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一種竭斯底裏的憤怒從心底開始蔓延,我自己都感覺到,這已經到了自己所能忍受的極限。
“停!”一聲嗬斥,如柱的水停了下來。他們或許也感受到了一股憤怒的壓力,在這樣玩下去,恐怕結果誰也無法料想了。
“快,王羽,我鼻子上有東西在爬,癢死了——快幫幫忙!”
水一停下來,找事的人就開始了。嶽楓迫不及待的央求旁邊的王羽幫他處理鼻子上的蟲子。
我們的手被捆著,然後用繩子穿著,大家的位置都是固定了,一個人動了,其它人都要跟著動。王羽想用下巴尖幫嶽楓驅蟲,可是很難辦到,改用鼻子。他一轉身、傾斜身子,傍邊的人為了配合就跟著,然後一個接一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大家傾成了一條線。
嶽楓的蟲子到是解決了,可我們的困境還在繼續。
“軍人,最基本、最核心的原則是什麽?”
一個長得人模狗樣的軍官開始給我們訓話,由於他正好站在太陽的核心圈內,頂著一個刺眼的太陽,看起來想如來佛。陽光刺眼厲害,也沒有看清楚是誰,是什麽軍銜的軍官,反正聽他的強調很是不爽。再說,這小兒科的問題,誰也不想回答。
“回答我!”
見我們不回答,他發火了。可我們那是一句話就可以威脅到的。見我們都沒有理他,他很憤怒地命令:“水槍伺候!”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終於忍受不了這蔓延的水,開始有人回答了。其實,回答就回答,也沒什麽。
隨著此起彼伏,逐漸增大的回答聲音,水槍又停了下來,此刻,汙水已經到了脖子這裏。接著,我們又回答了一係列的政治口號式的問題,終於聽到一聲振奮的消息:“把他們拖上來!”
我們的服軟起到了效果,勝利的脫離了汙穢池子。離開池子,在陽光下一照才發現,全身的皮膚都刺痛,身上到處都是蛆蟲在蠕動著爬行,一股刺鼻的味道蔓延開去。
“列隊!”
我們站好隊,秦凱再次出現在我們麵前。
“真臭,惡心啊!你們從那裏出來,化糞池啊!”秦凱不停的用手扇鼻子前麵的空氣,一邊譏諷我們:“哦,原來你們真是從糞池裏出來,恭喜各位,你們是第一批敢跟空降特戰大隊教官動手的金雕特戰隊員,你們真有本事啊,本事大了去了,都敢跟教官動手了,那天我一不小心惹到你們,我是不是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啊!”
秦凱的話開始帶刺,後來越來越嚴厲:“那也是我活該的是吧,誰叫我把殺人的本領都交給你們了呢,我活該倒黴,以後出門都得荷槍實彈,睡覺枕頭底下也得放一把槍。哦,不行,你們本領這麽高,放槍那能行啊,得放手榴彈,放大炮,放核武器才行。”秦凱說著,轉而對旁邊的青鳥說:“青鳥,回去趕緊打報告,給我申請一批手雷,我辦公桌、床底下、汽車裏到處都擱上,打不贏可以同歸於盡哦。”
“是!”青鳥說著笑起來了。秦凱嗬斥:“笑什麽笑,你自己也多準備點,看你教他們教得歡,他們拿著你的本事來對付你,你就等著被收拾吧,還笑,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秦獸果然不同凡響,我們是徹底的佩服了。可他似乎並沒有滿足,繼續對我們一陣接一陣的數落批評。
“唉,如果想將來不被收拾怎麽辦?”秦凱問我們,我們哪敢回答啊,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好辦!隊長,他們是我教的,師傅總得留一手,以後他們也許會超過我,但今天對付他們我還是有把握的,讓我廢了他們便是。”
秦凱點點頭,轉身走開了。青鳥等一幫全服武裝的特種兵一步步向我們靠近,懲罰,開
始了!青鳥終究還是舍不得廢了我們,可我們也接受了另外一場極限的懲罰。
那是一場電刑,我們被捆綁著,身上全是水,青鳥等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們放倒了,還沒等我們爬起來,強大的電流就開始在我們身上蔓延。
雖然之前也碰到過電擊,但是,這次還是讓我刻骨銘心,哪種被擊倒的感覺,似乎五髒六腑都要分裂一樣,腦袋就是在爆炸的邊沿,肌肉全部收緊,有的人甚至五孔出血了,口吐白沫。大家在地上抓狂,互相撕扯,直到漸漸失去意識和反抗能力。那一刻,唯一的意識告訴自己,這次秦凱是玩真的了,對於他,對於我們,對於一支不知輕重的擁有超強本領的兵,其危害是相當大,所以……
當我們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被泡在一個大池子裏,青鳥等人帶著一群軍醫守在池子邊。
“我還活著!”這是很多人醒來第一句話。
是的,我們都活著,除了那個叫柳根的兵,我們為他的生死而經曆了生死。
“給我躺著,泡著!”青鳥對想從池子裏爬起來的兵嗬斥:“這是專門為你們配的解電的藥水,可以快速解除你們身上多餘的電離子,還可以給你們的皮膚消毒。”
看著青鳥那張嚴肅的娃娃臉,想想當初誓言要廢了我們的樣子,心裏一陣納悶。
“大夥泡著吧,一會起來好好洗洗,太臭了,然後讓醫生詳細檢查一下。”
“真他媽臭,搞得我都一身糞臭,你們這些小子就不能省省心啊,好歹才把你們打發到空降特訓大隊,這還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還被這樣折騰了一番。”青鳥自言自語的就要往外走,突然又轉身回來,說:“大隊長在會議室等你們,洗完澡,檢查完身體後,去會議室寫檢查。本來跟你們安排的飯菜的,想必你們也吃不下去,就讓我們這些老兵幫你們吃了吧。記住了,好不容易才保下你們的小命,再不聽話,再給我惹事,後果自己想吧!”
青鳥走了,我們沒有辦法,隻能在這水裏泡著,不過這裏比那糞池裏好受多了。等我們洗完澡出來,讓醫生裏裏外外的檢查了一遍,給傷口什麽的都上了藥水,換上衣服後又恢複了特戰隊員的神氣樣兒。之前的事風吹雲散,雖然肚子餓得呱呱叫,但都開始說笑了,想來這些點小事不是事。
是事兒的事兒是後麵的檢查。
我們一走進會議室,裏麵坐了整整幾十個人,比我們的人數還多。在這裏,我們碰到一個熟人,江醫生。她都來了,想必下麵坐著的不僅僅是教官,還有不少的醫生,應該都是研究心裏學的醫生吧,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事兒。
青鳥把我們攔在了外麵,要我們一個個進去口頭檢討,時間不少於十分鍾,還要回答下麵的人提問。
誰先去,大家都不想第一個去。推來推去,都沒人進屋去。對於我們來說,本就該是活躍的一個群體,但是我們在這裏被同化了,已經活躍不起來了。何況,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誰願意主動去找罵啊。
“林風,你第一個。大學裏不是演講嘛,現在發揮一下。”青鳥看著我,我看著他,徹底的無語了。周圍的人聽了,都集體退後。
不過我到沒什麽不願意,反正都要去,與其等著去炒別人的冷飯,不如第一個去接受批評。硬著頭皮走進會議室,站上主席台,一抬頭,台下齊刷刷的眼睛盯著我,讓我立馬把目光收了回來。說實話,比我第一次登上演講台去麵對幾千人演講還緊張,那一刻,真想還不如到化糞池再站一個小時。
現在已經不記得當初都說了些什麽,反正那些話也沒有經過大腦,胡亂的從肚子裏到喉嚨,然後從嘴巴拋出去,大抵都是套話、官話、廢話。不過後麵的幾個提
問我到是認真回答了,批評也虛心接受了,當然還有處分。
記得有個軍官很不客氣的問我:“作為一個士兵,敢和上司動手,就應該送軍事法庭,給你機會在這裏檢討,真不知道是為什麽!”
我當初很不客氣的回答了他的問題,記得當初我是這樣反問他的:
“尊敬的首長,請問你有沒有孩子,你有沒有父母?天下父母把孩子送到軍隊,是為保家衛國的,你犧牲了別人的孩子,還不允許他的戰友為逝者討個說法嗎?我們是該上軍事法庭,可是你們呢,軍隊條例裏明確寫了不能體罰士兵,可是你們呢,沒有體罰我們嗎?再說了,我們沒有跟長官動手,我們隻是和戰友間發生糾紛,你別告訴我他們是教官,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我的兵齡比他們少不了,我的戰友裏有連級幹部。一個連長教訓一下士兵,你說該上軍事法庭的是誰呢?”
“林風,注意你的措詞,你是在檢討!”秦凱已經給我施壓了。
旁邊的江醫生站起來說:“秦隊長不要打斷,讓他繼續說,他說的也未必沒有道理。”
“我們都是軍人,我們的血都冷了,國家怎麽辦,民族危亡時刻靠誰,再來一次南京大屠殺嘛?再來一次九一八嘛?”我的回答讓這個軍官再也無話可說。會議室裏突然安靜了下來,這是一個不好的安靜,我們的國家和平得太久了,離戰爭遠,對於一個國家和民族是一種幸運,可對於一個軍人就是一種悲劇。這種悲劇持續擴大化,被不懷好意的人刻意扭曲之後,士兵們的鮮血也和社會青年人一樣,血脈開始冷卻,逐漸失去危機感,軍官們失去了棱角,進而帶出的兵都是溫和派,都是嘴上厲害。
我在台上站了很久,後來秦凱示意我下去。我本想問問要給我們什麽樣的處分,可是這氣氛被我給搞得太僵,隻好先離開了,也不敢問了。不過,經我這麽一鬧,後麵檢討的人到是輕鬆了,也有好幾個直著腰杆說話的,讓很多自以為的軍官很是難堪。
後來江醫生私下告訴我們,那次讓很多軍官非常被動,直搖頭,歎息這大學生兵不好帶,還說大學生兵懂得太多,天文地理、詩詞歌賦、生化物理、法治條例無不清楚,對付我們簡直沒有辦法。所以,後來很多人越發都對秦凱表示佩服。
我們的檢討結束了,一人背了一個記大過處分,黨員還接受了黨組織的黨內警告處分。
這場不該有的鬧劇,我姑且這麽叫,其實這個鬧劇是出現在和平時代,出現在一幫秦凱的寶貝疙瘩身上,才被稱之為鬧劇,要是在戰爭時期,這就叫“兵變”。鬧劇算是過去了,但是柳根還是回不來了,我們不知道部隊是怎麽處理這事的,但是我們私下湊了一些錢,讓青鳥帶我們寄給了柳根的父母。後來,我知道,青鳥寄出去的錢增加了不少,秦凱等人都拿出了一個月的工資加在了裏麵,嶽楓還讓他父親以戰友名義給柳根的父母匯過一筆錢,至於是多少,嶽楓沒有說。
這件事之後,我們規矩了不少,後麵的訓練也規矩了不少,畢竟大家都不是吃素的。進行完高空滲透跳傘,我們還嚐試了空降作戰式跳傘。這個姿勢的跳傘,讓我想起二戰電影《最長的一日》中,許多美國傘兵在空中未及空降前就遭到射殺的場景。雖然教官說在今天現代聯合空降作戰中,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但我還是堅信這種可能是存在的。後來小牧開玩笑的說,教官沒有見識我們金雕特戰隊員的厲害,當然認為不會出現。
帶著這個觀點,我們進行了一次綜合演練,然後被送回了金雕特戰大隊。回到熟悉的金雕特戰大隊,渾身感覺舒服多了,可是這樣舒服的日子沒有待多久我們就又一次打起背包出發了,去進行另外一次嚴格訓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