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向我這邊走過來,那人想背後襲擊,小妹也想還手,我用力嗬斥:“住手!”兩個人被我這一嗬斥到都停下了。

“作為特戰隊員,你知道在隊長麵前違抗命令是什麽後果?還敢在背後襲擊自己人,這又是什麽後果?”

邱雨忙補充道:“老兵,別扭了,林隊長的命令也是命令,執行吧。”

“可,那邊出了事怎麽辦?”

“少殺一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少殺一個人可以保住我們兩名乃至更多精英特戰隊員的命才是重要。”

他傻傻的看著,顯然是沒有明白。於是我補充了一句:“如果這個疏漏的狙擊位不清除,秦大隊長的車隊就會有危險。而你所要清除的狙擊位,對於我們選擇的路線,完全沒有威脅,因為他的子彈打不過3000米,也不能穿過數棟樓。”

那人似乎信服了。

“你過來。”我把他們三個人招呼過來,對那個兵說:“你叫什麽?”

“陸一帆。”

“你們隊長沒告訴你回答長官問題先打報告嘛?”小妹狠狠的說,讓陸一帆沒法下台了。

“我……”

“別拘束那些,咱們金雕大隊沒那麽講究。”

陸一帆算是嚐試到得罪女人的厲害了,再也不敢輕易說話了。

“你有他們的定位係統嘛?“

“有!報告隊長,有!”

“行了,報告來報告去不累啊,給你開玩笑的。快看看他們到哪裏了。”

陸一帆匯報了位置,邱雨計算的距離。其實我很清楚,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執行。

我讓邱雨和小妹去玻璃牆上,冰鎮出一個狙擊區,目的是不想讓玻璃牆破壞太多,更重要的是不能讓碎片反射太多光,引起對方的注意。

邱雨用腳勾著欄杆,一個匍匐過去,用手抓住玻璃幕牆支撐的鋁合金支架,搭起一個人體橋梁。小妹縱身一躍,一腳站在欄杆上,一腳踩在邱雨背上,然後換腳將欄杆上的腳踩到鋁合金支架上,迅速的用幹冰冷卻出一個直徑五公分的圓圈出來。

小妹和邱雨在默契的配合,我示意陸一帆過來,他走到我麵前:“學會三三歸一狙擊技術了嘛?”

陸一帆疑惑的看著我,我知道他是不會的。撩開他的袖子看了看時間:“大隊長下達的時間命令是多久?”

“還有五分鍾。”沒時間了,我示意他拿起狙擊槍,他下意識的舉起狙擊槍。我撐著推車站起來,我心裏很清楚,自己此時的身體根本不具備舉槍的能力。且不說自己的傷口太多,還有心髒邊沿的傷口,雖然在**躺了十天,但是由於沒有蘇醒,醫生用藥都相對保守,傷口好得並不快;僅僅是看我體力和思維都跟不上,自己也沒有把握能不能連續三次扣動扳機,承受三次回坐力。當然我也更清楚,能夠純熟使用三三歸一槍法的人,除了我、小牧、嶽楓、王羽等一批老隊友外,後麵的人我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具備這樣的水平。

我站起來,拍拍陸一帆的肩,讓他把槍給我,並讓他給我做狙擊支架,他白了我一眼,根本沒有打算把槍給我的意思。

“少尉,我不得不告訴你,我授中尉銜,當然也不得不提醒你,違背上司的命令,造成損失,你是要上軍事法庭的。”陸一帆不得不把槍交給我,並甘願把槍扛在自己的肩上。

小妹完成自己的工作,一個閃身跳了下來,順手把邱雨後腦勺的衣領一抓,一拉,邱雨借力一撐,整個身體就回彈回來。

當我的餘光注意到邱雨他們時,我主要的精力已經搜索目標並鎖定了目標。第一槍,我要射穿玻璃幕牆,第二槍必須按照第一槍的軌跡,目的是射穿對麵的玻璃,並擊中那名狙擊手的左臂,讓他下意識的移動身體,露出胸口;第三發子彈借助二發子彈的軌跡和撕裂空氣開辟的少阻力通道,加速穿透敵人的防彈衣,射穿胸口。三發子彈隨著我的意識準確的跟進,我傾聽著玻璃碎裂的聲音,子彈撕裂空氣的聲音,卻遲遲聽不到子彈撕裂胸口的聲音,我下意識的補了一槍,子彈隨著原軌跡飛翔,可我卻在沒有力氣去感受子彈的運動,直覺手臂發麻,汗水秘密的滑落,手中舉著的槍很重,很重,比雨天抱起父親的屍體還重。整個身體不斷的往下沉,沉,沉,最後一絲意識是槍掉了,一個狙擊手丟掉槍,意味著他已經失去戰鬥力,還有一雙手,托住了我下沉的身體……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軍區總醫院的病**了。這是個師團級療養病房,屋子很大,裏麵的配套很齊全,方位、朝向都非常好,而且窗外1500米範圍內沒有高建築,窗戶的玻璃都經過了強護處理,很安全。

“我又欠你一條命!”嶽楓看著我。

“我也欠你的!”小牧也在旁邊幫腔。

我示意他們拿掉我的氧氣罩。秦凱示意醫生給我去掉氧氣罩,醫生拔掉我的氧氣罩,給我插上氧氣管。

“你的傷口裂開了不少,特別是胸口的傷,好不容易開始愈合了,這次硬生生的給撕開,太……我們聚集了院裏最好的醫生給你做了手術,現在你醒過來了,說明我們的診斷都是正確的,用藥也準確,醒過來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醫生一邊給我換氧氣管,一邊給我介紹病情。

“你們可以聊幾句,但你傷口很多,都剛剛處理好,不能動,也不能情緒太過激,免得再撕裂傷口。”醫生叮囑我,也在叮囑周圍的人。

“這個房間還滿意吧!”秦凱很得意的問我。

“這房間夠大的,隊長終於大方了一回。”小牧調侃秦凱。

“不敢不大方啊,你不知道他們背後都叫我什麽,對了,就是他們給我取的新雅號。你們猜猜叫什麽?”

說到這裏,青鳥就笑了。

楓迫不及待的問青鳥:“副隊長,你說說吧,叫什麽!說來我們高興一下!”

“高興個屁!他們取的名字可比你們文雅多了,水平高多了!”

“別賣關子,叫什麽?”

“隊長,我說了!”青鳥征求秦凱的意見。秦凱示意他說。

“摳摳兒!摳門的摳。”青鳥說完自己都笑了,整個病房裏的人都笑了。

秦凱一本正經的對青鳥說:“你樂啥子呢,你的綽號更好,叫‘雙摳’,就是摳門的雙倍,超級摳門。”

我不得不佩服這些新來的隊員思想豐富,他們對待訓練的樂觀程度,遠比我們強多了。

“雙摳!是不是還有鬥地主哦!”

“你太有才了,那個火烈鳥你們還記得不,就是那個陪著你們演戲那個。他負責這一批隊員的心理素質訓練,在雙摳的基礎上,給取名為鬥地主。!”

“唉,咋沒取個麻將呢!?”嶽楓歎著氣。

秦凱看著我說:“麻將,就得看你們的了!接下來的隊員就指望你們來訓練了!”

我沒有說話。

一個年輕的士兵把一疊衣服拿進來,放在我的床頭。

青鳥說:“大山,這是你的軍服,其中一套是你之前穿過的,大隊長特意要求留下的。我們等著你歸隊!”

我沒有說話,秦凱常常噓了一口氣,說:“你好好休息吧,我派了幾個人在這裏留守,把小牧也留下,他們都聽小牧指揮。”

秦凱說完帶著青鳥離開了。

小妹幫我把衣服往櫃子裏收,突然問:“哥,你都雙杠軍銜了!”

雙杠,比我離開時的一杠兩星長了不少,可是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那麽熱衷了。

“小牧哥,你還沒去洗澡換衣服呢,都一股酸味了!”

小妹的話讓大家反映過來,大家都一下散開,和他保持一米距離。

“有嘛?有酸味嗎?!”小牧自己扯著衣服聞。

我對小妹說:“小妹,撿一套新衣服給小牧哥,讓他就在裏麵的浴室先去洗個澡換上吧。委屈他給我站崗了!”

“他穿得了你的衣服嘛?”

“沒問題,當初在部隊,我們三個個兒差不多,衣服經常互相穿的。”

小妹把衣服給小牧,嶽楓很吃醋的說:“我們體形都差不多,咋隻有小牧的,沒我的呢?”

“你的,你趕緊回家吧。再不回去,我怕江醫生拿鞭子來抽你!”我們樂嗬嗬的把嶽楓送走了。小牧去裏屋洗澡去了,小妹坐在窗前看著,傻傻的發愣。

我問她怎麽了,她說,沒什麽,有點想家了。可是,我們那裏有家啊!

小牧洗完澡出來,穿上我的衣服,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以至於我的心異常的煩亂。他和醫生一起,陪著我去手術室做全麵的檢查。當我們回來的時候,小妹已經將小牧換下來的衣服洗好了,正準備拿到陽台上去晾曬,小牧很不好意思的接過來,要自己去晾曬,二人推來推去,那一刻,我知道這個妹妹是留不住了。原來,她所說的家,已經不是和我這個哥哥一起的家了,而是心裏有了自己的家了。

這一刻,我心裏覺得酸酸的,有一種嚴重的失落。可突然又高興起來,心裏暗暗的祈禱:爸,媽,爺爺,奶奶,妹妹我找到了,並且把她從泥潭裏拔出來了,而她正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們該放心了!

有小牧照顧妹妹,我自然是放心的。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我的傷也在逐漸的恢複當中。小牧回去執行任務去了,嶽楓到國外去考察項目去了,小妹也被我支去上林苑打理屋子去了。這時候,也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既然我挑戰了三狼集團,又牽連這麽多人進來,我不想在看著他們受到危險。於是,我悄悄離開了醫院,又悄悄的去另一家醫院看了一眼躺著的筱曉,她被楊安關在保險屋子裏,臨走時楊安丟了毒氣瓶在裏麵,當嶽楓打開櫃子時,筱曉已經深度昏迷了。送到醫院,醫生會診了很多次,最後隻是救回一條命,無聲無息的躺在**。隔著玻璃,就那麽看著筱曉,她靜靜的躺著,外界的一切恩怨和繁雜都與她無關了,恬靜的臉龐上,雕刻著一種平靜。

筱曉,多想留下來陪著你,守護著你的這份安靜,可是,我惹惱了三狼集團的人,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誰和我在一起,誰就會處於危險的境地。我不能那麽自私,也不能那麽放縱自己,我走了,去天涯海角逃命了,但不管我走到哪裏,我都會記著你,把心裏最好的位置留著給你,永遠,永遠!

實在不忍再多看一眼筱曉,害怕自己失去最後一點離開的勇氣。

走,天涯海角的路沒有盡頭,殺戮與血腥將從此伴隨著我,直到我生命終結的哪一天。可我必須活著,抗爭般的活著,隻要我活著,他們就如鯁在喉,永遠不得安寧。

退出醫院,走上街頭,我甚至都不敢回頭再看一眼,害怕在那醫院柱子背後,露著筱曉調皮的半張臉。

“就這這樣走了?”我轉身看見秦凱遠遠的看著我。

“這叫逃兵,知道嘛,你還想再逃一次?年輕人,生活不能總是逃避,必須要勇於麵對。”

“我就先出去散散心。”

“你想把災難一個人扛起走,免得傷及無辜才打算走的吧。”秦凱太了解我了,用腳趾頭都可以想明白我的想法。

“我不怕,可是我不想牽涉其它人,更不想因此牽涉太多精力,不值得。如果我的離開可以化解這些矛盾,那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還難嘛?跟我來!”

秦凱啟動遠處的一輛汽車,開著車一言不發的往郊區而去,直至一個公墓停下來。走進墓園,秦凱指著一塊墓碑說:“這個位置怎麽樣?”

“不錯,位置很好

。”

“刻上你的名字吧,你自己來!”秦凱把工具遞給我。

我扭頭看了秦凱一眼,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白跟我這麽多年了,這點都不明白。刻上你的名字,明天早上本市所有媒體頭條都將是一場奇特的交通事故,你的DNA會出現檢查實驗室,你葬禮會辦得非常風光,你的家人會成為軍烈屬,你的名字嘛,會刻在腳邊這塊石頭上……”

看著秦凱,我是徹底明白了:“我要付出的是什麽?”

“一顆牙齒,600毫升的血液,外加你這張臉。”我明白秦凱的意思了,他是策劃一場交通事故,幫我隱藏身份。

“哦!今天刻名字,是不是早了點。”

“哈哈!”秦凱笑著掏出電話,示意我要接一個電話,便一邊接電話,一邊離開了。秦凱接完電話回來臉色有些沉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麽?”

“唐佳妮被人救走了。而且悄無聲息的救走了,沒有一個人受傷,沒有發生任何搏鬥。”

“幹淨!”

“這正是恐懼所在。”

“三郎集團,不容小覷啊。”

“你的事我安排好。”

“準備好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秦凱笑了笑。

“在你從郊野躺在手術台的時候,我就在琢磨此事,當你或者出手術室,我就下定決心了。”

“隊長,果然是隊長。”

“哎,誰叫你們都是我的寶貝疙瘩呢?你今晚就走,去軍區總醫院做一個整容手術,然後……”秦凱突然停住了話茬。

“還有什麽不能直說的嘛?”

“然後去執行一個特殊行動——影子計劃。”

“影子計劃?!”

“這個計劃我們執行多年了,是軍部的最高密級的行動。這次我想稍作調整,讓你參與該計劃,目標是三郎集團。”

我看著秦凱,秦凱看著我,沉默一陣子後,我伸出手與秦凱握。秦凱笑了笑,轉身撥通了一個電話。很快,青鳥開著車過來,秦凱給他交待了幾句,然後對我說:“你的代號是金雕特戰隊最新編排的代號,以山木水火土五行打頭,而你是第一號,所以代號山字一號。以後,青鳥是你的直接領導,任務和行動他會給你部署。”

“是!”

“你既然答應參與這個計劃,你的一切都會消失,都會被雪藏,唯有一個東西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就是你的這塊牌子。”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銘牌:“隻有這塊牌子?”

“當然,還有你的指紋、視網膜、DNA,以及你的檔案資料都會存在,但將成為金雕的特級機密。”

“明白。”

“青鳥將給你做點功課,隨後我帶你去醫院,他去布置現場。”

“是!”

“大山,走吧去車裏。”青鳥說著,在前麵帶路,然後一個突然轉身,一拳擊打在我的腮幫上,痛,真的很痛,抬頭看著青鳥的笑臉,吐了一口血,青鳥趕緊伸手阻止:“別把牙齒給丟了,否則還得再挨一拳。”

我打掉的牙齒交給青鳥,不是一顆,是兩顆,他的手法太不準了。

“這是一點小痛,整容可還有更大的痛。走吧,抽血去。”

我點點頭,摸著腮幫,跟著青鳥,防著他再來一拳。抽完血,青鳥拿出一片藥和銀針包:“吃了這個,我給你紮兩針,然後你去醫院,醫生也不會看出你具體長什麽樣。”

“嗯,動手吧!”我把藥放到嘴裏,然後覺得有點犯暈,青鳥拔出銀針,開始在我身上多個穴位紮針,隨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從昏迷中醒來時,覺得頭很重,用手試探了一下,頭上包裹著全是紗布,似乎隻有眼睛還露在外麵。

“單先生,你醒了。”護士把一份早餐送到我麵前:“先生,你的手術非常成功,為了你的恢複,你隻能吃流食。”

“謝謝!可以給我一份報紙嘛,最新的。”

“我去給你拿。”

“要本市所有的報紙。”

“這——”

“麻煩你托個人去買一下吧,我會付錢的。”

“好的。”

護士離開了,很快拿著報紙回來,果然照秦凱所說的,本市所有報紙頭條都是:“繞城高速路口出現重大交通事故”的新聞。大概意思都是說一輛轎車與一油罐車相撞引起爆炸,油罐車司機僥幸逃生,轎車上的人員燒沒了。據攝像頭視屏作證,轎車是一輛軍車,車上是剛剛從醫院出來的軍官林風。交通部門和軍方已經介入調查,從現場找到的一些血跡和一枚牙齒……

喝了一口牛奶,我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哺育著腳下的土地,我覺得心裏一陣空落,好像小學考試考完忘寫名字一樣。目光從院子移動到對麵的樓上,一個人正拿著望遠鏡在看著我,想笑笑表示友好,可是對方是看不到我的表情的,我的臉被躲在紗布背後,不,是我的臉不見了,一切都不見了,剩下的除了我自己,什麽也沒有了!

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我要睡一覺,等著醒來之後,看看我是誰。

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把我吵醒,好夢被吵著了。我動了動身體,翻個身想再睡一會兒,可是睡不著了,大抵是老了。靠著坐起來,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行李袋子,我的行李袋子。我不用猜,很清楚裏麵應該放著機票、護照、身份證明,還有一份厚厚的檔案材料,那將是新的我的新的身份的新的故事……我將徹底的告別自己,把一切都結束在外麵。

我的新征程將就此開始……

昨天的我的故事就寫到這裏,今天之後的我的故事,後來再說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