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人格分裂”幾個字之後,薑綿綿和霍君譽都感到不可思議。
尤其是霍君譽,他小時候常在潘爺爺工作的書房裏玩。潘大福是個懸疑小說作家,他的作品中時常出現的一種病症就是人格分裂。
當時他還小,不明白怎麽回事,潘爺爺就耐心的告訴他:“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一個人會幻想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或幾個人,性格會大變,做出來的事也匪夷所思。”
霍君譽以為這種病症隻存在於小說中。
沒想到……
他皺皺眉,猛然間想起何正嵩劫持奶奶的那天晚上,在安保係統如此強大的霍家,竟然能讓何正嵩帶了一把槍混進去。
後來查出是有內鬼作祟。
調出來監控也顯示,宴會當天有個身形瘦弱的女人一直鬼鬼祟祟,但她穿著衛衣帶著帽子,臉基本都被擋住,看不出來是誰。
當時他們根據身形推斷是程素月,隻是不敢確認,畢竟霍君揚跟陸苒還有婚約,無端懷疑她,怕傷了親戚感情。
現在看來,那人是程素月無疑了。
或者說,是另外一個人格的程素月。
清早,裴念已經在院子裏來回走動了。
即便是養傷,可她也從
沒停止過鍛煉。她固執的認為生命在於運動,動的越多就好的越快。
霍靖南曾對這種理論哭笑不得。
可奇怪的是,這種理論在裴念身上竟然很適用!
現在,裴念已經可以不用依靠拐杖,走的很平穩了。
清晨的微光灑向大地,裴念走到院門口,回頭看了看,霍靖南應該還在熟睡。
她低頭抿唇,眼底掠過一抹哀傷。
然後她離開這個小四合院。
霍靖南聽見她出門的動靜,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胡亂套件衣服就追了出去。
好在裴念走不快,他追了一會兒就追上了,但他又怕被發現,就隔老遠跟著她。
起初他擔心她會不告而別,因為這幾天裴念一直嚷嚷著要回央城,要回去保護那個“她要保護的人”。而霍靖南總是以她身上的傷還沒痊愈為由拒絕,實際上他也有點私心。
甚至有點嫉妒薑綿綿。
不過現在看來,裴念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拿,不像個出遠門的樣子。
況且央城在東邊,裴念卻往北邊走。
霍靖南心頭一緊,一步不敢鬆懈。
越往北走就越是人煙稀少,霍靖南正疑惑著,猛然看見裴念找了塊空地,麵朝北邊,撲通一聲跪下
,磕了個頭!
霍靖南躲在一棵樹後麵,睜大了眼睛。
裴念看著遠方的天空,淚流滿麵。
她從一開始無聲的流淚,到小聲啜泣,再到後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霍靖南的心一揪一揪的疼,一個從不哭的女孩,一個即便身受重傷也倔強著不掉眼淚的女孩,一個清冷到連眼神都拒人千裏的女孩,卻在這一刻崩潰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他印象裏,他們在村子裏這段時間有說有笑,相處的很融洽啊!
霍靖南不再遮遮掩掩,他跑過去扶著她的肩膀。裴念一怔,抬頭對上他溫暖的眼眸,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哭?”霍靖南低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裴念抽泣著垂下眼眸。
“裴念……”他頓了頓,“我不希望你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裏一個人扛著。我……”
話音未落,隻聽見裴念淒涼的聲音:
“從今天起,我就真的沒有媽媽了。”
霍靖南心頭一震,“什麽?”
裴念閉上眼睛,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後來霍靖南才知道,那天是裴念媽媽,也就是裴虹被執行死刑的日子。
她的媽媽是個人
販子,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虹姐,做過的壞事罄竹難書。
可是她再壞,在裴念眼中,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媽媽。
霍靖南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懷中,輕輕撫摸她的發。
“我沒有媽媽了,”裴念喃喃道,“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我甚至都沒法見她最後一麵。”
“現在,她應該已經走了……”
“裴念。”霍靖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疼,“沒有媽媽,你還有我。”
裴念怔了怔,猛然間回過神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個男人擁在懷中……剛才那一時脆弱,竟讓自己貪戀起他的懷抱,他身上的清香味,貪戀起與他在一起的這份感覺……
裴念感到害怕,她用力推開他,掙紮著站起來。
“不用,我不要你!”
“裴念?”
“我不需要你!”裴念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自己可以的,我不需要你!”
然而她越是這樣子,霍靖南就越想靠近她。
而他的靠近,隻會讓她陷入更深的自卑。
她不斷提醒著自己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根本配不上他。
現在他已經知道她的媽媽是個死刑犯了,他應該明白,他們永遠都走不到一起的!
“
裴念,你不要逞強……”
“我沒有!”裴念咬咬牙,“霍靖南,我們把話說清楚吧!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也很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的照顧,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如果你遇到什麽事,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幫你!”
“但是……但是我們之間的關係,僅限於此!”
霍靖南大腦一片空白的站在原地,裴念說完這番話,轉身就跑。
清晨的陽光越發強烈,他摸了摸眼眶,竟然微微濕潤。
大概是陽光太刺眼的原因吧……
霍靖南苦笑,轉身順著原路,慢慢走回去。
薑綿綿和霍君譽從Ada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兩人都心事重重。
不知走了多久,薑綿綿率先開口說:“這件事,應該快點讓君揚知道。”
“但目前看來,揚揚似乎並不知道,很顯然陸苒沒有告訴他。”
霍君譽沉默,眼底那一抹深邃更加明顯。
“我也能理解苒苒,”薑綿綿蹙眉,“她不願意自己媽媽的病情鬧的人盡皆知。但這件事非同小可!”
“而且,”她看了看他,“君揚最好是從苒苒口中得知這件事,而不是旁人。否則,他們之間會出現信任危機的。”