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斬將(下)
就在這時,營帳的簾子飄**了一下,奉敬的角度剛好,一下就看見了外麵正鬼頭鬼腦的張振奮吳雙炙等人,趁著昊天不注意,連忙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簾子**開,十多個魁梧的身影當當當的衝了進來,看見坐在首位的昊天便連忙跪下。
昊天的眉毛一皺,看著跪在杜越身邊的吳雙炙等人,頓時不悅的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麽?今天不是召開軍事會議,也不是拜將點兵,這裏都是當初一起從定州起兵時的老兄弟,坐起來在說。”
吳雙炙等人對視了一眼,依言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在奉敬的下首坐下。奉敬一瞧,全部都是出身於定州駐軍千騎的將領:吳雙炙、朱石談、張振奮、藍高平、種**深、秋千平、衛皇朝、章腦、方肖、柯必武、樓京、代煌、魯幫、熊傲、萬兆、許透以及趙大武。南下的三十萬大軍之中,除了信刻劉智崖在天都聖京附近監視饒州的平郎軍團,自己麾下的橫輝、丹秋、陰中之,青雲駐軍係的將領全部都已經到齊。其中,張振奮、衛皇朝、樓京是信刻麾下將領,吳雙炙、朱石談乃是血殺的得力助手,藍高平是自己的心腹,章腦乃是南下大軍戰備物資的主要負責人,趙大武是昊天的親兵統領,代煌是軍法官。其餘諸人加上下跪的杜越,全部都是步兵將領。至於獨孤麾下的周季龍、龍知山和陸振、穆山等人都沒有前來,很顯然眾人是想把這件事情盡量控製在小範圍內解決,畢竟下麵的十多個都尉,全部都是當年青雲駐軍的老人,而昊天最念舊情,說不定能夠放杜越一馬。
“有什麽事情嗎?”昊天皺著眉頭問道。
眾人對望了一眼,還是最膽大的張振奮率先說道:“主公,我們都是為了杜越而來。”
有人先開口,後麵的人自然要放開了一些,吳雙炙也是張口說道:“主公,杜越的事情,我們兄弟都已經知道了。按照我們河套律法,強奸罪同殺人,杜越理當處死,隻是。”
“隻是,我們當年從定州出來的一千弟兄,現在就隻剩下了我們幾十個人,杜越追隨主公多年,風陵渡口一戰,便是杜越第一個和耶律遲顯的大軍交鋒。壺口會戰,杜越和他麾下的將士最後才通過浮橋返回安州,這些年來,杜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希望主公能夠看著他這些年鞍前馬後的份上,饒他不死。”萬兆張口說道。
他們都知道,昊天此人最念舊情,隻要杜越今天能夠不死,就算是被貶為普通士卒,憑著他自己的能力和老朋友的照顧,必然能夠東山再起。而說不定那個時候,昊天的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主公,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吉州之戰,杜越為了保護主母的安全,用自己的身子幫主母擋了一槍。當時那個秋明士兵的長槍幾乎刺穿了杜越的左胸。也因為如此,每到陰雨天氣,杜越就咳嗽不止。”樓京聲淚俱下的說道。他和杜越相交莫逆,雖然也對杜越奸yi婦女的事情痛心疾首,但是如此情況之下,依然是心如刀絞。
昊天很顯然也是想到了當年杜越跟著自己一路從定州殺到揚州路的經曆,眼睛裏也溢滿了淚水。
“主公,希望你能夠看著我們當年出生入死的份上,饒了杜越一死。”張振奮等人齊刷刷的跪下說道。
奉敬沒有下跪,他隻是和血殺等人一起坐在一邊。因為他明白,如果昊天要殺杜越,除非天意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求情,否則杜越絕對難逃一死。而昊天要是存心放杜越一馬,那麽下麵的這些人已經夠了。
昊天的內心裏很顯然也是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看著下跪的杜越和張振奮等人,良久之後,他這才張口說道:“杜越,我們多年兄弟,你應該明白我昊天是怎樣一個人。這些年來,你出生入死,為我河套立下了赫赫戰功,我一直記在心裏。但是,你昨天晚上的所作所為,完全喪失了一個軍人的基本道德,喪失了一個天朝子民的道德底線。強奸罪同殺人,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律法麵前,任何人都是一樣。如果那個女子沒死,你還有一絲挽救的機會,可是她死了。你想過沒有,她在家破人亡的時候沒有死,在被擄掠而去的時候沒有死,在龍勝縣城的時候沒有死。可是就在她已經認為自己已經安全了,獲得了新生的時候,她自殺了!”
深吸了一口氣,昊天繼續說道:“我們河套士兵之所以能夠百戰百勝能夠所向披靡,便是因為我們心中有著堅強的信念,有著良心和道德的底線,有著身為軍人也能肩負的責任。對於我們的敵人,我們盡可以格殺勿論。但是,即便是敵人,我們也是盡可能的讓他們死的有尊嚴,士可殺不可辱,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奸yi婦女,這是人性的淪喪,是對自己尊嚴的侮辱。不要說你**的是我天朝子民,就算是我們的敵國,也同樣是罪不可赦。”
“主公,屬下知道罪該萬死,絕對不會辱沒了我河套大軍的聲譽。”杜越磕頭拜道。
“杜越,還有你們這麽多人,你們的想法,我很清楚。當年起兵定州,一千多弟兄,就隻剩下了你們六十多個,對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揮起屠刀,你們以為我又不心痛了嗎?我比你們所有人還心痛!可是,犯法就是犯法,不管是什麽人,隻要他敢踐踏法律,就必須受到應有的製裁。杜越,我們是一起打出來的兄弟,軍令如山,我必須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昊天哽咽著說道:“你,在河套的作戰記錄上,我會給你記錄成戰死沙場,你看怎樣?”
“末將謝過主公的維護。”杜越也是哽咽著說道。
昊天的表情無比傷痛,不過他還是繼續說道:“杜越,你還有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末將光棍一根,但是家中老父年邁,此去之後,恐怕老父無人照顧,希望主公能夠念在往日的情分之上照顧一二。”杜越哽咽著說道。
昊天點了點頭:“你放心,不僅僅是我,便是奉敬他們,都不會忘記。”
杜越的臉上總算是浮起了一抹笑容,對著昊天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又對著奉敬等人一拜。
“杜越!”奉敬的眼睛裏也滿是淚水。這些年來,他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但那全部都是在戰場之上,看到這個曾經以前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居然走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是無比傷感。
“主公,奉帥,各位兄弟,杜越先走一步了!”杜越又是一個響頭,猛然間抽出自己的腰刀,唰的一聲抹過自己的脖子。刀泛冷光,血湧如泉。
“鐺!”腰刀墜落地上,鮮血灑了一地。
“杜越!”樓京上前摟住杜越的身子,嚎啕大哭。吳雙炙等人也是淚流滿麵,雙膝跪下抱著自己的老兄弟,無語凝咽。
昊天緩緩的轉過了身子,但是他的雙肩依舊在不住的抽搐。
“奉敬,打一口上好的棺木,替我將杜越收斂了,運回河套。”昊天斷斷續續的說道。
奉敬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依舊呈下跪姿勢的杜越一眼,輕輕地伸出右手將他依舊圓瞪的雙目閉上。右手一直滑到了額下,杜越頸上的鮮血染了他一手。
衛皇朝拾起杜越的腰刀,輕聲說道:“奉帥,這把刀陪了老杜這麽多年,到時候一並給他放在棺木裏麵。”
腰刀上還有血跡,衛皇朝拿起腰刀在自己的戰袍上使勁的擦拭了一下,這才將其插入刀鞘之中。
“軍師,其餘的士兵,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昊天半晌之後接著說道:“你給他們幾個講解一下接下來的軍事部署,我有些累了。”
說完,昊天也沒有回自己歇息的營帳之中,而是徑直走了出去,營帳之外的仙戀塵見狀,連忙跟在昊天的身邊。大營之內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昊天現在的心情不好,希望能夠單獨冷靜一下,她也明白。但是昊天乃是她的夫君,他的安全始終是第一位的,她也隻好跟在後麵。
走出了營帳,奉敬突然長聲一歎,叫住藍高平,半晌之後奉敬這才說道:“高平,你自己以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尾巴盡快掃幹淨。不然,沒人能夠保住你。”
藍高平汗如雨下,他知道,如果不是杜越的事情被發現在先,說不定今天在這裏自殺的便是自己。
在回到河套之後,軍方大將藍高平閃電般的成親了。新娘叫陳霜,另有三個小妾,都是河套大軍從揚州路解救回來的女子。
天色微暗,黑色的蒼穹漸漸籠罩了大地,一片新墳前麵,昊天站立如山,仿佛一座亙古的雕像。
又休息了三天之後,河套大軍總算是開動了。奉敬的五萬騎兵在最前麵開道,獨孤和血殺各率領著五萬步兵拱衛兩側,張振奮的近三萬騎兵在後麵殿後,陸振的四萬多步兵位居其中,雪傾城的五萬騎兵作為戰略預備力量,隨時準備應對不測。
河套大軍目前的行動是準備從饒州壽州中部穿過,前往淮水平州。雖然從龍勝縣城回來的六萬女子還沒有得到足夠的休整,她們現在也僅僅隻能在馬匹上坐穩,但昊天還是迫不及待的率領大軍啟程了。因為,他不能再呆在臨州。
現在河套大軍的隨軍糧食已經所剩無幾,本來糧食就隻能夠支撐半個月多一點,現在又加上近十萬柔弱女子,糧食消耗的自然是更快。河套將士對這些女子也是特別上心,考慮到她們身子虛弱,因此在準備夥食的時候都是優先照顧。河套攜帶的肉食這些,基本上都是進了她們的肚子。好在河套士兵也很理解,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不過讓昊天傷感的是,在這三天裏麵,又陸續有三百多名女子成功自殺。雖然他已經下令盡可能的阻止她們的自殺行為,可是這些女子還是堅韌的結束了她們年輕的生命。
然而最為重要的便是,朱兆的大軍恐怕會回來了。
本來自看書惘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