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特種兵來說,射擊無疑不是一項基本功課。
在那段日子裏,我們從步槍、狙擊步槍、手槍、衝鋒槍、輕機槍等各個種類,各個係列開始了解,不斷的射擊訓練。甚至連刺刀訓練我們都沒有放過。
訓練的密集程度達到無法想象的境地,我們隻能懷疑是金雕特戰隊的子彈快過期了,隻能希望我們將其清理庫存。到現在,也還清楚的記得,那一陣子,對於曆經艱苦訓練才進入到金雕特戰隊的我們,晚上枕著槍支睡覺,早上胳膊酸得抬不起來,連拿筷子都成問題,真可謂手無縛雞之力。
各種槍械的後坐力讓胳膊手臂受不了,其實最受不了的是耳朵,在密集的槍械訓練期間,我們幾乎聽到的聲音都是模糊的,對人說話都是扯開嗓子喊,以至於哪些老兵見我們張嘴就躲。
對於我們來說這是痛苦的,最痛苦的莫過於嶽楓,他的耳朵極其的靈敏,在射擊的時候,他層層的塞滿棉花,帶上耳塞,還是和我們一樣扯開嗓子喊話。有時候,他因為耳朵痛,晚上覺都睡不著。
槍械訓練時間長達三個月,即便我曾經在槍械科幫過忙,還有超強的記憶力,也沒有完全記下這些槍支,實在是訓練太累,也沒有必要去花心思記住這些,大抵是隨便拿一支槍,我們都能熟練的使用。
熟練使用當然不是訓練的終極目標,真正的考核在三個月之後。
那是一個初春的早晨,院子裏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完,可我們長達三個月的槍械訓練完了,隻等待這一天的終極考核,合格後,我們將不再接受如此密集的槍械訓練,我們的耳朵和臂膀終於可以解放了。
吃過早飯,我們被集中到操場的中央。操場上沒有積雪,其實一直都在下雪,隻是每天都被我們一腳一腳、一個接一個的匍匐給融化了。
空空的操場上,沒有射擊標牌,沒有槍械,甚至沒有一個建築物。
集合完畢,我們被分成三組待命。
“這是怎麽回事啊,那秦魔又在搞什麽名堂啊?”
“這不都通過考核了嘛,還折騰我們,他累不累啊?”
“他是超人,真的不累?!”
“不累,他也沒這閑功夫吧,大好的河山需要他去保護呢,沒有他太陽要是從西邊升起來咋整啊!”
終於有一句話引起大家一陣笑聲。
“太陽從西邊升起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球不轉了怎麽辦?”在我們偷笑的時候,秦凱輕輕的走到了我們當中,背對秦凱的李昊大抵是耳朵這段時間給震壞了,沒聽出秦凱的聲音,便接過話茬:
“是啊,這地球不轉,我們豈不被秦魔給累死啊!”
我們自然是不笑了,李昊自己樂嗬嗬的笑個不停,直到秦凱轉到他麵前,他才迫不及待的舉手敬禮,扯開嗓子喊:“秦魔好!”
所有人都愣愣的盯著他,秦凱也狠狠地盯著他,終於他反應過來,改口道:“大隊長好!”
“你剛才叫的什麽?”
“隊,隊長啊!”
“前麵那個,前麵那個!”
“前麵那個,秦@¥&”李昊不敢說了,秦凱笑嗬嗬的說:“秦魔是吧,我又有了新稱謂了是吧,好,很好,今天不讓你們見識一下魔的厲害,你們還真當自己道高了一尺就不得了了,一會你們就知道什麽叫魔高一丈了。”
秦凱說完,依然笑嗬嗬的走了,遠遠的和幾個老兵有說有笑的聊著。我們聳聳脖子,等著這比一尺道之外的一丈魔。
這秦魔也絕不是浪得虛名,十幾分鍾後我們就見識了他的厲害。
三輛大貨車拉著沉甸甸的貨物駛進操場,全副武裝的士兵熟練的打開卡車圍擋,隨著貨車一個懶腰的伸展,巨大的一個冰淩呈現在我們麵前。透過厚厚的冰層,我們看見裏麵散亂著各種金屬配件,仔細一看,不覺心裏一陣涼意。這冰棱裏淩亂被凍的配件是槍械的配件,從型號看,絕不是一種槍支,肯定是很多型號的槍支配件混合在一起。
“難道,要我們來融化這冰塊!??”嶽楓的話還沒說完,青鳥就吹響了哨子,大家迅速的整隊集合。秦凱笑嗬嗬的說:“承蒙大家厚愛,我又有了一個嶄新的名號。這些年,仗沒少打,兵沒少帶,當然名號也沒有少有。再說啊,我得感謝大家,謝謝你們的厚待。不過,為了不愧對大家給我的稱謂,今天給各位送一份新春大禮——冰塊一個,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各位抓緊時間吧,融掉冰塊,找出配件,組成槍支,然後完成五公裏越野,到達目的地,完成10米到1200米不等的射擊任務,返回營地算合格。”
秦凱說話笑裏藏刀,大家知道他不壞好意,不過當這碩大的冰塊呈現在我們麵前的時候,我心裏就猜出他的用意,隻是沒有想到他那麽狠,還有五公裏越野,還得完成10-1200米不等的射擊任務,這簡直太狠了。不過更狠的是,要求一個團隊完成,射擊任務每人隻能打一槍,而且必須一槍命中目標,並在太陽下山之前完成。也就是說,從10米開始,到1200米結束,每
個人都有一個目標,每個人都隻能一槍完成。否則,整個團隊將再訓練一個月槍械,然後再考核,及格方進入下一個階段訓練。
時間已經不早了,再說初春的太陽起得晚,走得早,大家開始行動,大家出謀劃策如何解凍。
“用火解凍。”
“用水解凍。”
“用電解凍。”
……
大家七嘴八舌的想著辦法,最後決定,大家分成小組,火、水、電一起行動。負責用火的人,去找木材和焦炭、紙板之類的東西,點火解凍;負責用水的人,去廚房、洗衣房等地找熱水;負責電的人去找電熱器,包括電吹風、電熱扇等。
我們所能想到的辦法其它兩個組也想到了,大家的行動方向是一致的。
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不一會功夫,火已經升起來了,冰開始融化了;熱水已經在往冰上澆了,也開始融化了;隻是電器沒有著落,因為電源沒有著落。
由於原料緊缺,火燒不旺,熱水一陣子就沒有了。冰融化的速度嚴重滯後,大家實在等不及,急得團團轉。終於,有人等不及了,直接匍匐到冰塊上,用體溫融冰。
這一招很快受到大家的效仿,大家輪流負責生火,一則為身體加熱,一則保持火不熄滅;輪流臥病,讓冰借助體溫融化。
功夫不負有心人,冰終於是融開了,零散的槍械零件**在我們麵前。可是這些零件還帶著冰渣,沒法組裝。大家七手八腳的將零件分離開了,按照不同的槍支、不同的係列分組,然後將零件捂在腋窩下融化了冰後進行組裝。
平時大家都隻訓練了組裝槍支,但是沒有訓練在一堆零件中尋找合適的配件組裝槍支,何況還是帶著冰的配件。對於融冰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的大夥兒來說,這簡直是一件極其殘酷的考驗。
槍一把把的組裝起來,我因為在槍械科待過,學習過槍支校準,我的任務是檢查組裝的槍支是否有問題,挑出無須校準,或簡單校準可以使用的槍支,用來完成射擊任務。
說實話,我光是檢查這些槍是否組裝正確,挑出可以使用的槍支都累得夠嗆,雙手凍得無法伸展,何況他們組裝槍支的人,可以想象他們一次次將槍的零件放進腋窩、腹部、胸口的時候,是多麽難受。
槍終於組裝完了,剩下的任務都落在我的肩上了,因為我還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槍沒有檢查完。突然,嶽楓將冰冷的手伸進我背上,一股寒冽的涼氣順著脊椎往身體滲透,不由得縮緊了脖子。我很想一把扯住嶽楓,將他放翻在地,讓他這時候開這種玩笑。可是我忍住了,任他手上的涼氣滲透進我的身體,用我的體溫將他的手捂熱。突然,他抽出手,詫異的問:“你咋不反抗呢,我準備反擊你把我丟翻呢。”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笑了笑。
“這會兒誰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啊,趕緊幫忙檢查吧,天色不早了。”
大家又投入到檢查槍支當中。
槍終於組裝完,檢查完了。挑選出一批不需要校準的槍分給大家,便開始我們下一個任務,五公裏的越野。
跑著,跑著,身子暖和起來了,想必秦魔早知道我們會用身體融冰,才為我們準備了這五公裏,逼走寒氣,暖和身體。
五公裏對於我們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射擊區的射擊位設置與我們想到的一樣,有水上的、陸上的。遠遠近近設置的狙擊對象是飄揚的旗幟,要求我們射中細小的旗杆,想必遠方的教官們檢查的成績就是倒下的旗杆。
在合作小組裏,小牧是射擊成績做好的,當然將最遠的旗杆留給他,剩下的,大家根據自己的水平,選擇射擊的目標。
“倒數第二根給大山。”小牧毫不猶豫的將倒數第二根旗杆分給了我。“嶽楓來第三根吧!”
“我!還是算了吧,我沒把握。”嶽楓對小牧的分配不接受,可是其它人都選擇了自己的目標,剩了倒數第三的給嶽楓,他不選也沒有辦法。當然,如果王羽在我們這一組,分配的順序不會是這樣,我和嶽楓的壓力都會小很多。
選好自己的目標,大家開始射擊自己的目標,可是在第七杆的時候出了問題,也許是由於槍支沒有校準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天氣變暗的原因,一個600米開外的旗杆沒有打中。
射擊落空,嚴重影響了後麵的射擊。第八杆也沒有打中,子彈隻是射穿了旗麵。連續失守,讓大家的心裏產生了很大的動搖,一股放棄的氣息在無聲中傳遞。
“嶽楓,你來打第九根吧!”小牧知道這樣下去壓力太大,不能這樣認輸。在這些戰友中,我們三個人是彼此最了解的,也是彼此最信任的。嶽楓雖然沒有反對,可是他還是有些猶豫。
“嶽楓你看到沒,第七根杆正好和倒數第二根重合,第八根杆和倒數第五根杆及最後一根杆在一條線上,如果你一槍中的,穩住信心,後麵的人射擊不失誤,我們會安排倒數第五根杆的人連續射擊,隻要風速、時間把握到位,連續射擊時沒有
問題的;即便不成功,我還可以通過最後一槍來試。另外一根交給大山,他的槍法你是知道的。”
經小牧這麽一說,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眼下最要緊的是安撫大家,確保後續的不失手。
“嶽楓,你的水平我們都知道的,我相信你。”
嶽楓硬著頭皮上了。其實我心裏明白,我們不是恭維他,他有這個水平,心裏素質也是過硬的,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前麵兩個戰友哪種放棄的念頭。
嶽楓趴下,一點點的調試,動作很慢。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我們都盯著嶽楓,他下意識的甩了甩頭,然後揉了揉眼睛。
我回頭看了一眼小牧,他閉著眼睛,等著嶽楓開槍。他這樣平靜,其實並非然,要強的他,是絕對不想回去再來一遍的。他急於把嶽楓搬出來安撫大家,既是戰略考慮,也是沒有最後一搏,隻要嶽楓失手,我們後麵都不用射擊了,直接回去接著訓練。
嶽楓是讀懂了這點的,他壓力肯定很大。在壓力下,發揮自己的水平,是很難的。他甩頭、揉眼睛,都是不自信的表現,我自打認識他,這個動作就伴隨著他。
我走過去,趴在嶽楓旁邊,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對他笑笑,輕輕說:“你不自信,發慌吧,真沒出息哦!”
嶽楓沒理我,而是自己重新開始調試,測風……我在旁邊看著他的動作,每一步都非常規範,隻要他按部就班,這一槍就絕對沒問題。
嘭!槍聲一響,我目測不到目標,回頭看了拿著望遠鏡的戰友,他豎起了大母子。嶽楓回頭看了我一眼,笑著提起槍,輕輕的吻了一下。
“很牛啊!”我對他豎起大拇指。
嶽楓一槍打中,大家都按照小牧的安排,一槍一槍的打,目標都非常順利。倒數第五槍的時候,一名叫楊樹濤的,他本不是這個位置,被小牧給調到了這個位置,他的射擊成績雖然不是很好,但是非常穩定,不論是什麽天氣、什麽環境都能打出一樣水平的成績,絕對是個遇強則強的人。楊樹濤射擊第七根杆是最好的位置,和倒數第五根杆完全在一條直線上。李樹濤匍匐、校準、射擊,第七根杆順勢倒下,可倒數第五根杆卻沒有倒下,用望遠鏡看,很遺憾,子彈嵌在竹竿裏。
楊樹濤的完成第七根杆射擊,卻留下了倒數第五根杆,壓力完全匯聚到倒數兩槍上。倒數第四、第三根杆都順利射擊完成,倒數第二根杆要到水上射擊,在搖晃的水麵上射擊1100米外的旗杆本來就很困難,現在還要一槍完成兩根旗杆射擊,兩根相聚數百米的旗杆。當我走上船時,我自己都沒有把握,測風、校準、調角度,我重複做著這些動作,連續三次都沒有扣動扳機。
從我第一次拿起槍開始到現在,沒有任何一次壓力有這麽大,很明確的知道,身後有很多人在關注這一槍,包括另外兩個完成射擊任務的戰友。那一刻,我明確感覺到背上的汗水已經滲透出來。
我放下槍,扭了扭脖子,擦了一下校準鏡,重新校準、調整,扣動扳機,我都不敢看子彈的軌跡,豎起耳朵靜靜的聽,一絲絲彈頭撕裂空氣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遞到耳朵裏,第一次撞擊,旗杆清脆的斷掉,彈頭繼續前進,速度降低,越來越低,擊中目標,倒!我終於去關注最後一根旗杆,沒有倒下,背後傳來一陣失落的歎息聲。
倒!倒!倒……我心裏低聲祈禱著,“哢哧!”倒數第二根旗杆終於倒下了,背後傳來一陣歡呼聲。
我起身,看了一眼背後的人群,大家很興奮,很多人豎起大拇指,嶽楓主動過來接過我的槍,我一個跨步跳到岸上。
我的上岸,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小牧身上。最後一槍,小牧的射擊水平是沒有問題,但是兩根旗杆,還有角度,這增加的難度非同小可。
小牧是好強的人,喜歡把事情都扛起來。他拿起槍,匍匐在地上,習慣性摘一根小草測風速,然後瞄準、校正……小牧也反複測了幾次風,校準了幾次都沒有扣動扳機。
嘶嘶!小牧終於扣動了扳機,子彈成一個弧線,擦過倒數第五根旗杆,直奔最後一根旗杆而去。“倒!”大家一起喝叫!正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樣,兩根旗杆同時倒下!隨即,一片歡呼聲掩蓋了所有的困惑。大家高高的把小牧舉起來往空中拋,這是戰友間最高的禮儀和敬意。
我是不喜歡湊這熱鬧的,拉著嶽楓去收拾地上的槍械,順便和嶽楓討論小牧最後一槍射擊的技術要領。嶽楓突然說:“其實,有你在身邊我才覺得有底氣。”
“我不是你的情敵嘛?”
“扯淡!”嶽楓說完嗬嗬的笑了。
“必勝!”從空中落地的小牧伸手與我們互賀。我們互相祝賀著,一起收拾整隊返回。遠處,
一場嚴苛的考試終於結束了。我們就這樣結束了一輪槍械訓練!
映著昏暗的夜,我們扛著槍械往回走,雖然大家都帶著笑聲,可是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科目是什麽,會怎麽訓練。那時候,我們越發的想紅旗連,設想如果當初留下,不來金雕,會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