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軍紀
雪傾城雖然力主嚴懲，不過她根本沒想到昊天居然如此果斷，連忙勸慰道：“夫君，妾身認為這些應該隻是秦川部分士兵的所為，至少有李蕭漠看著，破滅軍團不可能集體墮落到如此程度。況且，秦川才平定不久，如果我們驟然將這個軍團解散，那麽先不說會不會在秦川李家內部引起恐慌，便是這些士兵突然回到秦川，他們不解之下，也很可能會給我們的統治造成一定的麻煩。”
秋沐和仙戀塵也連忙張口勸誡。她們和李蕭漠的關係僅僅是一般，不過也很佩服李蕭漠的才華。這件事情本來就和李蕭漠沒多大的關係，說到底，頂多就是李蕭漠治下不嚴，如果將整個軍團的建製一並撤銷，那對李蕭漠來說也太殘酷了一些。
麵對著幾個女人的勸誡，昊天也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個李蕭漠，終究是太心軟了一點。義不行賈，慈不掌兵。照他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情。嗯，等神州一統之後，還是讓他去當封疆大臣吧，這樣他應該能夠放開手腳。”
秋沐撲哧一笑：“夫君，如果李蕭漠真的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你還會那麽看得起他嗎？”
昊天一想，覺得秋沐說的也有道理，不由得哈哈一笑。確實，自己欣賞李蕭漠，除了他過人的才華，恐怕更多的還是他很具有人性。這一點和自己相當的相似，因此這才對他相當看重。
倒是雪傾城的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幾下，看來李蕭漠在昊天心中的地位還相當重要啊。不過封疆大臣，和秦川那邊又應該沒有多大的關係，難道昊天是準備將李蕭漠放到江南三路？那麽大湖路的歐陽靖忠又應該如此處置了？雪傾城的腦袋裏，頓時遐想聯翩起來。
昊天傻笑了一陣，這才發現魏無雙還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拍腦袋，昊天嗬嗬一笑：“辛皎，傳我命令，李萬豪等人立刻明正典刑，並且著令先生，嚴查當初**辱極樂聖教婦孺的事情，但凡有違反軍紀者，無複奏，皆可自行決斷。”
昊天對於這件事情很是看重，雖然著令駱祥全權處理，不過他也知道駱祥的性子。因此想了想，還是讓軍法官代煌和魏無雙一起前去。
“李蕭漠，此人精明過人又很有戰略眼光，隻是麵對著昔日的一群老部下，實在是太心慈手軟了。如果他繼續這樣的話，這個破滅軍團的軍團長，還真不能讓他在擔任。”昊天歎了口氣說道。
辛皎等人都沒有說話，這種軍國大事，即便是雪傾城，隻要不涉及血色高原和具體的戰略部署，她們都很少幹涉。神州王朝除非發生意外，對於後宮幹政的事情向來特別反感，昊天雖然對此從來沒說過什麽，不過幾人都相當的乖覺。尤其是河套還有著駱祥和楚相成等老妖怪，幾人更不敢越過自己的界限。
她們不是天意，即便是深受昊天寵愛的辛皎，也無法和天意相比。她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因此對於自己能力以外的東西，都是敬而遠之。
昊天也發覺了和自己的幾個妻子說這個問題有些不合適，於是笑著問道：“傾城，烏必蒼雄那邊究竟是什麽意思，你們血色一族又是如何作想？”
一說到這件事情，雪傾城立刻就打起了精神：“烏必蒼雄希望能夠繼續保持邏些現在的形式，也就是說，繼續作為我們神州王朝的屬國，代替神州坐鎮血色高原南部，抵禦西麵的颯珊和南麵孔雀王朝的進攻。”
“屁話！”昊天冷哼了一聲，不過話一出口，便發覺自己在幾個妻子麵前說髒話太過不雅，於是悶聲道：“烏必蒼雄還真當我們河套是白癡啊，他要是能夠主動抵禦颯珊和孔雀王朝，那極樂聖教都是國之棟梁了。說說你們的意思。”
“我們血色一族最大的心願便是統一血色高原，迎回我們的聖地。”
“唔，這也是當初你們和我們河套合作時提出的條件吧。放心，不要板出那份表情，我們河套絕對不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來。要相信你的夫君，君無戲言啊。”昊天笑嗬嗬地說道。
雪傾城臉色一紅，自己的小心思被昊天看穿，自然有些尷尬。她最擔心的就是河套方麵為了兵不血刃的解決邏些王朝，和烏必蒼雄妥協。不過昊天這句君無戲言倒是實在，他不僅僅是自己的夫君，同樣也是一國之君，肯定不會說謊。
昊天沉聲道：“你就告訴烏必蒼雄，邏些王朝，從今以後絕對不會在存在於世上，血色高原之上僅僅隻有一個青寧路，邏些王朝必須劃入血色一族的統治範圍。當然，邏些王朝當日勾結颯珊挑起內戰，這筆賬怎麽都不能一筆勾銷。告訴他。當日率軍北上，在青寧路燒殺搶劫的邏些士兵，必須明正典刑。”
雪傾城的心中一驚，如果按照昊天這個說法，那邏些王朝至少有十萬人要人頭落地，便是連大將軍踏木傷也是如此。而邏些王朝的總人口不過六十餘萬，這個要求對方肯定不會答應。
而且，邏些王朝畢竟和青寧路同出一族，從骨子裏來說，都流淌著同樣的血液，那些人也是雪傾城自己的族人。雖然她心中也很痛恨邏些王朝的所作所為，但她更寧願將這件事情當做內部問題來處理。
斟酌了一下說辭，雪傾城道：“夫君，邏些王朝畢竟也是出於我血色一族，他們都是妾身的族人。妾身身為血色一族的聖女，也不能隻顧著青寧路的百姓。邏些王朝雖然勾結颯珊，不過好在他們並沒有主動出兵侵略我神州地域，他們發兵北上，同樣是為了統一血色一族。”
昊天也不是笨蛋，聽雪傾城這麽一說，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你們的內部矛盾，可以交由你們自己處理？不過你想過沒有，邏些王朝雖然沒有直接進攻我神州，但是他所勾結的颯珊王朝大軍，卻一直殺到了我們河套！”
說道這裏，昊天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怒氣，連兩條眉毛都擰在了一起。當日聯軍之所以會在定州城外大屠殺，便是因為颯珊大軍率先動手，這才引發了後來的劫難。說起來，河套對於颯珊的仇恨，甚至還在極樂聖教這些之上。因此，對於勾結颯珊圖謀神州的邏些王朝，河套方麵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雪傾城的表情為之一苦，她自然清楚昊天的脾氣，昊天很少發火，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麵前，更是少之又少，不過一旦發怒，那就相當嚴重。其實邏些王朝說起來還真沒有做什麽事情，不過就是因為他們勾結的颯珊一路殺到了定州，並率先掀起了定州屠殺的序幕，加上天意和河套一眾高層的家人大多戰死定州，因此河套方麵自然而然的就遷怒於邏些。不管是什麽事情，隻要牽涉到天意，昊天就很難妥協。
隻是，邏些王朝畢竟是血色一族的族人，昊天這一刀子下去，至少就是十萬顆腦袋落地。而邏些王朝總共才多少人，失去了這十萬精壯勞動力，恐怕十年八年都無法恢複元氣。況且，那樣的話，對自己日後統治邏些王朝也相當不利。想到師父和族中長老長輩們千叮萬囑要自己盡量拯救邏些王朝的族人，雪傾城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夫君，邏些王朝雖然犯下滔天大錯，不過他們畢竟是妾身的族人，而且邏些僅僅隻有六十萬人口，如果失去了這十餘萬精壯勞動力，那麽恐怕連日常生活都會相當困難。”
昊天的臉色還是相當不豫。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主公，血色一族這些年來隨著我們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對於我們河套的要求，也向來是無所不應。既然主母和血色一族的族人都向主公你求情，那麽主公也不妨給他們一個麵子。就算是對於血色一族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的獎勵吧。”
昊天抬頭一看，人未進門，不過被那被陽光拖得老長的影子已經映入了他的視線，高聳的額冠，寬大的布袍，這樣的裝扮，整個河套也就隻有楚相成一人。
隨著啪嗒啪嗒的木屐聲，楚相成緩緩走了進來，也不等昊天招呼，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下。昊天也不以為意，連忙示意辛皎給他端過一杯茶水。
“但是，邏些王朝勾結異族，罪該萬死。”昊天依舊念念不忘地說道。
楚相成也不以為意：“主公，當時邏些王朝隻是清風的屬國，而且畢竟不是我們神州嫡係，因此有些其他心思，也是可以理解。邏些固然罪該萬死，但是血色一族這些年來的功績，我們也不能抹殺。過必罰，功必賞。要不這樣，邏些王朝將那些帶頭之人全部斬了，也算是給大家一個交代。”
昊天有些猶豫，不過看著雪傾城那一臉期待的模樣，想著血色高原這些年來確實是為了河套鞠躬盡瘁，昊天不由得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對著楚相成道：“叔父，這件事情就由你全權處決。但是不管怎樣，至少要給我們河套將士一個交代！”
楚相成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主公放心，老夫必定不會然將士們失望。”
昊天站起身子，對著雪傾城說道：“我出去走走，你們繼續商量。”說完，牽著秋沐和仙戀塵的小手，昊天有些落寞的走出了大廳。
雪傾城的臉上湧起一抹不忍，她很清楚昊天的心中的想法。昊天和天意伉儷情深，因此但凡和天意之死牽涉上的人或勢力，昊天都必然不會放過。現在自己卻是在用血色高原這些年來的功績要挾他，昊天此人本來就心高氣傲，自然難以接受。看著昊天的身影，雪傾城突然有些羞愧，自己這個妻子，是不是太失職了？
“主母，邏些王朝必須歸入我天朝統治範圍之內。當然，考慮到我們河套現在的形式，我們可以在邏些地區單獨設置一路，邏些士兵也全部整編成正規軍團。烏必蒼雄削去王號，任命為邏些路太守，受青寧路節製，你看怎樣？等我們河套完全控製住整個神州的形式之後，在消掉邏些路這一稱謂，將其完全並入血色高原，不知道主母意下如何？”
駱祥一接到代煌和魏無雙親自帶來的昊天命令，立刻就下令自己的親兵出動，在噬魂的密切配合之下，隻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便將李萬豪等五十餘人的罪證收集完畢，然後全部抓獲。不過駱祥並沒有就此停歇，在代煌的親自主持下，破滅軍團又開始嚴查曾經**辱極樂聖教婦孺的事情來。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直接參與了的士兵居然高達一千八百餘人，其中僅僅是統領就有兩個，而且全部出自於破滅軍團。李蕭漠聞言，當時一張臉便氣的鐵青。
“軍團長，將士們雖然有錯，不過河套張口就是要將他們全部正法，這是不是太嚴厲了？”李澤行看著額頭上青筋爆裂不停地走來走去的李蕭漠，苦苦哀求著說道。
“混賬！真的是一群混賬！本將軍平時怎麽教育你們的，你們倒好，居然給本將軍擺出這樣的爛攤子，你讓本將軍如何為你們收場！現在好了，我們破滅軍團已經成為了整個軍方的笑柄！”李蕭漠氣急敗壞地說道：“想當初在秦川的時候，這些混賬都還算老實，為什麽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居然就變成了這樣！”
李澤行嘟囔道：“橘生淮南則為……”
“混賬！你難道是想說水土不服？那麽楚憐風的逐鹿軍團，怎麽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旁邊的一個統領李子星低聲說道：“將軍，那是因為他們看管的極樂聖教教徒裏麵並沒有婦孺，不然他們必定比我們還要混亂。”
“閉嘴！”李蕭漠似乎連鼻孔裏都在冒煙，看著下麵一個個不以為然的統領們，他怒氣衝衝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要給一個交代。軍紀如山，任何人不得違背。李萬豪他們既然敢做出這種事情，那麽必定有了事情暴露之後被軍法處置的心理準備。”
李蕭漠歇了口氣，突然間有些疲憊：“你們幾個不用再說了，強奸罪同殺人，這是我們十八條必殺軍紀的首條，想來各位都很明白他的分量。不要抱著任何的僥幸心理，駱先生已經明白無誤的傳達了主公的意思，不殺，不足以敬軍紀！不殺，不足以定軍心！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李澤行等人對視了一眼，李萬豪乃是他們的戰友，一起從秦川出來的老兄弟，他們自然要拚命保駕。這件事情在他們看來，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事，不就是**了幾個女人嗎，其中還有不少都是很快就要拿去築城的婦孺，也算是臨死之前資源的合理調配。
況且，李萬豪等人的生死，已經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問題，而是秦川出身的將士現在能否在河套立足，究竟具備怎樣的地位的問題。因此他們一個個這才跑到李蕭漠這裏來求情。
“將軍，如果李萬豪他們真的被殺，那麽外人會怎樣看待我們破滅軍團，會怎樣看待將軍你？他們肯定會認為，以將軍你的身份，居然無法保住麾下幾個犯了小錯的將領……”李子星還不死心的勸說道。
李蕭漠冷哼了一聲：“你們認為，他們現在又將怎樣看待我們？你們不用多說，本將軍心意已決。明天上午，軍法官代將軍會親自將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你們自己也最好記住了，河套的軍紀，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你們最好記住，主公從青雲一起出來的嫡係將領杜越，就是因為奸殺婦女，被主公賜死。我們破滅軍團是新降之人，地位根本無法和杜越相比，因此，最好收斂一些。”
幾個將領無奈，看見李蕭漠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隻好心有不甘的退出了營帳。隻是李蕭漠沒注意到的是，在幾個將領的眼中，全部都充滿了異樣的表情，他在秦川將領心中不可動搖的地位，終於開始動搖了。秦川將領，已經不認為他的道路是正確……
李萬豪等人還是被殺了。
次日，當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金州河套駐軍大營的營地之上，近兩千名將士雙手反縛跪倒在匆匆壘起來的平台之上。伴隨著代煌那低沉而又有穿透力的嗓音，近兩千顆人頭同時落地，鮮血噴出，染紅了整片天空。
李蕭漠有些眩暈，看著自己的嫡係部下被斬首示眾，他的心情並不會比任何人好。李澤行等人站在他的身後，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他總能夠感覺到眾人眼睛裏麵的懷疑和不信任。
苦笑了一下，李蕭漠一聲長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李蕭漠並非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他之所以堅持跟隨河套，並非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整個秦川的未來，為了不讓自己的家族走上歧路，為了不讓他們去做無謂的犧牲。可是，家族之中居然沒有人理解自己，如果蕭然在，也許他會，但是，現在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孤獨，在這條道路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還需要不斷地承受著以前的部下以及家族中人的質疑，他，真的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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