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迎月晚宴

八月十五的前一天,也就是八月十四的這天,在何曉軍前世時,叫迎月。

就在迎月的這天傍晚,何曉軍在自己準備開業的餐館裏,做了一桌菜,準備宴請幾個客人。

下午五點多鍾,謝縣長帶著他的兩位千金,應邀來到了何曉軍的攤檔,由何曉軍帶著前往“豪華房”。

謝縣長的愛妻早逝,所以,他的一家,就隻有他與他兩位千金。

踏上了通往豪華房的竹梯之後,謝縣長像他的兩位千金在第一次光臨時一樣,驚訝連連,驚歎迭起。

帶謝縣長與他兩位千金,進入了小樓靠河的那間可以望到河景的“豪華房”後,何曉軍先接過了縣長那用來裝飾的禮帽和文明棍,掛到了那竹製的衣架上,然後帶謝縣長來到了也是竹製的盆架與洗手盆前,請他洗手。

見到了這房間那堪稱豪華的別具一格裝飾後,謝縣長已經嘖嘖稱奇;再體驗了飯前這人性化的服務後,謝縣長更是驚歎不已。

請謝縣長三人坐下,奉上了香茶之後,何曉軍邀請的另外兩個客也到了,他們就是駐軍的楊排長與劉班長。

謝縣長一家三口,加上楊排長與劉班長,還有這間餐館的股東陳池老人與大牛,就是今天試菜的主角。

本來,何曉軍想讓阿梅她們幾位女的也上席一起吃,但幾女與陳池老人的小姨子都臉嫩,死活不肯上桌,何曉軍就隻好作罷。

至於何曉軍呢?他這個主角當然就不能在此時上席,因為他還要擔任一個重要的角色,就是今天這晚宴的廚師。

這次以試菜為名堂的宴席,沒有像當代的酒樓一樣,一下子就把菜全部上齊,而是一個一個上,讓前一個菜每人至少嚐過了兩口之後,下一個菜才會上來。

今天的宴席,菜的主材料還是以“下水”為主。

而且,不但是今天,何曉軍還決定他這家餐館的經營,以後也以“下水”為主。

用別人不用的東西,做出人人讚賞的美味,這就是能人所不能,有挑戰性,也有成就感。

何況,便宜的“下水”,能給餐館帶來更大的利潤空間。用最低的成本,來賺取最可觀的利潤,這才是成功的生意嘛。

何曉軍上的第一道菜,沿用了他前世酒樓的習慣,先上湯水。

湯水才上桌,褐中偏黒的湯水熱氣騰騰,嫋嫋上升的熱氣把湯水那濃鬱的香味驅散出去,衝擊著座上眾人的味覺,讓眾人不自覺地、條件反射地吞起了口水來。

充當臨時服務員的阿蘭,給眾人一人舀了一碗湯水後,對眾人說道:“這湯叫‘牛骨湯’,請眾人飲用。”

眾人才把麵前碗裏的湯水端起,一股帶著微辣的濃香已經撲麵而一碗湯水下肚了,在座的眾人都舒服得歎了一口氣。

“有蓮藕、有八角、有薑、有杜仲、有牛……”有“食神”之稱的陳池老人,邊品嚐邊從口味中識別湯水的用料。但他怎麽也不能說個全。

唉,這道菜是何曉軍前世時的家鄉名菜,經過了幾十年的不斷提升、改善得來,一個大半世紀前的所謂“食神”,又哪能把它那複雜的材料給全品嚐出來?

第二個菜是鐵板豬雜。

這次上菜的是阿梅,她端著一塊木板,木板上放置著一個座上的人都沒有見過的厚鐵盤子,鐵盤子上還有一個蓋子。

單是這個古怪的上菜法,已經把在座的眾人吸引住了。

阿梅把蓋子揭開之後,眾人見到了盤子上盛著的是形狀各異的、顏色也各異的豬雜,豬雜上麵鋪著一看就知道是上菜時才撒上的香菜、薑蔥等輔料。

更吸引人的,還是那盤子裏的汁。因為菜放下在桌麵上後,盤子裏的汁還在滾著,隨著滾燙的熱氣散發出來的是盤子裏各種食物那濃鬱的香味。

座上的眾人,又哪曾見識過何曉軍這個從後社會抄襲過來的烹飪方式,一時望著這碟怪異的菜,呆了。

先醒過來的是陳池這位走南闖北的老人,也是主人的他,招呼了一聲席上的眾人之後,就率先下筷挾了一段煎得焦黃的、不知是豬的什麽腸,放入了嘴裏。

才嚼了兩下,禁不住的叫好聲,已經從陳池老人那裏脫口而出:“好香,好味,好口感。肉稔,汁滑,吃過讓人齒頰留香,吃下讓人滿腹暖和。”

眾人嚐過了這道菜後,與老人的感覺一致。

陳池老人不愧是食神,他把這道菜的特點說得一針見血。確實,這道菜就是以火熱、肉稔、汁滑、味道濃香著稱,特別適宜在天涼的時候吃。

為了這道菜,何曉軍走遍了城裏的打鐵鋪,才找出了一塊能做盤子的生鐵,再經過了打磨和做蓋子,單是這道菜的用具,已經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晚宴上的第三道菜,是鹵味菜,一道極品的鹵味菜。

這道極品的鹵味菜,叫風眼肝。

鳳眼肝是用小刀在豬肝中央割道口,然後把一塊修成圓柱形的肥肉,外層完全裹上了鹹蛋黃,才塞進豬肝的“口袋”中,用線把豬肝的割口縫上,再用白鹵水滾熟。

把滾熟的豬肝橫著斜切,一刀把帶肥肉和鹹蛋黃的豬肝切出一片,這樣,這片豬肝就像一隻鳳眼。

何曉軍還把鳳眼肝堆砌成一隻蝴蝶的形狀,用兩片半隻的皮蛋作蝴蝶背,削兩跟長的胡蘿這道菜上桌,就讓桌上的眾人震撼了,這還是菜嗎?分明是一件藝術品。

其實,這道拚盤是何曉軍在前世的烹調班時學的,雖然隻是半吊子的水平,但放在那個年代已是不得了,眾人哪知道菜還可以擺設成這麽好看?

這道菜的特色就是味道不錯,口感也一流,更讓人稱道的是它的形狀,豬肝的截麵似一個眼眶,而包裹了鹹蛋黃的圓柱肥肉,截麵就似圓圓的眼睛,再加上那褐色、金黃色和雪白層次分明,更給人養眼的感受。

這道菜上席後,看呆了的眾人,竟不忍下筷,不忍心破壞眼前的這藝術品。

嘿嘿,見到了這般的情形,何曉軍當然就喜在心頭,因為眾人現在的神情,讓他看到了這道菜前景,他以後就準備以這道菜做自己食店的鹵味招牌菜。

接下來的菜,還是以“下水”為主料的菜式。如以味濃著稱的“牛腩蘿卜”,以火候著稱的“生炒豬肚”,以刀功著稱的“爆炒腰花”,還有以營養著稱的“燉豬腦”、“豬腰濺酒”等等。

就是兩道青菜,都與“下水”有關,一道是用豬頭骨熬出的上湯浸的,一道是用豬油生炒的。

菜上齊之後,最後上的是一個既是菜,又可以充饑的“雙色腸頭”。

這個“雙色腸頭”,又讓在座的眾人開了一次眼界。

“雙色腸頭”是把糯米塞到腸頭中,再放到水中煮熟。因為有糯米,所以,這道菜能充饑。

之所以這道菜叫“雙色腸頭”,是因為何曉軍做的這道腸頭,有兩種顏色,一種是糯米的原白色,一種是糯米加上了鹹蛋黃粉染成的金黃色。

這道菜之所以讓在座的眾人開了眼界,因為一是這種做法他們沒有見過;二是切成圓形的腸頭,一塊塊就像天上的月亮,既白又黃,很養眼,也很應節;三是何曉軍的這個菜,糯米把腸頭撐成了小兒臂般大,把腸頭的皮撐成紙般薄,給人多一份就破的感覺,足讓人歎為觀止。

菜上齊了之後,廚師何曉軍才在空入席,邊與眾人同吃,邊聽取眾人對自己做的菜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