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野戰醫院一

飛機剛起飛,一直守在飛機上的軍醫林陽就簡單檢查了金昊的傷口,立刻輸上一包血漿。武直10轟鳴著飛向位於開遠市的第五十九野戰醫院。

林陽看著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林若蘭,她滿身滿手的血汙,看起來狼狽極了,“哪裏受傷了?需不需要檢查一下?”

她輕輕搖頭,“不是我的血,是他的。”終於回到了安全的環境,她隻覺得陣陣暈眩,嬌小的身軀難以克製的顫抖著,隻是那顫抖非常的輕微,輕微到除了離她最近的金昊,其他人根本沒有發現。

金昊握住她的手,微一使力,就把她拉得緊緊靠在自己身上,他忍著傷口劇烈的疼痛,低喚著她:“蘭兒,別這麽緊張,我們現在安全了。”

她連連點頭,努力強忍著湧到眼眶的淚水,咬緊紅唇,在心底感謝所有過往的神靈。

金昊伸手輕攬著她,看向龍飛:“耿國輝的遺體接回來沒有?”

一直努力把自己變成透明人,發誓不當電燈泡的龍飛轉向金昊正色道:“大使館的同誌幫忙把遺體運到使館,昨天清晨由空軍運輸機接回來的。現在骨灰已經安葬在烈士陵園了。”

金昊輕輕點頭,“這就好,不能讓烈士既流血又流淚。”他微頓一下,看著龍飛的肩膀又問:“你的傷怎麽樣?”

龍飛甩了甩胳膊,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沒事,都快好了。馬平隻是皮肉傷,已經歸隊了。倒是劍峰這回可有點慘了,子彈從大腿的側麵打進去,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他的醫生說他至少三個星期不能走路,五個星期內不能作劇烈活動,他得坐一個月輪椅了!”

金昊笑了:“他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雷鳴和林傑呢?傷好了沒有?”

“林傑沒事,手術以後恢複得挺好,今天早上都可以坐起來了。雷鳴……”龍飛遲疑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道:“子彈擊穿防彈背心,打折了一根肋骨,擊中了右肺。手術後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即使能醒過來也成了廢人,別說是訓練,就連說話說急了也會喘不上氣來。昨天半夜已經緊急轉送**了,政委也跟去照應。”

金昊臉上笑意盡失,眉宇之間堆疊起層層陰鶩,親密戰友的不幸讓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壓抑:“告訴政委把雷鳴的老婆接到醫院去照顧他,一切費用由咱們大隊負責。”

龍飛和羅捷對望一眼,金昊眉頭挑起,“怎麽了?”

隔了半晌,龍飛“咳”了一聲,“他老婆嚷嚷著要離婚,政委請她看在夫妻情份上暫時放一放,等雷鳴脫離危險期再辦,誰知道人家從此之後再不露麵了。”

金昊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怒吼的衝動,急怒攻心之下背上的傷口再次滲出大量的鮮血,他陰沉著臉說道:“告訴政委,這件事壓下不辦,她最好祈禱雷鳴醒過來,否則大隊絕不給她簽字!”

“劍峰也是這個意思。”龍飛冷冷地笑道:“想當初海誓山盟尋死覓活的非雷鳴不嫁,他才受傷就變成這樣,嘿!”

金昊轉而看向羅捷:“大本營怎麽樣?這幾天有事嗎?”

“李衛東的小隊今天拂曉繳獲一枚用20公斤黑索金起爆100克銫-137的髒彈,據我們安插在東|突組織的內線報告,還有一枚已經從阿富汗起運,隨時有可能進入國內。李衛東那邊人手不夠,我讓三中隊長周誌剛從他的中隊裏挑了一支作戰小隊馳援李衛東,今天中午已經出發了。”

“電令周誌剛,不惜一切代價將那枚髒彈截留在邊境!”金昊的語氣帶著讓人不容質疑的強硬。

武直10在野戰醫院的操場上徐徐降落,接受了指示一直等在操場邊的醫護人員呼拉一下圍了上來。

已是午夜時分了,陳劍峰還沒有回病房休息,見到金昊下了飛機,他立刻搖著輪椅推開護士們到了金昊麵前,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幾名推著手術床的女護士想靠近金昊,金昊隻是揮了揮手表示拒絕,他身上血跡斑斑的軍裝和還未褪去的殺氣,嚇壞了這些從未經曆過戰爭的年輕女孩兒。她們象受驚的小鹿一樣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野戰醫院的院長推開護士們迎過去,看看金昊的傷顧不得寒暄,院長直截了當地說道:“金上校,我接到總部首長的命令,想盡一切辦法醫治好你們的傷,不準出現傷殘,並保證你們的安全。出了問題,總部首長要拿我是問!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馬上進行手術。”

金昊銳利的黑眸看向院長,恢複了一慣的冰冷無情,連帶讓四周的氣氛變得如同寒冬,“我會配合醫生進行手術,但是隻要還能站立,我就不習慣躺下被幾個女人推著走。”就連他的聲音都跟他本人一樣,充滿著冰冷與威嚴。

“明白,明白!”麵對他魔鬼般冰冷的雙眸以及威嚴的氣勢,哪個人還有膽子跟他說不?院長的臉色有些發白,明白這個重傷之下還能維持冷靜的男人是位深不可測的響當當的角色。

林若蘭輕輕拽了拽金昊的衣袖,不安地小聲說道:“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快去手術室啊。”

金昊低頭看她,眼中閃過一抹溫柔,但當他再次看向院長時,溫柔已經被強硬取代:“她需要洗個澡好好休息,麻煩你給她安排一下。”他話雖然說的客氣,口氣裏卻有著讓人不敢違抗的權威。

院長詫異的眼神在林若蘭的臉上掃來掃去,總部首長的電話裏並沒有關照他還有一個女人,他不清楚這個女人是何方神聖,居然讓那麽強硬的男人表現出對她格外的關心。但是他詫異的眼神在接觸到金昊冷沉的黑眸後,立即收斂,連連點著頭說道:“我會安排,你放心。”

金昊這才在院長的指引下走向手術室,林陽已經先一步進入手術室做好術前的準備工作,他是著名的創傷外科專家,金昊的所有手術幾乎都是由他親自完成的,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金昊進入手術室,陳劍峰謝絕了護士推他回病房的建議,他和羅捷、江震、龍飛正焦急在門外等消息。江震有些煩燥不安,不停得走來走去。不由自主的摸出一顆煙叼在嘴上,陳劍峰碰了碰他,對著牆上“禁止吸煙”的警示牌努了努嘴,江震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把煙收回煙盒。

院長帶了兩名護士請林若蘭去洗澡休息,始終默默地坐在長椅上的林若蘭搖頭拒絕,她要等金昊平安地出來。

陳劍峰看著她疲憊地神色和滿身的血漬,輕聲勸道:“跟她們去吧,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累,我等他出來。”林若蘭輕咬著下唇,看著手術室大門上方代表正在手術的紅燈固執地搖頭。

陳劍峰和龍飛對視一眼,隻好向院長擺擺手,“由得她吧,就算命令她離開,她也不會休息好的。”

陳劍峰的特護方小童百無聊賴地陪在一邊,悄悄地打量著滿身滿臉盡是汙漬的林若蘭,猜不透她究竟是什麽人。

林若蘭緊張地注視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沒有注意到身後多了一道評估的目光。

手術室門上的綠燈終於亮了,林陽推開手術室的門率先走出來,林若蘭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他現在怎麽樣了?”

“放心吧,他沒事了。”林陽摘下口罩如釋重負的笑著說:“金昊可真是命大,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還做劇烈運動,子彈殘片移動的到處都是,有一塊殘片距離大動脈不到三毫米!”

沒過多久,護士就推著金昊出了手術室,麻藥的藥效還沒有消失,金昊躺在手術**沉睡著,林若蘭輕輕地摸著他的手,確認他安然無恙,確認他沒有拋下她。她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完全放鬆下來。

護士把金昊推進了特護病房,打了溫熱的水準備給他擦拭身體。林若蘭嘴唇動了動,想要製止覺得說不出口,想伸手接替護士的工作又覺得不好意思。

龍飛笑嘻嘻地說道:“護士小姐,把盆放那兒吧。”

羅捷向江震一使眼色,一個人上前搶過護士手中的毛巾,另外一個人把兩名特護趕出了病房:“這點小事我們來就可以了。”

陳劍峰一笑,安靜望著她的深幽黑眸裏,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柔光,“現在放心了?你也該去休息了吧。”

林若蘭被他說的臉頰一紅,她明白這“放心”二字所包含的意思,並不僅僅是對金昊的傷放心,還有不讓女護士觸碰他身體的放心,她就這樣紅著臉一步三回頭的去了自己休息的房間,細心的陳劍峰已經命人送來了她需要的幹淨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