人則是李濟深、當時擔任聯絡任務的白崇禧和陳雄。
隻是曆史似乎與黃紹琺開了個玩笑，並沒有把這位身材魁偉、威風凜凜卻不乏智謀的猛將扶上更高的個置，在北伐戰爭和新桂係爭霸天下的數年，黃紹琺都是鎮守廣西的大本營。勤勉盡職、任勞任怨地為前方的李宗仁、白崇禧輸送物資給養、兵員和金錢，也正因為如此，甘居幕後的黃紹琺此時並不為全國大多數軍民所熟悉，軍銜至今仍是將。還比不上降銜前的後進小安毅。
安毅這個時候也在揣摩黃紹琺這個人。由於作戰要求，安毅的情報部門三年前就建立了國內各軍將領的個人檔案，對黃紹琺的經曆與離開新桂係的具體情況比較了解，特別是在扶持石珍部發展壯大的初期，特別對桂係軍隊包括主帥之一的黃紹琺、當時的師長現在的廣西省主席黃旭初做過研究因為黃紹醞是桂係三巨頭之一，而低調做人勤勤懇懇的黃旭初則是整個桂軍唯一畢業於國最高軍事學府陸軍大學的傑出人才。但是此時的安毅對這些一言不提，似乎自己從未知曉，他也在通過黃紹琺的言行來印證自己的本來判斷，看看彼此有沒有合作或者是接納的機會。
從見麵伊始，畫舷上兩名膚色勝雪、麵容嬌媚絕麗的歌女就認出了安毅。兩個慣經***閱人無數的歌女在那一刻竟然激動得櫻桃小嘴大開，秀目圓睜，臉上一片傾慕愛戀之色，這時安毅隻要稍微暗示，估計兩位堅守底線賣藝不賣身的少女就會投懷送抱，任君輕薄了。不過安毅卻表現的非常自然，禮貌地低頭問好後。清澈的目光並沒有在二女身上過多停留，微微一笑，謙遜地將黃紹琺請入艙，就像回到自己的家裏一樣率意自然，在艙兩位乖巧的小丫鬟手忙腳亂的服侍下，謙讓地請黃紹琺坐下。
安毅的副官沈鳳道和侍衛長林耀東警覺的目光從幾女身上滑過，又看了看船艙四角，確認沒有絲毫危險後，這才笑意盈盈地把黃紹琺的兩名心腹隨從引向船尾那一桌，將寬敞舒適的正廳讓給了兩位老大。
從坐下到與兩位卑女相互介紹完畢，安毅的表現可以讓風流倜儻的黃紹琺用無可挑剔來形容，安毅對兩位嬌媚誘人的歌女毫無牛點兒做作，更無一絲輕視，他非常尊重兩位美人兒，但言談輕柔，毫無媚態和曖昧之色。就像對待多年認識的老朋友一樣。這讓年輕時期常常在左右江和西江船上喝花酒、並與一個，名叫水妹的美麗歌女愛得死去活來的風流公哥黃紹琺暗自稱歎。
“安將軍常來這種溫柔窩？”
黃紹琺向為他斟酒的白衣歌女微微一笑，轉向安毅。
安毅搖了搖頭：“季寬將軍是否看到小弟這麽安然，才有此一問？說句老實話，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這艘漂亮的畫航還是杭州籍的侍從官幫忙找來的，要是讓小弟去找，估計現在我們還在外麵吹冷風。
雖然老南昌的澄碧湖、鄱陽湖南岸和城西贛江水麵前有這樣的畫舷，但是小弟沒時間去過一次。南京秦淮河和玄武湖上也都是有名的銷金窟和溫柔鄉，夜夜笙歌，花船穿梭，可是小弟姐姐看得緊，又是在央各部大員眼皮底下小弟就是想去也得好好思量一番，深恐萬一哪個缺德的家夥把事情添枝加告訴小弟未來的嶽父大人小弟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啦
黃紹琺莞爾一笑，兩位美貌歌女和一旁青澀的小、丫鬟聽得有趣，也都捂嘴輕笑。儀態萬千誘人之極，黃紹琺探身笑道：
“對我胃口，我也就不客氣了，癡長你幾歲，就叫你一聲老弟吧，哈哈！三年前，我有幸在廣州的任公府上見過老弟的嶽父大人歐耀庭先生，他和你的世伯任公是多年的結弄兄弟，每次回廣州都會到任公家裏小聚一番。我與任潮兄也是多年交情，情如手足，到了廣州沒事的時候，也整天到任潮兄家裏混酒喝，因此有幸和富可敵國名震省港和南洋的儒商歐先生喝過三次酒，彼此謙恭互敬，相見甚歡啊！
對了。滇黔桂貿易恢複問題，也是我最先向任潮兄提出請求的，請他通過歐先生向老弟求情，求老弟拋棄前嫌網開一麵。為省民眾的生存壓力放開禁製。也為我桂軍將十籌措軍惜開
不瞞老弟，你先通過盟友石珍將軍後說服雲南省主席益公封鎖三省邊境商道長達兩年之久。可把我們廣西給害苦了，這一招殺人不見血。厲害無比啊！比起投入五個師直接攻打八桂還令人心悸，要是打仗我們還可以麵對麵一決勝負，你這兩把軟刀無聲無息地遞出來，讓我們叫苦不迭，卻又無可奈何！”
安毅聽黃紹琺說得如此直白，不禁笑了起來，嘴裏連呼不敢當。
兩位歌女聽到歐耀庭、李任潮、雲南省主席朱培德等如雷貫耳的名字，極為驚訝，但想到安毅的身份，又釋然了，目光傾慕更其。安毅和黃紹琺絲毫也沒有注意兩位女的幕情，極為投機地相視而笑，繼續
。
黃紹琺與安毅對碰了一杯。望著精美的空杯，嘖嘖稱歎，遺憾地說可惜不是狀元紅。而是尋常的紹興黃酒，隨即放下杯，輕鬆轉過
：
“記得北伐入淅作戰。老弟曾到過杭州的，對嗎？”
安毅頗為感慨地把玩手裏的空杯，看到身邊的小丫鬟要斟酒，便將杯輕輕放在桌麵，抬起頭對黃紹琺笑道：
“走到過，可惜那時候沒福分進城，更沒法接觸到如此的風花雪月，接到命令就率部沿江向東開拔了。當時小弟是個上校團長，是健生將軍帳下的一名級軍官，一直打到徐州，都還是健生將軍直接指揮，還曾與德鄰將軍一起出席外記者會，那段日令小弟終生受益，也終身難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弟之所以會有今天，還要感謝他們兩位前輩的鞭策啊！”
“老弟真是快人快語，健生和德鄰至今仍後悔不已，不過往事已矣，還是放眼將來吧。喝酒！”
黃紹琺說罷哈哈大笑，一把搶過小丫鬟手的酒壺，大聲吩咐：小美人兒，去換兩個大碗來，這種酒杯是招呼那些人雅士還有那些士大夫的，我們是軍粗魯之人，用這小杯實在不過癮。去吧！”
“好的，兩位將軍稍候，小女順便去底艙取再壇家父釀造的狀元紅來助興。”
安毅身邊的黃衣女殷殷站起，滿懷興奮地轉身幾步，揭開連著流蘇的彩珠門簾，鑽出艙門。
白衣女含笑說道：“小穎這次可大方了，那兩壇美酒是小穎父親去年秋來探望她時從紹興老家背過來的，這麽久她都舍不得拿出來，記得上次上海來的虞公花一千大洋買一壇她都不肯，沒想到今天這麽痛快。看來，小穎和兩位將軍大有緣分啊！”
安毅與黃紹琺一聽這酒如此珍貴，不由麵麵相覷，待看到白衣女臉上的表情毫無虛偽之處。雙雙點頭，齊聲致謝。
黃紹菇大大咧咧地一把將身邊玲瓏嫵媚的白衣女摟進懷裏，用頗為標準的官話含笑問道：“小姐芳齡幾何，能否告知芳備？”
白衣女略微掙紮。可如何掙得脫黃紹琺有力的臂彎？漲紅著臉微微閉上眼睛，低聲回答：“小女叫辛欣，辛苦的辛，欣喜的欣，今年十七歲。”
“好名字！有辛又有欣，苦作樂，發人深省！其實人生又何嚐不是如此啊？哈哈”來。我們對飲一杯，遇到你我很高興。”
黃紹琺溫柔地扶起白衣女，側身端起小爐銅盆暖著的白瓷描花酒壺，禮貌地給白衣女斟上一杯，隨後給安毅和自己也滿上，前後強烈的反差，讓白衣女一時間無法適應。安毅看得頗為有趣，一臉振奮地站起身來，三人輕輕一碰一幹而盡，這時名叫小穎的黃衣女帶著個船工，捧著兩個粗糙但頗為古樸的壇進來，吩咐小丫鬟暖上，便坐在安毅身邊，輕輕揉搓凍得通紅的小手。
噢著彌漫開來的濃鬱酒香，安毅征求小穎的意見，能否把其一壇送給船尾的四名兄弟品嚐？
小穎微微一愣，含笑照辦，親自將一壇狀元紅送到沈鳳道他們身邊，禮貌見禮之後柔聲吩咐小丫鬟好好服侍幾位將軍，點點頭再次回到安毅身邊，與眾人一樣席地坐在厚厚的毛毯上，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高興地向安毅介紹美味的西湖魚片，吩咐安毅快點兒下筷免得化
。安毅心裏頗為感動。黃紹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動聲色地接過大碗，看看新拿來的狀元紅還未暖熱，幹脆用原來的酒給安毅和自己麵前的大碗到滿，端起碗也不說話,略微示意一幹而盡，完了陶醉地順砸嘴，連聲叫爽。
安毅淡淡一笑，也隨之一幹而盡，放下碗在兩位女的欽佩注視下，低聲說道：“這酒的後勁很足，要是再喝完小姐慷慨贈送的那一壇，恐怕我們今晚都回不去了，很可能會大出洋相，胡亂唱歌胡亂表達倒沒什麽，醒來虔誠的道歉即可，要是手舞足蹈一腳踏空可就麻煩了，聽說大詩人李白就是喝醉了跳下水裏撈月亮淹死的。對吧？”
眾人一聽頓時樂開了懷，兩位絕美的女捂著小嘴，笑得花枝招展，媚人之極，黃紹琺撫掌大笑，大呼有趣。
接下來四人相處融洽。毫無拘束，不知是有意無意，安毅和黃紹琺都沒談到現實的嚴峻與擔憂，而走向兩位佳人詢問著西湖上的古今傳說和經年趣事，二人也在兩位興致勃勃的美人要求下，訴說一些軍趣聞。整個酒宴笑聲不斷。其樂融融。
酒至半酣，兩位窈窕佳人也都心神愉快地投懷送抱，毫無半點兒矯揉造作，親昵的舉動和充滿曖昧的熱烈氣氛，看得尾艙的四名副官、侍衛長眼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