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內宅

次日一早,二小姐乘坐的火車在一隊鐵衛護路騎兵的一路護送下回家。為了防備有人不甘心昨天的失敗,連車廂上麵都坐滿了弩手。

一路平安,回到了鐵廠,新晉的鐵廠衛士劉子光被帶到了鐵衛總部,經過一番宣誓效忠之後,分到了嶄新的製服:黑色緊袖箭衣,薄底快靴,頭上是黑色武巾,羊皮襖一件,玄色鎧甲一具,缽盂狀鐵盔一頂,腰刀一把,盾形鐵質腰牌一個,上雕兩個大字“鐵衛”然後是一個五角星,最下方是兩個小字“內宅”和新砸上去的編號。依然是9527,內宅表示他屬於專司保衛內宅的親衛,和其他的 廠防,巡邏,交通等部隊在職責上有所區別,9527 是劉子光進廠當奴隸的時候就烙在身上的終身編號,即使當了鐵衛也不更改了。

劉子光穿戴了新行頭,風光的走在內宅裏,前去參見內宅親衛的隊長胡先覺,一路上有不少丫環仆婦投來**的目光,他也是來者不拒,一一用眼神回了過去,一幅春風得意的模樣。

胡先覺隊長兩個太陽穴凹陷,眼神淩厲,渾身散發出一種高手才有的霸道氣息,,讓這個年輕人感到了強大的威壓,劉子光急忙收斂心神,拱手行禮:“屬下劉子光,參見胡隊長。”

胡先覺圍著他轉了幾圈,點了點頭,沉聲說:“嗯,二小姐推薦的人物,果然不錯,是練功夫的好把式。你就暫且充當二小姐的護衛吧。”

同一時刻,內宅的書齋裏,特製的巨型紅木辦公台上小山一樣堆滿了文件,賬簿,還放著幾把算盤,一個端莊的少女坐在辦公台後的錦墊花梨木椅子上,手持一杆精致的硬木筆,蘸著端硯裏的墨水在紙上寫著什麽,房間裏鑄鐵暖氣片的數量也比其他房間要多些,少女隻穿了件鵝黃色的緞子夾衣, 一頭柔軟潤澤的長發下是一雙晨星般閃亮的眸子,眉眼清秀,竟和二小姐有八分相似,隻是少了一分頑皮,一分嬌憨,多了一分沉靜,一分大度。

少女看著在房裏四處亂轉的二小姐說:“小薇,這回你趁爹爹閉關,跑到徐州府鬧的事情可不小啊,若不是韓大掌櫃和牛參將出手幫你,恐怕不那麽好好收場,黃知府是海州鹽商豪富出身,又有京師黃公公作靠山,恐怕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你欺負了他侄兒,定然不能善罷,快到年關了,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老實呆在廠裏吧。還有那江南十八家煉鋒分號的十萬兩回款,你居然敢拿去鬥富,廠子看起來光鮮的很,其實已經入不敷出了,最近兵部的上百萬兩兵器款,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拖延不付。現在連徐州府龐家的煤炭款都難以支付了,停了煤炭,光有鐵礦石也煉不出鐵啊,幸虧有這十萬兩,先給那些米麵行的老板們清了帳,不然外麵知道咱們鐵廠沒銀子,還不蜂擁來討債,龐家雖說是老相與了,可是也隻是買賣上的往來,不是過命的交情,斷了煤炭,那我們就真的周轉不靈,無法維係了,鐵衛和工人們發不起工錢,恐怕也要生事端,幸虧有眾位叔叔們壓著。要不然我一個弱女子怎麽擔待的過來。”

二小姐的嘴嘟的可以掛油瓶了,跳過去拉著黃衣少女的手臂搖晃起來:“姐姐~~~,十萬兩不是都拿來了嗎,我已經很乖了,你讓我寬待下人,我昨天還升了兩個奴工鬥士作鐵衛呢,你讓我節約開支,我昨天打賞那些鐵衛和禁軍,一人才給了一兩銀子呢!好沒麵子!對了,姐姐,如果家裏周轉困難的話,我把私房錢三萬兩都拿出來貼補,大不了等以後你再還我就是了。”

黃衣少女,顯然就是利國鐵廠目前的代理廠主:大小姐了。她揉揉太陽穴,扯過帳本胡亂的翻著,嘴裏嘀咕:“我現在這裏書房臨時充當賬房了,賬目混亂,幾個賬房先生作的一堆爛賬,看得我頭昏腦脹,還是不得要領,總是隱約覺得有些問題,看來要請幾個徽商工會的稽核賬房來幫忙查一下了。”

聽到二小姐表的忠心,她說完抬頭笑眯眯看二小姐說:“三萬兩哦,小薇真是大方,回頭你差人送過來吧,姐姐這裏忙得暈頭轉向,你先去別處玩吧。”

內宅護衛室裏,劉子光尷尬的站著,手足無措,沒有他的位子,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沒人搭理這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幾個衛士紮堆的地方,不時有刻薄的目光瞟過來,“賊奴工,撞了狗屎運”這樣的話語肆無忌憚的響起來。

劉子光隱忍不發,可是那幫衛士卻不知深淺,一個瘦高的衛士走了過來,眉眼間充滿了不屑:“聽說你這位新來的,拳腳刀劍功夫了得,還混了什麽什麽將軍的花名,在下路高誌,想討教一二,不知道大將軍賞臉否?”

周圍幾個人跟著聒噪起來,都要看比武,劉子光聽著路高誌譏諷的言辭,心裏也是惱火,心說是比武的話就怪不得我出手很了,當下一拱手:“還請賜教。”

一幹人來到堂下空地上,掃清了積雪的地上鋪著青磚,幹淨利索的很。陸高誌說:“刀劍無眼,我們就先比試一下拳腳功夫吧。”劉子光說:“悉聽尊便。”

話音未落,劉子光隻見眼前一片眼花繚亂,全部是陸高誌的腿在飛舞,隻得象拳擊運動員那樣的護住頭臉,霎時已經被踢中了好幾腿,不由得倒退幾步。

路高誌忽地跳起,一記漂亮的淩空轉身旋踢,薄底快靴正踢在劉子光臉上,力道十足,劉子光被踢得撲到在地,嘴裏鹹鹹的,分明是血,劉子光吞下血水,迅速爬了起來,還想再戰。卻見路高峰已經在眾衛士的簇擁下披上了羊皮襖,拿著旁人獻上來的茶杯在喝茶了。周圍一片叫好聲。

“果然是神腿路家的傳人,手都沒動,幾腳解決問題。”

“那是自然,路兄的身手豈是那樣三角貓的貨色能抗衡的。”

“老路今天隻用了三成力道啊,要不然那個什麽大將軍的頭不得踢爆啊。”

路高誌極為受用的聽著誇讚,輕飄飄的拱手對劉子光說:“承讓了,閣下的拳腳果然是出自各國戰俘的教授,哈哈,淩厲的很呢。”

一個拿長刀的衛士看到路高誌煞是威風,也來湊趣:“我楊猛也來和大將軍討教一下兵器上的修為,不知道能在大將軍手上走幾合呢,哈哈。”

周圍一片哄笑,人群再次圍成一圈,劉子光取了刀麵對楊猛站下,楊猛兀自耍了一個漂亮的纏頭裹腦,先博得一陣喝彩,然後輕飄飄的站了個自以為瀟灑的姿勢,對劉子光勾勾手指。

劉子光揮刀搶步上前,用毫無花架子的動作,又重又快的連續砍向楊猛,剛開始楊猛還能抵擋幾招,漸漸的有些應付不了越來越快的進攻,突然劉子光一刀砍在楊猛肩上,楊猛嚇得立時做到了地上,愣怔了一下才察覺砍過來的是刀背,劉子光也是一拱手:“承讓了。”楊猛恨恨的提著刀站到一旁。

人群喝起倒彩,衛士們當中又跳出一個穿白色團花緞子箭袖年輕人,劍眉星目,身材欣長,當真是一表人才,年輕人對劉子光一拱手,說道:“久聞紅衣大將軍在角鬥場上六戰六勝,未嚐有敗績,在徐州府同仁居一戰重傷扶桑武士,一把單刀端的是出神入化,在下武當宋青峰,想討教一下閣下的刀法,大將軍可萬萬不要推辭哦。”

一陣北風吹過,帶起屋脊上的雪花飄撒在空中,劉子光一身黑色勁裝,單手撇刀,目光緊隨著眼前的白衣少年宋青峰。

宋青峰捏了個劍決,三尺青鋒劍瀟灑的捏在掌中,白色團花緞子箭服的下擺隨著北風微微飄拂,說不出的風流英俊,幸虧在場的沒有丫環仆婦,否則她們一定恨不得聲嘶力竭的給宋青鋒加油叫好。劉子光一身的普通家將武師打扮,而宋青鋒則是一身江湖上的青年少俠標準行頭。兩人的形象上首先就分出了高下。

劉子光緊盯著宋青鋒的眼睛,這是刀術教練傳授給他的辦法,敵人的眼睛會暴露他的意圖,宋青鋒笑吟吟的眯著眼,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整個人顯得很散漫,但是卻一點破綻都沒有,是個難對付的敵手。

延遲不得,越拖越在氣勢上輸於對手,劉子光暴喝一聲,單刀閃電一般劈向對手,宋青鋒挺劍相迎,兩下刀劍交錯了十來個回合,劉子光沒有占到分毫的便宜。雖然都是全力劈出的狠招,可是都被宋青鋒輕易的化解,而且宋青鋒的招數顯然出自名門大派,如行雲流水一般瀟灑飄逸,和劉子光簡單的戰場殺招截然不同。隻見他單手持劍,看似隨意的輕鬆格擋住劉子光的凶猛攻勢,另一隻手背在身後,顯得悠閑自在。

四周衛士們不停的叫好,有人說“宋少俠怎麽跟那賊奴工過這麽多招啊,按理說三招以內就能見勝負的。”

另一人說:“你這還看不明白啊,宋少俠在消遣那賊奴工呢,多過幾招全當是逗他玩了,你看人家宋少俠,到底是武當派的弟子,明明是打架,搞得像劍舞,這就是水平啊,不服都不行。”

宋青鋒已經完全摸清楚劉子光的實力,便收了戲弄對方的念頭,輕輕說了聲“得罪”手中寶劍霎那變成一團光影,象劉子光籠罩了過去。

劉子光應接不暇,被逼得不停後退,宋青鋒嘴裏還喊著;“太慢了,你太慢了,你太慢了!”腳下步法玄妙,步步緊逼,手中寶劍更是潑風一般,急促的刀劍碰擊的錚錚金鳴之聲不絕於耳,忽然一聲長鳴,隻見劉子光的手中鋼刀飛出,紮在一棵大樹上還在猶自顫動不已。劉子光腳下也早已淩亂,被宋青鋒的快劍進攻逼得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一片叫好,“宋少俠贏了! 宋少俠贏了!”

宋青鋒的寶劍指著劉子光的咽喉,矜持的笑,笑納著衛士們阿諛奉承,說道;“這位大將軍,刀法了得,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啊,不小心弄壞了大將軍的新衣服,還請恕罪哦。”

眾人聞言,清去看劉子光的黑色箭衣,卻見嶄新的衣服上被劍鋒劃出好多道子,赫然是一個“奴”字!眾人讚歎不已,“果然好劍法,出神入化了! ”

“刻在衣服上,不如刻在臉上來的痛快了。”一個瘦瘦的衛士惡毒的提出建議。

宋青鋒又露出耀眼的白牙笑了,說:“那我可就刻了。” 渾然不顧劉子光憤怒的眼神,抬劍往劉子光臉上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