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政變 3 54 雌威

濟南城裏的知名郎中們施展高超醫術,盡心盡力地為劉子光治療,最先處理背後的箭傷,一個外科大夫用鋒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一會兒,然後割開背心的皮肉,用小巧的鉗子把箭鏃夾了出來,沾滿血跡的三棱箭鏃依然閃著藍幽幽的寒光,“當啷”一聲落在手術盤子裏。

“箭鏃喂過毒。”外科郎中說,拿過銀針在劉子光傷口附近測試了一下,“奇怪,大帥居然沒有中毒。”既然沒中毒那就更好了,搞不清情況的郎中隻好先用金創藥和棉紗把傷口包裹起來,把剩下的治療交給燙傷郎中。

整個手術劉子光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的神經末梢比較粗大,些許疼痛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外科郎中的話讓他稍微欣慰了一點,看來體內已經有了抗毒的血清基因了。

燙傷的麵積比較大,半張臉還有半側上身都被滾油親密的接觸過,臉上的傷很重,大水泡刺穿之後已經開始潰爛,整塊的皮膚脫落下來,原來一個英俊瀟灑的帥哥一下子變成了惡鬼模樣,連見慣了傷者的郎中都忍不住歎息:“太可惜了,好好的一張臉啊。”

身上的燙傷由於有隔著衣服,傷勢還輕點,皮膚紅腫,都是碩大的水泡,郎中先把創麵周圍的健康皮膚用肥皂水及清水洗淨,再用高度白酒擦洗消毒。創麵用鹽水清洗,去除創麵上的異物、汙垢後。用銀針刺破水泡,放出裏麵的**,然後剪掉泡皮,創麵用紗布輕輕輾開,上麵覆蓋一層特製燙傷油紗布,外加多層脫脂紗布及棉墊,用繃帶均勻加壓包紮。

看著郎中嫻熟地處理傷口,彭靜蓉硬是咬著牙忍住不哭出聲來,劉子光聽到壓抑的抽泣聲,伸出手來尋找著,彭靜蓉趕緊把手伸過去,讓他緊握著自己的小手。“我的臉怎麽了?很難看吧?幸虧我不是靠相貌吃飯的小白臉,不然這回真完蛋了。”劉子光故作輕鬆的開著毫不可笑的玩笑。

“郎中的藥很好,過幾天就能長好了。”彭靜蓉明知這種燙傷是不可恢複的了,還是用假話安慰著劉子光,反正他已經永遠不能自己照鏡子了,想到劉子光的眼睛,彭靜蓉還是忍不住淚水的流淌,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劉子光的手上,他忍不住伸手去幫彭靜蓉擦拭淚水:“不哭。”

“沒哭,趕快喝藥吧。”彭靜蓉抽回手,把郎中熬製的止疼藥端了過來,燙傷是比較痛苦的,這種湯藥除了能生肌長肉之外還有安神止疼的功效,劉子光很配合地在大小姐的服侍下把一碗藥喝了之後不久就沉沉睡去。他背後有箭傷,前胸有燙傷,隻能艱難地側臥著,幾個小丫環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身子,保持著傷口懸空的狀態,彭靜蓉擦掉淚水,起身出了書房。

“眼睛真的沒救了嗎?”彭靜蓉問濟南城裏最有名的眼科郎中,“都燒壞了,老朽無力回天啊,這幫人真是太狠毒了,石灰粉裏還摻了其他毒藥,遇到菜油也能發生反應,這一來燒得更厲害了,唉….”老郎中沉痛的搖著頭,無限悲憤的說。

“知道了,還請先生開幾副補眼的方子吧。”彭靜蓉說完,徑直去了正堂。正堂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禁軍的人,老百姓的代表,還有府裏的衛兵和貴和樓的保安們。

“段店的兵怎麽還沒到?”彭靜蓉直接坐到了正堂主座上發問,一派女主人的派頭。大家都注意到她手裏握著的是劉子光的白虹刀,熟悉大小姐脾氣的鐵衛們知道女主子要大發雌威了。

“回小姐,段店的人馬集結需要一段時間,大隊人馬進城可能還需要交涉一番。”一個帶兩顆星星的排長回稟道。

“馬上派人去聯絡禁軍牛參將,讓他大開西門,另外派人去給我買石灰,先買十車,不,二十車,不,把濟南的所有石灰窯都給我包了!剩下的人凡是能拿動刀槍的,都跟我去兵備道衙門!”彭靜蓉惡狠狠的氣勢把那些見慣她溫柔嫻熟一麵的人都嚇得直冒冷汗,把石灰窯都包了那是要用石灰活埋人吧…

紅衫團的行動速度超乎人的想象,當他們開到濟南西門的時候,牛勇的開門放人的命令還沒有到達,守門哨官看見煙塵滾滾,一千多全副武裝的騎兵疾馳而來,嚇得趕緊關門。騎兵們跑到城下他才看清楚是段店的紅衫團。

“弟兄們大張旗鼓的這是幹什麽去?”哨官扒著城頭問。

“咱們大帥被兵備道的狗賊害了!快快開門讓咱們進去報仇!”紮木和勒住韁繩炸雷一般的吼道,戰馬也煩躁不安地繞著圈子,馬蹄子不停地刨著,眾軍兵也手舉刀搶鼓噪道:“快開門!快開門!”

那哨官大驚失色,城裏混亂不堪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一會兒,城門大開,騎兵們呼嘯而入,紮木和立在城門邊冷眼看著大隊人馬入城,直到最後一人進城才撥馬離去。

“稍等。”城頭上傳來一聲喊,紮木和回頭一看,是已經把盔甲穿戴完畢的一幫子禁軍,“何事?”紮木和冷冷問道。

哨官帶著部下顛顛地從城牆上跑下來,刀槍弓箭都拿在手裏。

“同去!”哨官氣喘籲籲的說。

吳三桂來到兵備道衙門大門口附近,把手下的哨官、把總們喊到了一起說道:“兵備道的人出陰招把劉將軍給害了,咱們得給他報仇,大家聽我的指揮殺進去,雞犬不留!”眾人摩拳擦掌正等得不耐煩呢,聽到將令無不拱手接令,隻有一個年老的把總搖了搖頭說:“少將軍少安毋躁,切莫急於一時。”這名把總名叫吳忠,是吳三桂父親吳襄的親兵出身,年齡大些,軍旅經驗豐富,是吳老太爺專門派給兒子出謀劃策的。

“還等什麽?這幫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吳三桂握住大槍恨恨地說。

“請問少將軍,咱們是什麽人?”吳忠問道。

“咱們是禁軍啊,大明朝徐州都指揮使下轄的禁軍。”吳三桂不解的答道。

“那被咱們包圍的是什麽人?”吳忠接著問。

“是山東兵備道的流氓兵痞,一群衣冠禽獸。”吳三桂咬牙切齒地說。

“對,那今天這個事的苦主是什麽身份?”吳忠拋出第三個問題。

“嗯,是民間義軍的將領,利國鐵廠的女婿。”吳三桂似乎已經想到了些什麽。

“這就是了,劉將軍雖然是少將軍的好友,深得袁大帥和濟南百姓的愛戴,可他終究是兵備道衙門管轄的一個小官,是民間義軍的身份,咱們禁軍既不是按察司、又不是刑部,怎麽可能管得了這些事呢?”吳忠苦口婆心地說。

“劉兄乃我摯友,如此豪傑卻傷於這幫雞鳴狗盜之徒的手中,這一口惡氣,我實在咽不下去!”吳三桂還是執意要殺進去。

“少將軍萬勿魯莽行事,聽說這個石團練使頗有些勢力,咱們自然不怕他,可是老爺夫人他們可都住在京城啊,少將軍千萬要為老爺著想,不要去招惹這樣的惡人。再說了,咱們不殺,自然有人殺他們,劉將軍的那幫部下如狼似虎的難道會輕易放過他們嗎?這個親自報仇雪恨的機會還是留給苦主自己來比較好。”吳忠頗有道理的一番話打動了吳三桂,舉著大槍的手慢慢放了下去:“傳令各軍,給我圍好了,不許放跑一隻蒼蠅,把殺人的機會留給紅衫團的弟兄們。”

彭靜蓉和紅衫團幾乎是同時到達兵備道衙門的,兩下一碰頭,大小姐低聲把劉子光的傷勢介紹了一下,把眾人氣得須眉戟張,千把人一擁而入,不一會兒衙門大院裏就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團練標兵們平時走的是江湖路子,打架都是仗著人多欺負別人,現在被遠超過他們十倍的凶暴精兵圍攻,哪還有抵抗的膽量,沒多大工夫,八九十個被揍得嘴歪眼斜的團練就被押解了出來,捆人的工具不是麻繩而是鐵絲,堅韌的鐵絲勒進皮肉裏,疼得他們哭爹喊娘,稍微走得慢點就被刀背狠狠地砸過來。

他們一露頭,老百姓們的磚頭瓦塊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你們這幫殺千刀的畜牲,平日裏就欺壓良善,今天居然害到劉大帥頭上了,我砸死你,砸死你!”

李岩湊到彭靜蓉旁邊說道:“大小姐,您看這幫人怎麽辦?是不是拉到城外再……”說著舉起手掌做了一個切瓜的手勢。

“把主謀找出來,剩下的拉到石灰窯活埋,剝光衣服活埋,不要忘了加水。”大小姐麵無表情地說,李岩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看來真不能惹女人啊,平日裏一派大家閨秀風範的彭大小姐發起狠來連他們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這哪是活埋啊,分明是石灰煮人肉。

看到對方沒有立刻殺了他們,說明還有回旋的餘地,一個麻子臉的家夥壯著膽說:“冤有頭,債有主,這裏麵根本沒我們什麽事,撒石灰潑滾油射箭那都是石大人親自下的手啊。英雄你放過我們吧。”

“少廢話,快說,石彥那狗賊呢?”紮木和用刀子挑起麻子臉的下巴不耐煩地問道。

“我說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放了我。”麻子臉自以為很狡黠地答道。

紮木和二話沒說,直接把刀子往前一送,然後順勢一割,一顆大好的麻子頭顱就飛了起來,腔子裏竄出的血飛起老高,然後落下來弄得後麵的人一頭一臉,那人不待紮木和提問就跪下瘋狂地磕頭:“爺爺饒命,我招,石大人帶著兄弟早就逃到巡撫衙門去了,留下我們替他送死,這個沒義氣的家夥啊….”

“帶走!”紮木和把鋼刀在屍體上擦了擦,順勢一腳把這個家夥踢翻,和安東尼、鄧肯交換了一下眼色,陰狠地說道:“就按大小姐的意思辦。”

得知真凶藏在巡撫衙門,包圍兵備道衙門的老百姓、禁軍、紅衫團紛紛轉移了戰場,臨走之前已經變身女魔頭的大小姐還不忘讓人放上一把火,非把這個不祥之處燒成白地才能解心頭之恨。

巡撫衙門可不比尋常地方,巡撫的親兵隊早就把大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任憑紅衫團砸得山響就是不開門,不管怎麽說這裏也是山東最高軍政機關,大家也不敢公然發動攻擊,敲了半天們以後隻有一個管事出來應付,此人一臉的官威,怒氣衝衝地說道:“堂堂巡撫衙門豈是可以隨意衝撞的?有什麽事情一律明天再說,各位請回吧,驚擾了大人休息你們吃罪不起!”

出了那麽大的事,全濟南都震動了,好幾千軍隊也出動了,居然一句輕描淡寫的“明天再說”就想把聚集在這的上萬人給打發回去,眾人頓時大怒,滾雷一樣的吼聲響徹雲霄:“把凶手交出來。”可是巡撫衙門卻再無動靜,眼看著天色慢慢的黑下來,眾人焦急起來,紮木和等人上去就要撞門,被軍師李岩攔住了:“茲事體大,切莫衝動,巡撫衙門比不得兵備道,還請大小姐定奪。”

不管朝廷勢力在濟南如何的弱,巡撫衙門總是皇權的象征,這樣貿然衝進去打打殺殺,簡直就是等同於造反了,讀書人出身的李岩終究要比這幫大老粗考慮得多些,他自知威信不足以勸服眾人,隻好寄希望於大小姐,好歹人家是劉將軍的未婚妻啊,哪知今天的大小姐和往日截然不同,怒火中燒的女人做事就是狠辣:“不用你們撞門,把大炮拉來,給我把巡撫衙門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