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講不出再見

兩周之後,寥長風和薇薇輕裝上陣,一路往北挺進。

路上,寥長風一人分飾兩角,既當保姆又當保鏢。薇薇買票,他負責排隊;她吃飯,他端菜打湯;她逛街購物,他負責提東西。總之,薇薇讓他幹啥他就幹啥!一點都不含糊,誰叫她是最高領導呢?不過令人費解的是她竟然也知道他們小組的所在位置,也許她事前已經做足功課。既然執行任務,前期肯定有所準備。

他們抵達一座北方城市,換乘十一路公交車到達一個市鎮,然後搭乘一輛黑摩的來到一座山脈腳下。司機見狀不妙,車費也不敢索取,一溜煙跑路。他可能害怕他們打劫。其實他身上也沒幾個錢,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寥長風本來想給他雙倍的車費,可他卻跑了,活該他自斷財路。

寥長風被捕之後,神鷹小組將營地駐紮在眼前這片莽莽群山之間,他們進山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山間冷氣逼人,仿佛走進冰窟窿裏。不過這鬼天氣對執行任務影響並不大。他和薇薇跋山涉水,龜速行走四天,沒碰上一個人影。除了幾隻正常出沒的烏鴉呱呱亂叫,提醒他們行走人間之外,幾乎人跡罕至。他們身上都沒攜帶任何殺傷性武器。

如此行走幾日,兩人口渴難耐,遂爬到一條小溪旁飲水解渴。寥長風蹲下身子,手捧清澈的溪水洗臉之時,赫然看到水麵倒影出身後的山崖之上有個模糊的人影。他大吃一驚,立馬向薇薇發出警示,薇薇不以為然,兀自喝水吃幹糧充饑。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假如對方出手襲擊,他們焉能逃命?恐怕早已命喪澗底。

水足飯飽,稍事休息幾分鍾後,兩人繼續上路。沿著山民開辟的狹窄山道繼續前進半個小時左右,總算遇見一個進山采藥的老農,眼觀老農的扮相卻未免令人生疑。他雖然背著竹筐,筐裏卻空無一物,一塵不染。

怎麽看都不像是上山采藥之人,倒像是前來試探他們行蹤的眼線。薇薇放慢腳步上前搭話問路。寥長風則呆立原地,靜觀其變。

“大爺,請問通往前麵的路怎麽走啊?”薇薇往前一指,指出一個大概方向。因為他們行進的目的地並不明確,隻憑感覺尋找。

“姑娘,前麵懸崖峭壁,山高路陡,無路可走!你們還是往回吧?”老農故作高深。

“我們來這旅遊,山路艱險,人生地不熟,在野外迷了路!”

“姑娘,前麵真的沒路可走!你們還是盡早回去吧!天黑之後,野狼出沒,很不安全!”老農執意不肯告訴薇薇前進的方向。薇薇撇下老農,邁開碎步繼續前進。老農不經意間瞟他一眼,然後故意放慢腳步跟他們落下一段距離,趁人不備,悄無聲息地往回走,最後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

寥長風和薇薇繼續往前走,山路越來越陡,腳下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稍微不慎跌落,即可粉身碎骨。山頭雲霧繚繞,山間雲海茫茫。好比人間仙境,美景當前,他們怎能不駐足欣賞一番。就在他們不由得感歎這人間美景之時,忽然身後十五米開外有人朗聲叫道:“寥長風,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這聲音清脆明亮,富有磁性,是一個標準的男低音。

寥長風欣喜萬分地回頭應道:“老鷹,很久不見啦!”

薇薇嫣然一笑,“嗬嗬,原來你們認識啊?老隊友關係就是鐵,一直暗中保護我們。”

老鷹正眼都不看薇薇,他背著雙手,一直盯著寥長風,兩人僅限於目光交流,也不說話,似乎有所防備。薇薇撅起嘴角,正兒八經地笑道:“老鷹同誌,既然你見到老戰友,也不打算請我們回去坐一坐麽?”

寥長風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老鷹歎了一口氣,“風哥,你不應該回來了!何必在趟渾水呢?”

“沒辦法,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任務在身。”寥長風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苦笑。他分明看到老鷹的眼神裏有一絲攻擊的含義。薇薇掰開兩人,走到他們中間,埋怨道:“你們兩個老戰友隻顧著敘舊情,都不管我,我爬了一天的山路,累了。”

她獨自走到一塊石頭邊,氣呼呼地坐下來。老鷹拍了拍寥長風的後背,勸阻道:“你們先待在這裏休息,不要隨意走動,我去報個信兒!”

老鷹先行告退,退入前方一處山坳,消失無蹤。薇薇指著老鷹逐漸遠去的北影,反問道:“原來你們神鷹小組的隊員就是這幅德行?愛來就來,說走就走?不管怎樣,以前好歹你也是他們的組長,現在倒好你被捕入獄回來後,人家就翻臉不認人了?”

寥長風仰天長歎一聲,“此一時彼一時,任務失敗被抓對一個特工人員來說無異於自毀前程。我能活回來已是萬幸,其他不必強求,大家各為其主!剛才的情況很危險,你沒看出來嗎?”

“嗬嗬,我才不怕。因為我有保鏢,你別忘了保護我的職責。”薇薇擦了擦臉上的汗珠,笑道。

兩人待在石頭上休息十分鍾,老鷹再次回到寥長風身邊,垂頭喪氣地說道:“劉隊,他不想見到你們!”

薇薇謔地站起,情緒十分激動地罵道:“快去回去轉告劉隊,我們今天奉命而來,可不是走親訪友,也不是他不想見就不見那麽簡單。”

薇薇從背包裏抽出一份紅頭文件遞給老鷹過目,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蓋著各部門的印章。老鷹瞟了一眼,無話可說,繼續返回山坳裏報信。幾分鍾後,劉正剛臉色陰沉,背著雙手,來到他們麵前。他一把奪過薇薇手裏的紅頭文件,從上到下瀏覽一遍後,還給薇薇,二話不說轉身往裏走,兩人也跟在他後麵,走進去。

整個過程,他眼睛的餘光始終看著寥長風,寥長風明顯感覺到他在四周設有埋伏,但不知埋伏的具體位置。二十分鍾後,他們到達一處軍用帳篷,薇薇跟著劉正剛入內。寥長風欲跟進去時,被人攔下,他隻好在外麵等候。

這時,老鷹走到他身旁,正式地噓寒問暖,說到他被捕之後種種,兩人無不心生感慨,唏噓不已。他們暢聊將近一個小時,薇薇才姍姍而來,笑道:“寥長風,你的老領導找你談話。”

寥長風辭別老鷹,徑直入內。劉正剛頭也不抬,兀自專心致誌地閱讀桌上的一份文件。不久,劉正剛才抬起頭,表情十分嚴肅地反問道:“怎麽?你剛離開小組還不到半年時間,這裏的規矩就忘得一幹二淨啦?”

寥長風立即挺直腰杆,抬手向他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劉正剛揮手免禮,麵無麵前地說道:“我也是這幾天才接到你的轉調令,恭喜你終於離開神鷹小組。你不會怪我吧?”

寥長風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一時半會兒也不知從何說起,他隻機械地回道:“不會!”

劉正剛指了指旁邊的座位,招呼道:“現在你已經不是我的人,也用不著那麽客氣,坐吧!”

寥長風端坐下來,劉正剛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丟給寥長風,他自己點燃一根煙,抽一口,接著幽幽說道:“不管怎樣,咱們好歹共事一場,這份交情無法磨滅。來人,上酒!”

一個戰士取出一壺酒和兩個瓷碗,擺上兩人麵前的茶幾,依次斟滿酒。

劉正剛抓碗舉起,“來,喝完這碗酒,為你送行。祝你步步高升!”

他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寥長風也抓起瓷碗,皺一下眉頭,喝了三口,才把碗裏的白酒喝幹。

“你走吧,恕不遠送!”劉正剛放好瓷碗,下起逐客令。寥長風站起身子,悻悻地走出帳篷,剛走出一米開外。隻見一個戰士將他之前已打包好的私人物品扔了出來,他彎腰撿起包裹,轉身離開。

回來的路上,他感到非常委屈,想到自己待在神鷹小組那麽多年,出生入死,屢建戰功,即使沒功勞,也有苦勞。現如今卻形同陌路,多麽不舍,他抑製不住地哭出聲來。薇薇默默地跟在身後,竟然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